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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雨華夏,血色衣冠

第七十三章·虎視眈眈

  拓跋儀站在燕山口前,風(fēng)從山道中貫過來,扯動著對陣雙方的軍旗。

  他身后最近的數(shù)十人馬都是他的親兵。皆是一手攥緊韁繩,一手后揚(yáng)馬槊,壓低身子,咬牙屏息,目視前方,但注意力都在主帥身上。

  他們在等拓跋儀的號令。魏軍的士氣之低落非比往日,要一聲令下,即可相應(yīng)的呼吼與沖鋒,才能動員起逡巡的步卒。

  他們對面的敵人雖然地勢更低一些,但是個個都在馬上直著身子,拉弦搭箭對著魏軍,反而使人與馬都顯得高大雄壯。魏軍后陣人頭攢動,縱使是有下層的軍官彈壓,陣型也現(xiàn)了亂象。

  “先祖,這該如何……?!痹拇藭r亦在陣前隨軍,他并非不知兵事,自然能看得出來魏軍先前的困境,“當(dāng)下士氣不振,相持起來,于軍不利。要想打開局面,還是要……”

  拓跋儀抬起手,制止了他,但是并不答話,也并不下令。

  他打馬前行了數(shù)十步,勒住韁繩,停在兩軍中間,距兩陣各有一箭之地。

  他將手中馬槊斜插在地上,手拍肩頭,行了個部落的禮節(jié)。

  “不知來的是大燕的哪位陛下?”拓跋儀用詞雖是謙遜且恭敬,但聲音洪亮,未有臣卑之意,“大魏拓跋儀向燕國皇帝陛下見禮?!?p>  “陛下一詞不敢當(dāng)?!币粏T將軍騎馬徐徐出陣,身后騎兵也放下弓箭,只留一雙雙眼睛警惕地望著前方,“拓跋家……我走的太早,只是聽說過這個氏族的名字,但是見面的話這應(yīng)該還是第一次。”

  “將軍如此風(fēng)華,想來是太原王慕容玄恭殿下當(dāng)面。今日一見,果然比傳聞中更為出眾?!?p>  “拓跋家確實是不缺勇士?!蹦饺葶〈蛄恐匕蟽x,雖是聲音不大,但似乎每一個士卒都能夠聽見他的言語,“看你這模樣,也是個能爭擅射的,怪不得我那弟弟一直對你們年年不忘,你跟拓跋珪又是什么關(guān)系?”

  “在下是他的堂兄。”

  “看來他很信任你,居然把這么重要的位置交給你來把守。”

  “信任……是啊,能夠守在這里,他確實是信任的。”

  “只是可惜,你有忠誠,有能力,在統(tǒng)兵上終究差了些”

  “說得是,在下又怎么能與太原王您相比……”

  慕容恪笑了笑:“你也莫要學(xué)著漢人話里藏話的功夫,心中還留些不服。就算是你和拓跋珪,也不過是我的晚輩罷了。在我看來,你就算是和冉閔相比,亦是相去甚遠(yuǎn)?!?p>  “您或許說的對,但在下的箭不會說謊。”拓跋儀的馬槊依然插在一邊,但是手卻向馬鞍邊的弓摸了過去,“眼下貴我雙方同出一族,我大魏自問無有冒犯,本當(dāng)以鮮卑控弦之士并驅(qū)中原,難保不能共分這天下的膏腴,而殿下卻陳兵于我軍陣前。在下一介匹夫,殿下可以瞧不起,但我身后這些魏軍的將士,陛下也可輕言哂笑么?”

  拓跋儀持箭在手,慕容恪身后的箭手們都有些緊張,但是慕容恪卻只是擺了擺手。

  “怪不得道明總是說:‘拓跋家的人,其他我都未必佩服,但說起豪言壯語,神情慷慨,倒還是偌大北方,沒人比得上。’”慕容恪的語氣依舊溫和,就像是在與好友聊天,“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我看你身上都是悍勇之氣,不想也這么通曉事理,了不得了不得,這番話既顯了戰(zhàn)意,又留些余地,還暗中抬了身后將士一手。只是這么厲害的睜眼說瞎話本事,道明卻沒對我說過啊。”

  “看來殿下大概是有什么誤會。”拓跋儀收回了手中的弓箭,又行了個以示開罪的禮節(jié),“若是我主與陛下起了什么不必的兵事,也望陛下海涵包容。今日還請殿下放開道路,以明我一族同心之好,容我部與前軍相會,屆時我軍愿為燕國攻取北平,算作是賠罪。”

  “沒有什么不必的兵事。也沒有什么誤會沖突,同樣沒有什么同族的情誼。”慕容恪的臉色倏地一變,如同塞外的寒冬,“我——不,我們就是來殺他的?!?p>  “我們不但是來殺拓跋珪,還要殺了他的子子孫孫,殺了跟在他身后的每一人,每一馬!”

  “你心中還存著僥幸,以為先前種種,都是我們制造的謠言,是我繞過了你們的三路主力,特意來此阻住你們,你和我這般糾纏,除了乞我放開山道的幻想,便是望著你的兄弟發(fā)覺身后的異動,屆時來個兩面夾擊,便能在我手上討到好處,”慕容恪喝破了拓跋儀的打算,駕著坐騎一步一步向魏軍軍陣迫近,語速也隨著馬匹的步子一樣放緩,仿佛娓娓道來這幾日的見聞一般,“我沒必要誆騙你,我慕容恪也不屑于誆騙你。我們說了來殺他,自然就要殺了他。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來到這里的是我,而不是和你們仇恨更大的道明?”

  “莫非……難道說……”元勰閃過了一個不詳?shù)哪铑^。

  “我可以告訴你們。”慕容恪笑了笑,“這個時候土垠的戰(zhàn)事大概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吧?”

  “陛下呢?陛下他……”見慕容垂連同身后慕容家的兵卒一點點靠近,元勰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慌亂。拓跋儀的雙手也微微有些發(fā)白。

  “他怎么樣我也不知道,畢竟我一直在這里陪著你們,以及你們的中軍。”慕容恪停住馬,距離人聲嘈雜的魏軍戰(zhàn)陣距離不過百步,“道明現(xiàn)在還沒給我消息,我也沒辦法論斷他的生死。我不清楚你們現(xiàn)在行的是哪一套的禮儀,但他的喪事,你們可不必著急準(zhǔn)備。畢竟我們這邊也會給他備著。放心吧,會給他留個體面?!?p>  這位名號響徹草原的英雄張開雙臂,風(fēng)帶著燕山另一側(cè)的血腥殺伐,掠過他的身軀,撲打在拓跋儀身后每一個士兵惶恐的臉上。

  “我再說一遍,”慕容恪改用鮮卑語,厲聲說道,“向我慕容二字的軍旗跪拜者,可免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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