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超凡大盜

　　或許是那杯烈性朗姆酒后勁大得驚人，凃夫站在酒館門口站著吹了好一會兒的晚風(fēng)，平復(fù)許久后內(nèi)心的激動情緒才得到緩和。

　　他握緊魔藥的箱子，交易結(jié)束后第一時間并沒有莽撞逃離交易地點。

　　反而心境異常平靜的在站臺處等待，直到一輛獨立馬車邁著鐵蹄趕到，凃夫才抬手示意，對著車夫不緊不慢的報出地名：

　　“伍德區(qū)十字街32號。”

　　這自然是那位莫頓先生的家，凃夫無法保證交易方和中間人是否會派人跟隨，所以他說話的嗓音不算大聲，但稍加留意的人又能剛好聽見。

　　于是幽藍月色的照耀下，精致的獨立馬車逐漸消失在黑夜地平線上。

　　噠、噠……

　　馬車啟動后不久，老獵人酒館旁也傳來馬蹄鐵的落地聲，一輛陌生的馬車跟隨著凃夫消失的方向同時前進，仿佛是在核實買家的住址信息。

　　“莫頓先生被警務(wù)廳帶走的消息大抵要傳出去了?！?p>　　凃夫頭腦異常冷靜，他刻意在交易前兩小時前投遞的檢舉信就是為了拖住莫頓·亨利，在地下組織得到消息前打時間差頂替交易對象。

　　交易組織對買家身份不清，但中間人這邊卻時刻關(guān)注莫頓家的一舉一動。

　　“果然被跟蹤了。”

　　從馬車窗口凃夫余光打量到身后的動靜，簡單思索一番后便從箱子里取出“冒險家”魔藥。

　　對方是手段多樣的地下組織，還有不知道多少超凡人物，可能箱子或者其他地方做了追蹤手段也并不意外。

　　“在前面拐角停車?！眱蚍蛱崆斑f給車夫勞務(wù)費，沉吟道：“然后繼續(xù)往十字街走，把這個箱子送進那戶人家?！?p>　　做戲自然是要做全套，畢竟這是莫頓老爺花了大價錢購到手的貨物。

　　盡管車夫很疑惑，卻還是答應(yīng)下來。

　　馬車在街道前方的一個拐角處正在轉(zhuǎn)向時，車身位置正好卡住后面視角。

　　凃夫深吸了一口氣提前打開車門，從馬車上徑直跳了下去，順勢將身上的黑袍脫下扔進了垃圾箱，同樣是避免追蹤手段。

　　跟超凡者打交道，再怎么謹慎都不為過。

　　這個短暫的瞬間讓他得以脫身，直到目送著兩輛馬車遠去凃夫才徹底放下心來，目前為止就像計劃一樣準(zhǔn)確達成各個步驟。

　　地下組織賣出了貨。

　　警務(wù)廳提升了業(yè)績。

　　自己也拿到了魔藥。

　　“只有莫頓先生受傷的世界”達成。

　　“零元購”的滋味真不錯……凃夫很滿意的回顧這次行動，順便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出道后的第一票從謀劃到執(zhí)行完成得相當(dāng)利落，可見他在這方面有著不錯的天賦。

　　直到，凃夫打算乘公交回家時，伸手進口袋的瞬間脖子一僵，表情也開始變得嚴肅，他突然意識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車費的總開銷是1克朗，服裝費又是1克朗，剩下的錢則花在請吃飯和那杯朗姆酒。

　　甚至，連現(xiàn)在坐公交回家車費都不夠了。

　　要知道，瑞茲港旁的這條明斯街離新月街足有十幾里。

　　恰巧，天空幾只聒噪的黑色烏鴉正巧劃過天際。

　　望天。

　　哇、哇、哇……

　　……

　　直到夜深了凃夫才勉強趕回家，抱著悻悻的心態(tài)開門，鮮有像個在外面玩野的孩子回家懷著忐忑的心情。

　　客廳的煤氣燈還亮著，伊森叔叔獨自守在沙發(fā)上用手襯著腦袋，在開門聲響起時上半身失重后猛地打了個激靈。

　　見到來人后叔叔臉上掛起一絲嚴肅：

　　“小夫，你今天去哪了？”

　　“同學(xué)那邊有個生日邀請我過去，玩的有些過頭了?！?p>　　凃夫用事先準(zhǔn)備好的借口搪塞過去，順便編了一段在生日宴會上初次飲酒的細節(jié)，以此解釋身上散發(fā)的酒氣。

　　聽到這話伊森叔叔立刻轉(zhuǎn)憂為喜，凃夫愿意轉(zhuǎn)變沉悶的性格主動去和同學(xué)接觸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

　　伊森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最近利茨夜晚可不太平，不過別讓你嬸嬸知道了。她在廚房給你留了晚餐，味道很棒的羊羔肉，別看她很喜歡念叨，但其實是個很不錯的人。

　　叔叔簡單的打過招呼后，便打著哈欠迷迷糊糊準(zhǔn)備上二樓。

　　臨了他忽然回頭，輕拍桌子后眨眼補充：“酒精會麻痹人的精神，再強壯的人也抵御不了這樣的誘惑，不過偶爾出格也沒關(guān)系?！?p>　　“我會的?！?p>　　凃夫認真的點頭，這是叔叔第二次提到這座城市夜間很危險。

　　視線順著叔叔手掌拍動的方向，

　　就在剛才伊森留了一個小牛油袋，像是專門留給他的。

　　凃夫不在意的的翻開袋子，直到取出里面的物件后面色開始變得古怪起來。

　　一個瓶口大小的橡膠圈，

　　底部連接材質(zhì)則是羊盲腸制成的小袋，看樣子是以備不時之需吐痰用的。

　　具體用途非常明顯。

　　“喂，叔叔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凃夫直呼冤枉，一時難洗清白。

　　卻鬼使神差的把羊腸套給收起來，打算藏在某處。

　　走到揭開廚房的鍋爐，凃夫有注意到安菲爾嬸嬸在廚房留的這份食物超過了他之前的分量。

　　餓了一天的他大口咀嚼略微發(fā)涼的晚飯，心緒一時感到復(fù)雜。

　　嬸嬸語言毒舌卻從不曾虧待過他，伊森性格看似粗枝大葉卻也有細心的一面，即便是家中最傲嬌的溫斯特小姐也有意無意的照顧他。

　　溫斯特一家，從沒把他當(dāng)成過外人。

　　回到房間，簡單用餐后著凃夫便把魔藥試管取出。

　　輕輕用手指敲擊著管面。

　　瓶內(nèi)發(fā)著微光的魔藥如同固態(tài)液體，不見一絲水紋蕩漾，如星辰般閃耀的光輝讓它顯得極不尋常。

　　凃夫思索之后才把魔藥藏在置物架底下，并挑選了兩本書籍卡住兩邊視線，除非仔細觀察不然絕不會發(fā)現(xiàn)。

　　順便，把羊腸套一塊扔進去。

　　“現(xiàn)在不能服用魔藥，至少在這里可不行?！?p>　　凃夫眼睛微閉，心中已經(jīng)卻有了主意，他沒有足夠的神秘學(xué)知識，自然也不知曉在服用魔藥的途中是否會引起外在神秘現(xiàn)象。

　　那個地下交易組織才丟了一份魔藥，萬一服用時出了意外，他在溫斯特家晉升鬧的動靜可能會給家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而且，凃夫還沒想好是否要承擔(dān)成為超凡者的代價。

　　從多方證實來看，這條遍布荊棘之路一旦走下去便不能再回頭，成為常人眼里的異類，承擔(dān)未知的危險。

　　凃夫本就不是什么有遠大理想的人，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達成季老日記描述的枯燥無味生活。

　　如果不是那艘神鬼莫測的幽靈船把他挾持，他也實在沒必要冒這個風(fēng)險追逐超凡。

　　“現(xiàn)在唯一要做的，便只剩下等待?！?p>　　等這件事的風(fēng)聲徹底過去，凃夫再做下一步打算。

　　在交易事件幾天后，利茨市仍舊一片太平，哪怕沒了莫頓這個禍害伍德地區(qū)仍舊難民遍地，工人運動也如火如荼。

　　伍德區(qū)仍然是那個伍德區(qū)。

　　凃夫回來后就一直努力學(xué)習(xí)，裝作完全不關(guān)心外面的情況，仿佛那檔子事從未發(fā)生過。

　　直到三天后叔叔帶回了一條有價值的消息，這條新的熱搜讓他平淡寡味的日常生活多了些生機。

　　“歡呼吧，伍德區(qū)的那個該死一萬遍的惡棍、吸血鬼近親繁殖后代，莫頓·亨利被以逃稅漏稅的罪名正式收押，事實上，只要他補繳稅款這也不算什么。

　　可你們絕對猜不到在這位吸血鬼先生被逮捕后，法院收到的工人聯(lián)盟起訴書比山還要高?！?p>　　伊森叔叔說話時興奮得滿臉通紅，伸出拳頭有力的在空中揮了幾下，“這些罪證一旦被坐實，他的余生將在監(jiān)獄度過?！?p>　　事實上，這種臭名昭著的人物在利茨的名氣并不低，不少人都聽過一些他劣跡斑斑的作風(fēng)。

　　“居然不是以故意殺人罪的名義逮捕?！?p>　　凃夫沉思了一下便想通了，單靠一起疑罪謀殺案不大可能直接逮捕手眼通天的莫頓，何況人還不是他親自動手殺的。

　　而逃稅這個罪名很值得回味。

　　在拜亞這個國家，死亡和稅收是每一個公民都無法逃過的宿命。

　　王國流傳著這樣一個說法，如果某天你將不得不從事某項危險的工作，那么務(wù)必記住，逃稅是比買保險更保險的法子。

　　即便你不幸流落荒島，國稅局的人將動用一切資源尋找你。

　　這讓凃夫想起一個冷笑話。

　　如果你哪天不幸流落荒島，無需著急，只要在沙灘上畫一個米老鼠，然后靜靜等待就能引來迪士尼法務(wù)部的救援。

　　“爸爸，可我聽同學(xué)說這件事跟一名擁有超凡力量的大盜有關(guān)?！蹦贻p的蘇菲小姐對這種八卦興趣十足。

　　“超凡大盜？”凃夫瞪大眼睛，他怎么不知道這回事。

　　蘇菲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的說到：“因為大盜先生看不慣莫頓在伍德區(qū)的所作所為，特意向?qū)Ψ较铝艘环鈶?zhàn)書，會在今夜拿走他家中最值錢的藏品。

　　即便那位莫頓先生雇傭了一支保安公司的小隊，當(dāng)天晚上卻始終沒有見到大盜的影子。

　　就在他們以為這是個惡作劇時，一輛馬車忽然從莫頓家門前路過，車夫只送還了一份空盒子作為警告。

　　等他再回過神來，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盜走。

　　同時把在莫頓家收集到的罪證寫成一封檢舉信，嚇得莫頓主動向警務(wù)廳自首?！?p>　　加入這個話題的蘇菲提及的這個故事版本不能說是完全一樣，至少跟原本事實也是大相徑庭。

　　“不錯的故事。”

　　伊森微笑著點點頭，“這件事的確跟一封檢舉信有關(guān)，如果事實真是這樣，那么這位‘小偷’先生的品格實在很高尚?！?p>　　凃夫不免縮了脖子，下意識覺得心虛，“有沒有一種可能，說不定這位大盜只是單純想偷點東西。”

　　蘇菲立刻鄙視的目光投向他，“并不是每個都像你一樣把錢看的這么重要。”

　　這個年紀的少女最是崇拜英雄，何況在利茨民間這個懲惡揚善的超級大盜已經(jīng)是俠盜羅賓漢一類的傳奇人物。

　　人們并不在意他是否竊取了富豪的錢財，而是對惡人遭受懲罰感到興奮。

　　即便不知道他具體犯過哪些罪名。

　　至于利茨的傳奇大盜的故事真?zhèn)危?p>　　只能說跟真相有一定偏差。

　　反正莫頓·亨利這次是徹底栽了，被他最看不起的工人聯(lián)盟的人給擺了一道。

　　即便能從監(jiān)獄里走出來家產(chǎn)也會被利茨政府充公，保不齊那個地下組織會因為沒收到尾款而滿世界找人。

　　凃夫不由想嘆息一聲，“他們要抓的人是莫頓·亨利，管我凃夫·卡佩什么事。”

　　不過他怎么都沒想明白，這個離譜的故事是從哪傳出來的。

　　……

　　伍德區(qū)，地下酒館。

　　金發(fā)碧眼的阿隆索正在接待了售賣魔藥的地下組織兄弟會首領(lǐng)梅森·亞當(dāng)斯，因為在交易日內(nèi)那筆尾款并未如約送達。

　　“根據(jù)我們的消息，莫頓·亨利已經(jīng)被警務(wù)廳收押，那晚交易的人也已經(jīng)失蹤?！?p>　　言下之意，梅森需要他這個中間人給一個合理解釋。

　　這次失敗的交易讓兩方的面子上都很難看。

　　“我會把中介費原數(shù)退還，但我希望這件事就這么算了?！?p>　　輕握酒杯，阿隆索也給出了自己的態(tài)度，這件事的確是他的責(zé)任。

　　“我想知道外界流傳的那位超級大盜的信息，兄弟會不會饒過他。”

　　“一位詐騙師途徑的超凡者?！?p>　　阿隆索語氣堅定，見到梅森露出驚愕的表情后，然后用勸誡的語氣道：“梅森，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如讓這件事就這么過去吧?！?p>　　一份序列9的魔藥固然珍貴，但是雙方都能夠承擔(dān)得起。

　　一名普通人同時詐騙了超凡組織和道上知名人物這件事流傳出去，難以想象在這個圈子里他的名望將會跌到何種程度。

　　但如果是一位詐騙師途徑的超凡者專門做局，利用神秘手段去懲惡揚善則是一件可以接受的事，大家喜聞樂見的故事。

　　“哈，你是說有超凡者介入？”

　　梅森從接頭人了解到的可不是這樣的信息。

　　“是最狡詐、卑鄙，善于欺騙和偷盜的詐騙師途徑超凡者?！?p>　　‘中間人’阿隆索先生再次給予肯定答案，不過在發(fā)音時他的后槽牙下意識咬得很緊。

　　是的，

　　一定是超凡者，

　　也必須是超凡大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