第十四章 殺手
石壩街。
在秦淮河的南岸,這一帶地勢低洼,一到汛期,河水倒注于此成為澤國,大冥開國時定都于南直隸,遂將這里的長橋改筑成石壩,做了基礎建設,大街故以石壩而得名。
后來,街道左右房舍小樓為曲中女郎所居,曾經(jīng)的荒蕪之地逐漸繁榮起來。
何為曲中,就是官辦雞院,比不得教坊司這種高大上的會所,但卻遠遠勝過民間所謂的半掩門之流。
而且因為門檻低,質量上佳,價格公道,所以日夜繁華,人流如織。
甚至吸引了一大批海外海鮮工作者來到廢都謀生。
鱷魚幫在廢都橫行一時,石壩街便是其最主要的地盤之一。
如今,距離斧頭幫發(fā)難已經(jīng)過去了五天時間,鱷魚幫的地盤也只剩下石壩街還掌握在手里。
其余,諸如東門碼頭、城南火車站等等地盤,盡數(shù)被斧頭幫所侵占,附庸的力夫、車夫都已經(jīng)脫離了鱷魚幫的掌控,商鋪的保護費更是沒得收了。
鱷魚幫的幫眾被大面積的打壓,要是再這樣持續(xù)下去,曾經(jīng)近萬人的幫會,可能就真的要滅了。
石壩街上,一塊紅綠相間的霓虹燈牌豎立在街頭的小樓外,燈帶內寫著周有福金鋪,燈牌上方掛著曲中女郎的優(yōu)美身姿圖案,旁邊還有百年老店的字樣,燈牌右側寫著黃大夫藥鋪,燈牌左側則是蘇記糕點……
“大頭哥,昨晚斧頭幫聯(lián)系了街上不少人,他們可能要對石壩街下手了……”
糕點唐站在夕陽下,店鋪外人來人往,臨近傍晚,黃包車也多了起來,車上個個都是穿著光鮮的正經(jīng)人。
大頭穿著一身灰布馬褂,手里玩著小刀,嗤笑一聲:“你可知道,幫主今天去了金樓。”
“金樓?幫主去金樓做什么?金樓不是一直中立,不參與地方幫會的爭斗嗎?”
“中立?呵呵……身在江湖,哪那么容易置之事外?!?p> 大頭冷笑一聲,他可是親眼看著金樓的三姐將幫主請上三樓的,究竟密謀了什么,他不知道,但總不至于聊哪個阿姑技術好吧!
金樓的阿姑哪有曲中女郎活好。
糕點唐的眼光閃爍:“大頭哥,有人說幫主不關心幫會,根本不想帶我們殺回去……”
“誰說的?查清楚是誰說的,我在二爺面前割了他的舌頭?!?p> 糕點鋪門口,就有一尊關公神龕。
糕點唐也是江湖中人,店鋪門口就擺著關公,關公著綠色草鞋,江湖中人一看就知道他背后有幫派,不敢亂來。
“大頭哥,我會為幫會看住石壩街的,有異狀我及時向你匯報?!?p> 大頭點了點頭,望著夕陽露出了一抹淺笑:只要抱緊浩哥,遲早我要上位。
……
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五天,廢都地下勢力的局勢依舊不明朗。
之前不可一世的斧頭幫沒有了下一步動作,鱷魚幫也沒有做出反擊的態(tài)度,廢都,表面上平靜了下來。
暗流涌動。
斧頭幫總部,一水的黑西服壯漢。
琛哥嘴里叼著一個雪茄,正躺在真皮沙發(fā)上吞云吐霧。
良久,他朝著對面的小弟道:“馮浩今天去了金樓?”
對面是個戴著圓框金絲眼鏡的書生,他撫了撫眼鏡框:“去了,并且八卦門的三姐請他上了三樓,瑞先生也在場,具體不知道談了什么。出來時候,三姐和瑞先生的臉色都不太好,金樓嘛!中立,應該是沒談成?!?p> “應該?”
琛哥眼中露出殺氣,將雪茄按在桌面上,用力碾了碾,陰沉地道:“殺手可來了?”
“琛哥,按照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p> “嘿嘿嘿……”
琛哥陰沉地笑了起來。
沒多久,斧頭幫大堂,關二爺全身塑像前,坐下了兩個戴墨鏡、身穿長衫的男子,看模樣四五十歲,身后放著一個兩米左右的黑布包裹。
“這次有勞兩位這么專業(yè)的人士到這兒來呢……”
琛哥的話還沒說完,其中一個墨鏡男打斷道:“這個我們全都明白,鱷魚幫隱藏的高手,殺人不留活口,是比較棘手?!?p> “通過對傷口的分析,對手的速度、力量都很大,一力降十會,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應該還修煉了橫練功夫……這份工作,對我們來說非常具有挑戰(zhàn)性?!?p> “但是,從細節(jié)上還是能夠看出,此人出招并無章法,要么已經(jīng)到了返璞歸真的大宗師之境,要么就是修行界的旁門左道之輩,仗著一些微末術法神通欺負普通人。挑戰(zhàn)性雖然有,但我們兄弟有信心拿下?!?p> 琛哥點了點頭,對旁邊的小弟道:“喏,這個就叫專業(yè)。”
小弟立刻附和道:“當然了,殺手排行榜第一位,物超所值,貴點也值得……”
……
夜色漸深,沖了涼水澡的馮浩還是感到血氣旺盛,精力倍兒好。
先來一組一千深蹲、一千俯臥撐……
神清氣爽,好不痛快。
就在他準備去打坐修煉先天一炁的時候,躺在沙發(fā)上看小人書的馮寶寶猛地站起身。
緊接著,別墅的鐵門轟然傾倒,夜色里走來兩道人影。
兩人就在大門口虛空一座,將后背的包裹拋起。
那包裹之上包著一層黑布,隨著包裹被拋起,那層黑布便灑落了下來,露出了里面的物品,原來是一架古琴。
古琴古色古香,帶著一絲歲月的氣息,讓人一看便生出清涼心靜的感覺。
這兩個墨鏡男子,一同接過古琴,緊接著便彈動了琴弦,一道飽含殺意的琴聲,迅速刺入眾人的耳膜之內。
“錚!”
霎時間,如鐵騎突出,若銀瓶迸裂。
亦似刀劍一般,要往人的腦子里扎,往心臟里捅,令人心氣難平,坐立難安。
“這……”
李長根表情大變,他走了半輩子的江湖,也算是半個修行界之人,立刻就明白,來的是什么人。
同時,馮浩直感覺血氣上涌,難受到了極點。
至于那些鱷魚幫的小弟,無比搖搖欲墜,只覺琴聲或愈發(fā)詭變莫測,宛若大海暗潮;或愈發(fā)鋒銳凌厲,如同千刀萬劍齊齊交擊;或愈發(fā)高亢威猛,如天龍猛虎奮起嘶吼;或愈發(fā)沒個正形,若一群頑童嬉笑打鬧。
“嘔!”
有那些體質差,還酒色不拒的,立刻嘔出了一口鮮血。
音殺!
籠罩了整座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