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個火藥桶似的女孩就是楊姍姍呀,夏曉期對這個名字倒不是沒有印象。只是日記里給楊姍姍起的外號叫斗雞眼,而實際上,楊姍姍不過是眼睛小點罷了。
這樣看來,夏曉期雖然明地里忍氣吞聲逆來順受,其實心里還是挺記仇的。
“曉期?”身后的男人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另一只手在發(fā)著呆的夏曉期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我以為你要過幾天才回來呢,手機怎么一直關機???”
“哦,回家換了卡?!毕臅云诨剡^神,心想,這人應該就是簡沐陽了吧?
這么一看,就難怪夏曉期不受人待見了,一副嬌嬌弱弱林妹妹的樣子就足以讓一大批女性同胞荷爾蒙失調(diào)了,再加上這么一發(fā)光體罩著,不遭人恨就稀奇了。
“嗯?!焙嗐尻枒艘宦暎坪踔皇请S口問了一個問題,并不是要認真追究。
“哦,對了?!焙嗐尻杽倧南臅云谏磉呑哌^,又折回身,小聲交代道,“別忘了去何經(jīng)理那報個到,問問她對你今天的工作有什么安排。”
“嗯,知道了?!毕臅云邳c了下頭。
“還有,”簡沐陽沖夏曉期安慰地笑了笑,“她們說的別往心里去,我這一個月要被江婷折磨瘋了,還好你回來了。”
江婷是臨時接替夏曉期去私人銀行卡室辦業(yè)務的經(jīng)辦員。
夏曉期看著簡沐陽的背影,不禁微微勾起嘴角,這樣的男人,呵~的確有成為別人sunshine的潛質。
只是可惜,在黑暗里待久了,她一直對陽光過敏。
“經(jīng)理,我回來了。”找到經(jīng)理的辦公桌,夏曉期禮貌地沖顯示器后面的部門經(jīng)理何秀娟打招呼。
何秀娟三十多歲的模樣,留著很潮的短發(fā),眼鏡片后面小而圓的眼睛閃著精明的光。
“呦,曉期回來啦。”何秀娟抬起頭看了一眼夏曉期,“怎么樣,家里沒事了吧?”
“沒事了,謝謝經(jīng)理。”
“沒事就好,”何秀娟的關心顯然很敷衍,她繼續(xù)盯著電腦屏幕,說,“你一個月沒辦業(yè)務,手可能生,今天就先跟在江婷后面重新熟悉熟悉,晚上下班后把該交接的交接一下,明天再正式上崗?!?p> “嗯,好?!毕臅云诖饝艘宦?。
“行了,”何秀娟鎖了電腦,站起來,“我去出庫了,你看看有什么班前準備需要做的?!?p> “嗯,好。”夏曉期又答應了一聲,轉身走了。
雖然學習的時間不長,但夏曉期也知道,所謂的出庫就是部門經(jīng)理帶著兩名營業(yè)室經(jīng)理,從銀行金庫將裝著尾零袋和憑證箱的推箱交接過來,然后按照內(nèi)部每個人的固定編號發(fā)放給當天上班的經(jīng)辦員。
尾零袋里裝的就是無法以整數(shù)上繳的零零碎碎的人民幣和外幣,憑證箱里的就是卡、存折、存單等空白憑證。
趁著大家都在出庫,夏曉期打量了一下營業(yè)室的環(huán)境,整個營業(yè)室成長方形,靠前面是十二個對外開放的窗口,后面有幾個隔斷辦公桌,除了最里面部門經(jīng)理何秀娟的辦公桌,靠外面這兩個就應該是屬于樓下兩位營業(yè)室經(jīng)理的了。
夏曉期緩緩地踱著步子,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周圍,實際上,她在觀察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攝像頭。
夏曉期最后在飲水機旁邊的空處站定,拿起一個紙杯接了一杯水,恐怕,這里就是整間營業(yè)室唯一的死角了。
夏曉期牙齒叼著紙杯,不禁咧嘴笑了,她是在干嘛?莫非是職業(yè)?。?p> 陸陸續(xù)續(xù)有出完庫的同事從后庫的方向走了過來,每個人手里都拎著一個軍綠色的粗布袋子和一個鋁合金的小箱子。
夏曉期將喝了一半的水杯扔進垃圾桶,轉身往回走。
“出完庫的都站過來,開晨會了。”負責一樓的營業(yè)室經(jīng)理扈佳拍著手,招呼著大家。
分散在周圍的男男女女嘰嘰喳喳地聚集過來,自動站成了兩排。
夏曉期站在隊伍當中,看到簡沐陽從后臺走過來,手里拿著幾份文件。
“今天晨會由我來主持,主要是通知大家?guī)准拢焙嗐尻栒驹陉犖檎胺?,翻著手里的文件,“第一件事,因為最近詐騙的事件越來越多,所以從今天開始,所有辦理匯款業(yè)務的客戶,大家都盡量詢問一下匯款用途……”
此刻,夏曉期可以名正言順地仔細打量簡沐陽了。
他依舊沒把外套穿上,襯衫的袖子挽到手肘處,露出結實的小臂。不得不說,簡沐陽長得確實不錯,身材挺拔,好像刺猬一樣根根聳立的短發(fā)可以讓他憑空再拔高兩公分,他看著手中的文件,薄薄的雙唇極有規(guī)律地翕動,濃長睫毛投下的陰影讓他的眼神有些忽隱忽現(xiàn)。
簡沐陽在說話的時候會不時露出一些聳肩或揚眉的小動作,自然而又隨性。不可否認,比起長相,他更吸引人的地方正是他這種氣質,成熟又鋒利,自信而內(nèi)斂。
但夏曉期此刻卻在想,如果把簡沐陽行長公子的頭銜拿掉,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員工,和其他男同事一樣人微言輕,一樣要為了一份來之不易的工作忍氣吞聲,默默地忍受來自客戶和領導的雙重壓力,那個時候,他是否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站在人前,揮斥方遒。
有位心理學家曾說過,讓一個人迅速提升自信的方法,就是,給他很多很多的錢,或者權。
其實還有一個方法,就是,給他一個很有錢,或者很有權的,老爸。
想著,夏曉期垂下目光,一抹略帶嘲諷地笑爬上嘴角。
這時,簡沐陽的聲音停止了,夏曉期下意識地抬起頭,正好和簡沐陽的目光撞在一起。
夏曉期緩緩收回嘴角的弧度,平靜的就好像她剛剛什么都沒干過。
“要說的就這些,散會吧,大家盡快做班前準備?!焙嗐尻栒f這話的時候,一直盯著夏曉期。
人群散了,一樓的經(jīng)辦員坐到各自的位置上,樓上貴賓室的經(jīng)辦員向內(nèi)部電梯的方向走了過去。
“走吧,跟我上樓。”簡沐陽招呼夏曉期。
“嗯?!毕臅云诟诤嗐尻柹砗?。
二樓的貴賓室分為金卡室,白金卡室、鉆石卡室和私人銀行卡室。
私人銀行卡室簡稱私卡室,只有一個經(jīng)辦員,但即使只有一個,她一天的業(yè)務量也不到樓下普通窗口的五分之一。
出了電梯,夏曉期跟著簡沐陽進了私人銀行卡室。
在外面看,貴賓室分為四塊區(qū)域,但里面都是相通的,屬于私卡室的范圍只有不到十平米,除了各類擺設占去的空間,三個人站在里面,轉個身就能相互撞到。
“哎呀,正主回來了,我是不是得讓位了啊?”坐在位置上的江婷嬌嗔地抿著嘴,“苦命的我又要到樓下被各種變態(tài)客戶折磨了~”
說著,她又回頭看向簡沐陽,“簡哥,我走了,你會不會舍不得呀?你要是舍不得我也可以個經(jīng)理申請留下的?!?p> “你要是少辦錯幾筆業(yè)務,我還能意思意思說我舍不得你。”簡沐陽俯著身,轉著旁邊保險柜的密碼鎖。
“很多業(yè)務人家不是沒辦過嘛~”江婷一邊用計算器核對著尾箱袋里的錢數(shù),一邊小聲抗議著。
“人家曉期剛上來的時候不也很多業(yè)務沒辦過,她怎么不錯?”簡沐陽直起身子,一只手肘架在保險柜上方,翻起眼睛瞟了眼江婷。
江婷自然而然將怒氣牽引到夏曉期這里,趁簡沐陽不注意,狠狠剜了她一眼。
夏曉期抿著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低頭默默整理手中單據(jù)的簡沐陽,他一定以為自己是救世主,不但救她于水火還處處護著她,但他似乎并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情感叫做嫉妒,好奇害死貓,嫉妒能殺人……
“喲,營業(yè)時間到了。”簡沐陽看了眼腕表,忙將挽著的袖子放下,一邊系著袖口一邊掃了眼夏曉期,“曉期,你今天怎么沒提醒我?。俊?p> “嗯?”夏曉期揚了揚眉,隨即反應過來,簡沐陽一直很討厭穿西裝,從來不到最后一刻不把西服套在身上,經(jīng)常都是夏曉期提醒他。
“曉期,一個月沒見,我怎么覺得你有點不一樣了呢?”簡沐陽一伸手臂將西裝套在身上,似乎漫不經(jīng)心,似乎又意有所指。
“是么?!毕臅云谛α诵Γ]有絲毫的擔心。
人的思維是存在慣性的,即使她現(xiàn)在突然坐在地上打滾N圈,然后指著他簡沐陽大罵三聲,他也只會認定她得了某種腦神經(jīng)疾病,不會想到他當初熟悉的那個女孩其實已經(jīng)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你找個凳子坐,熟悉業(yè)務的同時也幫我看著她,”簡沐陽食指點了點江婷,又揚了揚另一只手里的票據(jù),“我去會計部把這幾筆業(yè)務處理了。”
“嗯。”夏曉期點了點頭。
簡沐陽消失了,江婷也沒了剛剛嬌嗔的模樣,面無表情地對著電腦敲敲打打。
江婷不說話,夏曉期也不說,她安靜地坐在旁邊,看著江婷眼睛上被刷到2cm的長睫毛根根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