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白頭了呢(票,兄弟們,喂飽了才有力氣跑。)
這一覺睡得異常安穩(wěn)。
只不過中途呈安醒過一次。
鼻尖是少女獨有的體香。
透過少女的脖頸,可以看到玻璃外面的景色。
雪花劃破橙紅色路燈畫出的界限,絲絲縷縷落下。
在風(fēng)的吹拂之下,毫無任何的軌跡之言,只有凌亂與稀碎。
側(cè)過頭是可以感受到少女鼻尖噴出炙熱的呼吸。
起起伏伏的胸膛時不時會頂著呈安。
并不感覺到堅硬,反而更加的柔軟。
就好像是幾團(tuán)被束縛住的水波一般,輕輕的靠岸而后輕輕的離去。
世界此刻寂靜萬分。
沒有半分嘈雜。
只有皮膚和被子摩擦產(chǎn)生的沙沙聲。
好溫暖的。
呈安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再一次的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蘇蘇姐?!?p> 呈安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看到蘇笙正抱著他,眼睛盯著天花板,他輕輕喊了一聲。
“早呀?!?p> 蘇笙側(cè)過頭來,眼睛彎沉月牙狀。
“晚上睡得舒服嗎?”
“前所未有的安穩(wěn)。”
“你還會說前所未有嗎?”
蘇笙發(fā)現(xiàn)呈安的詞匯量確實很大。
很大程度的運用成語。
這不是個五歲孩子該有的詞匯量。
因為很多時候,他們形容事物只是會用這個,那個等等。
不過想到安弟弟能夠雕出那么好看的東西出來,詞匯量也自然是豐富的啦。
天才嘛~
灑灑水啦。
蘇笙又側(cè)過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天花板。
外頭的雪還在下。
“安弟弟?!?p> “嗯?”
“你說人死后會去哪里呀。”
蘇笙忽然緊緊的抱住了他。
而后她意識到了,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對不起?!?p> 她只是喪父。
但是呈安……
“我想可能和我們做夢是一樣的吧?!?p> 呈安拍了拍蘇笙的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后也仰面躺下,就在蘇笙的旁邊。
“做夢?”
“嗯,就像是一場夢。”
呈安的聲音很輕,也很糯:“書上說。我是看到書上說的?!?p> 雖然蘇蘇也不知道呈安為什么要一直強調(diào)書上說的,但是眼下她也沒有任何的心思去追究到底是誰說的。
就想聽呈安說下去。
“萬丈高空是做夢,猛然墜落便是人間?!?p> “所以人死去的時候,也是猛然的墜落。
然后就……醒過來了?!?p> 博爾赫斯說過,死了,就像是水消失在水里。
其實死亡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那些本該斬斷卻沒有斬斷的紐帶。
這種紐帶往往是親情或者是愛情。
君生我未生。
我生君已老。
人都是喜歡居于現(xiàn)狀,喜歡永恒。
只不過他們往往都是浮游,剎那一瞬之間,便是湮滅了一切。
僥幸茍活,便是獨自一個面對著滿天星辰。
于是他們會想念和自己一起看星辰的那個人。
可是,這般大趨勢面前,沒有人阻擋,也沒有人能夠阻擋。
全都是可悲的被裹挾著往前走。
不想走也得走。
時間并不是會治愈一切。
或者說人生來的主旋律就是悲傷。
有些樂觀者以悲傷作為內(nèi)核創(chuàng)造出了歡樂。
而有些則是以悲傷為筆墨。
寫出了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等等。
呈安收回了思緒,他可以感覺到周圍泛起的悲傷。
蘇笙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很危險。
如果情緒一直得不到宣泄的話,那么會憋出毛病的。
呈安主動抱住了蘇笙。
“我想更多是,去記住,而不是留念?!?p> 呈安說道:
“我們無法改變,只能接受?!?p> “總有一天,我們的生命也會和樹木花朵一樣凋零。
我想,生命的意義不在于永恒,而是延續(xù)?!?p> “延續(xù)嗎?”
蘇蘇的聲音帶上了嗚嗚嗚聲。
那是哽咽的聲音。
“是的,延續(xù)。”
呈安小手拭去蘇笙眼角的淚花。
“人的生命是短暫的。
但是人類可以是永恒的。
人類相愛并且繁衍,將自己的血脈延續(xù)下去。
自己百年之后,這片土地上有流淌著自己血脈的后人。
他們證明我們曾經(jīng)來過。
他們會賦予那些毫無意義的骨灰意義。
他們會在特定的時間紀(jì)念他們的先祖,紀(jì)念他們的誕生。
他們會在未來繼續(xù)延續(xù)他們的血脈。
直到永遠(yuǎn)永遠(yuǎn)。
所以生命的延續(xù),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死亡本身不是終結(jié)。
他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去告訴不斷出生的孩子。
去相愛吧。
去結(jié)婚吧。
去延續(xù)自己的血脈吧。
去見識這一片天地吧。”
呈安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說了,這是他書上看的。
沒有任何的解釋權(quán)。
不過經(jīng)??磿奶K笙自然也會懂他的意思。
所以蘇笙由剛才嗚嗚嗚轉(zhuǎn)而低聲的哭泣。
“可是我好想爸爸啊?!?p> 蘇笙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在葬禮上,我沒有哭。
我不想讓爸爸看到我流淚。
爸爸最害怕我哭了。
最害怕我不開心了。
可是……
可是我忍不住了。
對不起!”
院子里面的那棵臘梅是物業(yè)種的。
蘇笙的爸爸很喜歡。
當(dāng)時說如果吳榮生下的是女兒的話。
那么名字當(dāng)中一定要帶一個梅。
然后一個美麗的女孩子來到了這個世界。
就取名的時候,一向恩愛的夫妻發(fā)生了爭執(zhí)。
“就叫蘇笙。”
“可是孩子是你生的呀,應(yīng)該叫吳笙。
是你十月懷胎,是你受了這么多的苦。”
蘇笙的爸爸抱著吳榮說道。
“我的孩子,冠上你的姓氏,這是我們在這個世界的延續(xù)。
我想讓她知道,我愛你,很愛很愛你?!?p> “那么叫蘇梅吧?!?p> “好難聽,很土哎?!?p> “可是蘇生不是更加的土嗎?”
“笨哎,換個字不就好了。”
“什么字?”
“日夜笙歌的笙。”
“寓意聽上去不怎么好。”
“我管呢,就叫蘇笙?!?p> “好好好,就叫蘇笙?!?p> “嘿嘿,聽話啦,乖!”
“受苦了。”
“你也辛苦了呢?!?p> “讓我摸摸,都被孩子吃了去了,我也要吃!”
“哎呀,多大的人了,還要喝奶?!?p> “我也要,要要要?!?p> “啊輕點啦,疼!”
……
吳榮披著大衣站在臘梅樹下。
她一大清早就過來掃雪了。
這里是他最喜歡站的地方。
樓上,蘇笙在哭。
樓下,吳榮在笑,只不過眼角帶著淚光。
“你個不負(fù)責(zé)任的東西,就把我們丟下了呢!”
雪花,落滿了吳榮的頭。
白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