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黃賡來告知魏沉淵回學院的話已經帶到,魏沉淵無心理會黃賡,便點頭讓他退去。眼下他坐等秦莫二人,只盼他們平安歸來,之后再準備把鐵匠的事情趕上日程,可左等右等,二人還是沒回來。
魏沉淵有些著急了,以為秦莫二人可能出事了,于是他決定帶些銀子出門去探探口風。
來到東城門不遠處的驛站,此處是魏沉淵打聽到征兵出城的必經之處,他選擇一個正對著城門的位置坐了下來,跟店家要了茶菜。他邊喝著茶邊吃菜,眼睛時不時地盯著守門的侍衛(wèi)一眼。
此時一個身形瘦小臉男子,東倒西歪的踉踉蹌蹌進了門,接著一把扶在魏沉淵身上。
“兄……弟,今日……多虧……有你……小……小弟……我……”男子吐著一身酒氣磕磕巴巴的說道:“我……才有今日……”
見來人是醉鬼,魏沉淵無心理會,便用力將他推開,接著男子順勢趴在凳子上不起,嘴里說著滿口的胡言亂語。
魏沉淵一心只想著秦莫二人的消息,不想再理會他?;仡^之時,眼角余光瞥見樓上的一虬須老者,他抬起頭看去,只見老者也正在看著自己。
“他是誰?為何盯著我?”魏沉淵暗道。
魏沉淵警惕地看著樓上的老者,絲毫不敢松懈,只見老者突然故意抬起手挽起大氅,接著回房間了。
“他擼袖子干嘛?”魏沉淵暗道。
說著,魏沉淵好也不自然的擼起了右臂的袖子,但同時感覺有人在拽著自己的衣服。
“遭了!”魏沉淵暗道,他面色突變,低頭警惕地看著那醉酒男子,只見男子竟然用另外一只手正在拉著他的錢袋子。
魏沉淵一把抓住男子的手,男子先是一愣,而后尷尬地笑著。魏沉淵此行目的在于探風口,不想惹事,他緩和了面容看著男子開口說道:“沒錢直接討,何必偷呢!”
男子一看事情敗露,也不裝醉了,起身窘迫地笑著臉道:“公子……”
魏沉淵松開手,從錢袋子里拿出十兩銀子放在桌子上,看著男子盯著銀子雙眼,說道:“這是十兩,快走,別打擾我喝酒?!?p> “謝謝公子!”男子快去搶起銀子說道?!肮诱嫔迫?,在下佩服!”
魏沉淵一只手端上酒杯,另一只手招呼男子示意他他趕緊離開。
而這一切,正好被魏沉淵背后的樓上一個女子看在眼里。她見男子收錢出了門,隨后進了房間直接從窗戶跳下,悄無聲息地跟上了剛才的男子……
夜?jié)u深了,城門已宵禁。一壺茶盡,魏沉淵也沒見秦莫二人身影,他有些失落,于是付了錢,起身準備回家等。
一路上來往的行人稀稀散散的,有些街道僅有剩下一兩個收攤的攤販,甚至有些街道更是空蕩無人。好在,一輪滿月點破了蒼穹的黯滅,空氣中微風陣陣、徐徐而來,樓宇間傳來清脆的風鈴聲,此時月光下的越陵城,顯得格外的安靜。魏沉淵準備抄近路回家,他轉角進入關陽街。
陣風突起,幾片瓦片碎落的聲音緊跟其后,安心的平靜剎那間被打破……魏沉淵本就感覺有些不對,他覺得今晚的越陵城太安靜了,安靜的讓人窒息;可這突然間的碎落聲,讓他瞬間提高了警惕之心。
魏沉淵用余光左右掃了一眼,果然,身后側方有人在房頂悄悄跟著自己,瞬間莫名的一股寒意涌上心頭。
魏沉淵假裝鎮(zhèn)定,在路過一處門口時,看到有幾根柱子,于是,他趁著一根柱子遮擋對方視線空隙時,抬腳落地間使出迷蹤幻步,接著一個殘影消失在原地。
“憑空消失了?”來人驚異地暗道。
魏沉淵快速進入了一道巷口,在一處暗處貓著,兩眼警惕地盯著跟蹤的人。不一會兒,十丈外一道持槍黑衣人在房頂停下,左右巡視著。
“這是來抓我的?”魏沉淵盯著那黑衣人暗道:“我這一年沒出門……不對!這不會是個劫匪吧,還真特么會挑時候……”
秦莫二人不在身邊保護自己,今晚能不能全身而退,魏沉淵不得知,不過,這一年的修煉卻從沒用于實戰(zhàn),內心又怵又驚,甚是矛盾。
黑衣人見人失蹤,便跳下房頂,向一旁的街道奔去。魏沉淵松了一口氣,起身之時還不忘吐了一口口水。
“就這水平還殺我呢!做夢去吧!”魏沉淵暗道。
轉身之后,魏沉淵本想順著巷子離開,可剛走了兩步,便感覺有人在身后,他回頭一看,只見有一人立在約六七丈外的深巷內,一側的樓影遮去了那人的上半身,月光下只看得見那人一身的長袍……魏沉淵止步,立刻凝神警戒起來。
魏沉淵感知此人氣息微弱又平穩(wěn),方才落腳時也毫無聲響,看來,這是個高手。
見對方一直不語,魏沉淵便開口問道:“你是求財還是?”
“……”
“你們是一起的?”魏沉淵皺眉再次問道。
說完,魏沉淵只見那人隨手將角落里一根手臂粗的木棍御起,接著大袖子一揮,不發(fā)出一絲聲音,卻又十分凌厲,毫無拖泥帶水之感,而空中的木棍隨著那人用劍指比畫一下,然后像投擲的飛鏢一般飛向魏沉淵。
魏沉淵哪見過這等戰(zhàn)斗,自知打不過,便集中全身氣力于雙腿,使出“迷蹤幻步”瞬移躲過。只聽“砰”一聲,他回頭看去,那木棍竟赫然插入他身后的墻上,絲毫不動彈。
魏沉淵回頭看一眼墻上木棍,即刻冷汗暴出,驚寒自己剛才幸虧躲過,不然小命今晚就得交代在這兒了!
“這特么來真的!”魏沉淵怒火中燒暴起,咬牙切齒的罵道。
回頭間,第二根木棍已經向他飛來,魏沉淵見已來不及再次使出迷蹤幻步,便快速凝神靜氣盯著飛來的木棍,接著一道道念氣附加在飛來的木棍上,瞬間木棍減速了許多,直至滯空幾秒后掉落在地……
應付如此加速的木棍,魏沉淵感到很是吃力,這種硬抗式抵消卸力,對于他來說簡直是噩夢。這相比一般的被動防守,這般持續(xù)卸力遲早會令他氣息紊亂,行動變緩。不過幸好是都扛下了。
“對方比我強很多,防守不住,得想辦法逃了!”魏沉淵死死盯著那人苦苦暗道。
黑影中的人見木棍滯空后接著落地,略顯驚奇,他借著月光,不禁凝眉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一眼;接著,他抬手將兩根木棍御起,隨著劍指向前一推,兩根木棍如同拉滿弓弦的箭矢,再次快速向魏沉淵飛去。
魏沉淵這邊還未緩息過來,剛準備要逃走,可是見這次是兩根木棍飛來,可自己再次來不及閃躲,情急之下他將面前地上的木棍御起,順勢在空中借助念力使出破風槍法的“撥云見日”將其打掉了木棍,隨后聚精會神,嚴陣以待。
黑影中的人見兩根木棍被飛起的棍子凌空擊落,不禁眉頭一皺,隨后回想著剛才少年用的術法,感覺與自己的御劍術很像,于是,他當即決定收手。
“這般年紀……不可能……”
魏沉淵見那人開始背手而立,他這邊絲毫不敢松懈,只求能夠找準機會順利逃脫。
“你師從何人?”黑影中的人用著洪鐘之聲問道。
“你是誰?你我無冤無仇為何對我出手?”魏沉淵反問道。
魏沉淵凝神等待著對方的回復,結果,黑影中的人直接扔來一個令牌,魏沉淵順手接住,那人開口說道。
“哈哈……不管你師從何人,若有人膽敢為難于你,出示此令,這天下便無人敢動爾分毫?!?p> 魏沉淵透過月光看著手里的令牌,只見令牌中間,雕刻著一把穿“神”字而過的劍令圖案。
“你是誰?”
魏沉淵抬頭望去問道,只見黑影中那人早已消失不見,他只好收起令牌,悻悻而歸。
……
黑影中的人離開魏沉淵后,來到驛站邊上的巷子上在立著,一面墻上落下一虬髯老者迎風搖曳的身影。
不到一刻時間,那黑衣持槍人也回來了,正好撞見了他。
“姑娘好雅興!”虬髯老者轉身繼續(xù)說道:“除了月色,今晚恐怕收獲頗豐才是!怎么?你這般莫不是空手而歸了?”
“是你!”
“怎么?老夫今晚可沒打攪你?!?p> “閣下究竟如何?”
“誒?多慮了吧?老夫正要求姑娘略施援手,但求姑娘答應!”
“求我?若是解題之事就免了,其它說說看?!?p> “不是解題,而是可知你欲將對其下手之人是誰?”
“不知!”
“那就請姑娘代老夫查他一查?!?p> “我說柳宗主,您尊為劍神,若想所知,親自審問便是,甚至動手逼問也可,何必讓我這弱女子打前鋒?且不說,狼有狼道,鼠有鼠道。我這點糊口營生本就是刀口上舔血,況且我所動之人算是非善即惡之輩,此事,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吆呵!小丫頭還認識我?哼!啰哩巴嗦的,你去不去?”
“不去!”
“確定不去?”
“確定不去!怎么?您老身為劍神,公知君子,莫不是要對我這弱女子動手?”
虬髯老者擼著胡子說道:“對女人動手非君子所為,不過你并非弱女子!還有,幫我辦事,那你假扮宮廷守衛(wèi)混入宮中,我當沒看見,你殺通旗官還住驛站我也當沒發(fā)現(xiàn),你劫取許家分家銀兩我也不知道,就連今晚把寶諾齋房瓦踩落我也沒撞見!可若不幫,那這些事若是讓京畿道府盧本昌知道,那可……”
老者故意停留一下,看女子的態(tài)度。
“您這是打算要要挾我?哼!”女子立著槍,隨后思索一下后問道:“不就是吃牢飯,那可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來越陵之前又不是沒進去過!”
“誒……這次可不一樣!我會廢了你武功再把你送進去。哦我可聽聞,這京畿大獄伙食不錯,犯人每餐都有白肉吃,且還不止一塊白肉!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這肉會動!”
“會動?”
“是的,在碗里來回爬動……哦對了,它有個風雅的名字……叫……什么春潮涌動……”
女子順著虬髯老者說的,腦海中即刻有了畫面感,一股內力從丹田上方不斷地向上涌動……
“嘔……”女子瞬間彎腰嘔吐,伴隨著難受聲音回蕩在腦海里。
“對你動不了手還治不了你?哼!”老者暗道。
“怎么樣,姑娘,考慮如何?”
女子吐了一口說道:“我……答應你……嘔……”
“早這么痛快,何必受這一遭!”老者轉身繼續(xù)說:“查到了,記得通知老夫?!?p> 接著,老者一個瞬移消失不見了。女子留在原地吐了好一會兒,起身擦嘴扶著槍桿回去了。
……
次日天亮,秦莫二人回來了,見魏沉淵在書房門口守了一夜睡去,準備將其喚醒,上床再睡。
見二人回來,魏沉淵瞬間來了精神,他們相互說著昨晚發(fā)生的事情,魏沉淵還掏出了那塊令牌。
“神劍令!”
“神劍令是什么(何物)?”魏沉淵與莫四福一起問道。
“這是神劍宗獨有的令牌,少主昨夜與之搏斗之人怕是那神劍宗之人?!鼻厝槟闷鹆钆谱屑毝嗽斨?,又繼續(xù)說道:“可……為何是紫色的?”
“神劍宗?紫色……有什么不妥嗎?三叔?!?p> “不妥倒是沒有,只不過多年前,我見過一次神劍令,那塊是白色,而后聽傳聞,神劍宗神劍令分白、銀、金、黑四色,白色為執(zhí)事,銀色為首徒,金色為長老,黑色自然就是宗主了。但屬下卻從未聽聞有紫色令?!?p> “難不成少主這塊是特別令?”莫四福問道。
“未聞有此一設。”秦三祥凝眉搖頭說道:“江湖事兒,我等還是通曉太少,看來日后須多留意?!?p> “對了,少主,我兄弟二人近日怕是出不了門了,晌前通緝告示便會出來,少主出門還需小心?!蹦母P卸Y道。
“不礙事,你們是義舉,侄兒可以照顧好自己……”
“少主還是小心為上,免得同昨夜那般險境!”
“放心三叔,不會……”魏沉淵正自信說著,可一想到跟蹤,他不由得懷疑自己被監(jiān)視了,例如黃賡,遂說道:“不是!二位叔叔可知道黃管家是何人?”
“知道,是二小姐的人,初次見面后就道明了,少主放心。”
“你們可知道他是來干啥的?”
“知道,監(jiān)視少主的……”
“你們都知道?!”
莫四福點了點頭。魏沉淵反而驚愕地看著他們二人。
“是不是還有你們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情?”
秦莫二人相互看一眼,秦三祥說道:“有,不過我二人不能說?!?p> “有什么不能說的?是我母親用心謀劃害死了家丁們的苦肉計?還是你們以為我不知道母親在哪里?”
秦莫二人一臉淡然,可魏沉淵停了一下繼續(xù)說道:“其實,我一早就琢磨出來母親在尚都,前任尚帝之死我猜是出自母親之手……當然,這不是偶然,十有八九這尚國長公主參與了,因為她是最終獲利的人。從結局看來,母親現(xiàn)在要比我安全的多了,至少作為肉票,好歹也有個同進退的綁匪了?!?p> 秦莫二人這下驚愕失色地看著眼前的小主人,不禁感嘆時代即將更迭!這尚帝之死一直個謎案,至今無人破解,他倒好,一語道破玄機。
“少主如何猜出這些?”秦三祥吃驚地行禮問道。
“我那兒有本是我從山上帶回的書,叫《玲瓏演術》,講的是如何推演、如何解謀心術,有空你們看看。還有,你們有些事情不說也罷,我自知羸弱,許多事兒還得由二位叔叔擔待著!”
“少主客氣,這是屬下本分?!?p> “好了,關于監(jiān)視,我說說我的想法。我們來這住一年了,左鄰右舍都不認識,二位叔叔還需摸盤一下,了解一下都是些什么人,我總感覺自己背后有雙眼睛,尤其是像昨晚被跟蹤情形,想想都后背發(fā)涼……”
“是,少主?!?p> “對了,鐵匠的事情你們跟蹤怎么樣了?”
“回少主,張鐵匠……被滅門了?!?p> “什么時候事?”
“去年我等來越陵之前四個月?!?p> “誰殺的?”
“一個江湖小門派,叫羅剎堂?!?p> “羅剎堂?按理說一個江湖門派即便是盯上一個鐵匠也不會滅門,可這……這羅剎堂定有貓膩……三叔你派人去盯著?!?p> “是!”
“人手不夠的話就去招募,不必非得會武功,會做生意就行,我們的目的在于監(jiān)視,如此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這次我們也該有情報人手了?!?p> “可這些人太散漫……不易管控?!蹦母Uf道。
“為何要管控?”魏沉淵看著秦莫二人問道。
魏沉淵皺眉一下繼續(xù)說道:“我們目的在于監(jiān)視,我們招人時,只找那些生意不好的、愛貪小便宜的小販,跟他們說生意正常做,還給他們每月五百文,只要他們平時留意一下我們要監(jiān)視的對象,得到重要消息時,有重賞。我們只需留幾個人核實消息準確性即可?!?p> “明察暗訪,不動聲色,少主這般布局,可要比之前老主人高明多了!”莫四福笑著說道。
“屬下謹遵少主之命?!鼻厝樗妓饕幌抡f道。
“三叔,你說的除了你倆,還有的十一位斥候叔叔可有消息?”
“消息有道是有……”秦三祥陷入了尷尬,不知如何說下去。
“怎么?不好說?”
“不是,是……”
“是嫌少主太弱,人家不來!”莫四福沒忍住,搶先說道。
“四弟!”
“我說的是事實,除了大哥在守陵不能來,他們哪個不是嫌棄?!”
“四弟……”
“好了……別說了,人各有志,況且我也的確很弱?!蔽撼翜Y看著莫四福面紅耳赤的,將他攔住說道。
“少主!”秦三祥準備解釋一下,卻被魏沉淵出手示意攔住。
“三叔……這幾日,我去學院,由黃伯送我便可,你們把這些書看一下,把它融匯貫通,接下來我要全盤籌劃一下,二位叔叔,很快有得忙了?!?p> “是,少主!”
說罷,秦莫二人面露愧疚地退去,魏沉淵也跟著出門,隨后跟黃賡要了鑰匙,獨自一人來到雜物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