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丑小鴨
喬納酒館。
污濁的空氣讓人感到些許沉悶，酒精和煙草在這座并不算大的空間彌漫，喧囂的人聲浪叫和低俗音樂交相輝映。
吧臺兩邊的氣氛在羅曼微笑著打過招呼后徹底凝固，他嘴角不易察覺的笑容令人不適，仿佛捕食獵物一樣的玩味神情。
“先生，您要的奶啤到了?！?p> 敬業(yè)的酒保打破了沉寂的氛圍，在吧臺前擦拭酒杯后又遞上一杯乳白色的啤酒，里面沉淀的渣質(zhì)清晰可見。
“感謝?！?p> 酒保懷著笑意準(zhǔn)備收走那多出來幾枚硬幣時，羅曼毫不客氣伸手按住了吧臺上梅森先生臨走前扔下的幾普爾。
當(dāng)！
然后，當(dāng)著酒保的面從手指夾縫里彈出一枚等價的錢幣。
“不客氣?！?p> 剩下的，則都裝進(jìn)了自己兜里。
這個長相痞帥的中年騎士臉上擠出一抹笑容。
“拜亞的貨幣換算絕對是一大令人頭疼的問題，真該吊死發(fā)明這種貨幣制度的混蛋。”
羅曼·理查德以過來人的經(jīng)驗教導(dǎo)起凃夫，“你瞧，像梅森這種算術(shù)不好的家伙總是在吃虧。”
如果梅森仍然在這，一定會相當(dāng)鄙夷騎士先生的無恥行徑，作為吝嗇鬼的他竟然又被白嫖了一次。
“喏，給你的，未成年不該飲酒，但幸好奶啤不算在其中?！?p> 說著，羅曼毫無防備的遞過那杯甜甜的奶啤。
事實上，聽到對方剛才的話后，凃夫瞳孔下意識緊縮，瞬間好幾種思緒在腦海里翻滾，甚至在某一瞬間想借用幽靈船的力量干掉他。
只是沉寂一會兒后再次冷靜下來，他只能故作鎮(zhèn)定的聳肩，“謝謝?！?p> 接過奶啤時也很自然的開口，“雖然我完全不知道你剛才在說什么。”
“事實上，從教堂襲擊開始我們就對你進(jìn)行過調(diào)查，查到了你過往的一些行蹤，那時便開始對你有了懷疑。
但真正讓我在意的是大劇院里的你竟然再一次來到現(xiàn)場，我從不相信任何湊巧的事，當(dāng)意外發(fā)生第二次就絕不是意外?！?p> 羅曼的語氣真誠，毫無芥蒂的主動向他敞開心扉，甚至有些直白得過分，“不管怎么說，作為秩序的維護(hù)者，很感激你在瘟疫舞事件的付出?！?p> “一個普通市民的義務(wù)罷了。”
凃夫接過奶啤隨意的回了句，輕抿一口后才酸甜口感在口腔擴(kuò)散，這種低酒精飲料，跟米酒的口感相差不大，比起烈性的朗姆酒要更適合他。
“話說那起事件怎么樣了？”
“該死的公主序列超凡者，碰巧撿到了一件禁忌物，碰巧在利茨引發(fā)了恐慌?！绷_曼好笑的一連用了兩個“碰巧”，卻沒有指出那件禁忌物的源頭，
“你知道嗎？這可是條公認(rèn)的被詛咒的序列，總是會鬧出讓人頭疼的麻煩事，凡是跟她們牽扯上關(guān)系的人幾乎沒什么好下場?！?p> 他的話鋒一轉(zhuǎn)，又談起了正事：“其實你可以看出來我來找你并沒有惡意，就像對待遞給你名片的梅森一樣。
那是個不太見得光的地下組織頭目，我剛剛跟他談得同樣很融洽。”
是的，
沒打起來已經(jīng)相當(dāng)融洽了。
羅曼臉上透露著真誠，每條途徑的超凡者都會為自己沉淀不同的氣勢。
比如騎士途徑超凡者說話時，舉手投足間都顯得無比正式，高尚的品質(zhì)顯現(xiàn)在每個舉止的瞬間。
“但我不太明白，你說這些跟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盡管凃夫仍在否認(rèn)，但鷹眼不自覺的開始啟動，快速的覓過酒館四周。
這個點實際上并沒有正式開始營業(yè)，周圍大多都是酒保和待業(yè)的舞女郎。
單純想來喝一杯的客人三三兩兩，除此之外他并無發(fā)現(xiàn)有行蹤鬼祟的人員，想來黑天鵝來得只有羅曼一位。
隨即，凃夫快速計算出逃跑路線，乘搭馬車去到利茨的港口或蒸汽火車站，足以讓他去到任何一座城市。
從羅曼點破他身份的那一刻，凃夫知道如果沒有干掉對方的絕對把握，他就只能放棄在利茨的身份。
幽靈船和前世記憶都是他不能被觸及的隱秘。
“不必為此而緊張，說到底一個序列9的超凡者在利茨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如果七神的教會勢力能充裕到制裁所有成就超凡的人物，那北大陸不知會亂成什么樣?！?p> 羅曼大叔很坦然的告訴他這并不是什么大事。
跟民間流傳的謠言不同的是，想成為超凡者的確需要犧牲部分自由，但那是走的官方渠道。
盡管明面上一直在打擊，但靠私人交易和獨立制作魔藥成為的所有野生超凡者，他們也的確管不過來。
“雖然很難管，但我們?nèi)匀恍枰拦茌爡^(qū)域內(nèi)的超凡者信息資料，以免發(fā)生像瘟疫舞襲擊案的情況。”
羅曼·理查德終于表明了會面的原因。
這是來自官方的警告，我知道你的所有信息，所以千萬不要仗著自己的能力去做違規(guī)的事。
超凡者的世界同樣是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教會組織就是制定江湖規(guī)矩的人。
在羅曼遞出和平的信號后，凃夫也不由的渾身一松，能夠保住現(xiàn)在的身份是再好不過的事。
他也不想逃離利茨后過上東躲XZ的日子。
“難怪梅森先生能安然無恙?！眱蚍?qū)Υ私K于理解。
“兄弟會在利茨名氣不小，幾乎是一個半公開的地下交易組織，在大多數(shù)城市都有他們的分支點，他們不僅販賣超凡物品，兜售情報和一些零碎業(yè)務(wù)，當(dāng)然，這并見不得光。
動用教會力量鎮(zhèn)壓這樣的組織并不算難，但沒人能保證下一個兄弟會是否還在掌控中?！绷_曼如是說道。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需求決定市場。
現(xiàn)在的兄弟會發(fā)展至少在掌控中，他們從不犯上作亂，交易手段溫和，甚至于還便于官方獲取信息。
沒人能保證覆滅這個組織后，誕生的新交易組織會是怎樣。
所以七教勢力向來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當(dāng)然，這并不妨礙我討厭那個吝嗇鬼?！?p> 羅曼端起酒杯，因為對方竟然跟他一樣不要臉，這是十分很罕見的事。
“重新認(rèn)識一下，我是智慧女神超凡小隊黑天鵝的首席騎士羅曼·理查德?！?p> 他伸手摸進(jìn)口袋，取出一枚凃夫見過的黑天鵝圖案徽章，一塊圓環(huán)包裹的湖面上，黑天鵝撲騰著翅膀。
“這代表什么？”
“教會超組織建立的由來?！?p> 羅曼手指摩擦著徽章，順便講起了一個故事，“每個初入超凡的普通人想要成長為有擔(dān)當(dāng)?shù)暮谔禊Z之前，都是存在缺憾的丑小鴨。
只有遭受磨難和無數(shù)的痛苦，在歷經(jīng)風(fēng)雨后終于一天才能蛻變黑天鵝。
這很棒，對吧！”
這則來自拜亞南部的睡前讀物，似乎被智慧女神教賦予了別樣的寓意。
“不錯的故事?！眱蚍蜻m當(dāng)?shù)乃蜕腺澝馈?p> “或許你也可以加入黑天鵝，以后專職從事解決神秘事件，這是一件很偉大的事。
你可以拯救很多像教堂襲擊那樣的案件，救下那些本該失去性命的人，每年都會發(fā)生很多這樣的事。
只是因為，缺少像你這樣既有正義感又有能力的人。”
羅曼·理查德的嗓音十分低沉，渾身散發(fā)著煙酒氣息的他。
竟然流露出一股孤寂落寞的憂郁氣質(zhì)。
他甚至偷偷的輕吸了一把鼻子，昂起腦袋眼圈不知什么時候變得通紅，幾顆淚花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仿佛情緒隨時都會爆發(fā)。
連他自己都忍不住在內(nèi)心為自己喝彩，“該死，羅曼，你什么時候能演得這么好?！?p> 只是羅曼的余光偷偷瞄向凃夫時，對方卻絲毫不為所動。
“說真的，羅曼先生，你的表演差一點就打動我。如果我真的是超凡者，一定會毫不猶豫成為正義的伙伴?！眱蚍蛘{(diào)笑的補(bǔ)充了一句。
蘇菲，
快瞧瞧，
金面具獎應(yīng)該頒給這位才對。
從這位羅曼身上他學(xué)到了很多，尤其是厚臉皮是一種多么可貴的高尚品質(zhì)。
如果真的有超凡者會被那些虛構(gòu)的故事輕易打動，那他有沒有機(jī)蛻變成天鵝不好說，更多的可能是在某座黑煤礦中里聽著黑心資本家談?wù)撐磥怼?p> 見到凃夫無動于衷，羅曼的眼皮子開始跳動，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這下終于肯拿出點實在的東西出來：
“而作為回報，我們能提供專業(yè)幫助，立功勞后換算得功勛積分，能兌換超凡途徑的后續(xù)魔藥信息或者成品?！?p> “很抱歉，羅曼先生，我有自己的未來規(guī)劃。
考上一個不錯的大學(xué)，然后拿著至少10克朗的周薪在普頓區(qū)之類的地方，貸款買一棟屬于自己的房子。
嗯，還有一個穿女仆裝的傭人小姐?！?p> 凃夫又淺嘗了一口奶啤，簡介的拒絕了他的提議。
“不如聽聽薪酬待遇，十分豐厚?！绷_曼不死心的又嘗試了一次。
“不用?！?p> 之所以這么快回絕，凃夫是怕萬一開出太高待遇自己忍不住會答應(yīng)。
他實在沒興趣去尖刀上去做賭上性命的工作，何況對方給出的這些條件，只要他愿意隨時都能夠回幽靈船上自己弄到，何必向他們賣身。
“那可真是太遺憾了?！?p> 羅曼這樣說，卻流露出一股十分欣賞的目光。
本以為隨便煽動幾句守護(hù)利茨，成為黑暗中的英雄。
一般像這個充滿熱血年紀(jì)的孩子不都向往這樣豐富的生活嗎？何況在高薪酬的吸引下，很難有理由去拒絕這樣的提議。
但面前這個孩子的表現(xiàn)實在冷靜得過分，這種不符合年紀(jì)的沉著在一個孩子身上出現(xiàn)。
“好吧，看來也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祝你生活愉快?！痹捳f到這種份上，羅曼其實已經(jīng)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羅曼先生，剛才你說的故事或許還有另一種解釋?！?p> “什么解釋？”
在飲盡杯子里的最后一滴奶啤，凃夫臨走前不忘笑談：“丑小鴨之所以變成天鵝不是因為它歷經(jīng)了無數(shù)磨難。
而是，
它的父母本身就是天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