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晚宴
聞言,宋柚白握著飲料杯的手不禁緊了緊。
做同學的這幾年,沈序淮一直對她謙遜有禮,在她看來,他對自己也是比對其他女生要親近的。
她都快忘了,當初他們倆是怎樣才熟識起來的……
“柚白,你還有個姐姐呢?”其他同學也好奇起來。
宋柚白清秀的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聲音軟軟的,“是呀,小時候出車禍,以為出事了,沒想到還活著,我真的很開心啊~”
沈序淮又問:“她這些年……”
宋柚白似心疼的嘆了一口氣:“姐姐被農(nóng)村的人撿到,所以是在鄉(xiāng)下長大的。”她清淺一笑:“所幸還是平平安安的長大了~”
沈序淮點點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道:“平平安安就好,平平安安就好?!?p> 宋柚白清澈的眼底不禁染上了一絲怨憤。
不過是從小的玩伴罷了,都這么多年了,他為什么還記得!
就連主動跟她說話,也是因為“宋柚白”這個名字!
“姐姐在農(nóng)村受了太多的苦了,回來之后,看見我的東西也總想要……不過我讓著姐姐也是應該的,姐姐這些年已經(jīng)很苦了?!?p> 這話一出,果然就有一堆人皺著眉頭。
“你姐姐從小在農(nóng)村長大,長成一個土包子,沒見過世面,也正常,就是辛苦柚白了,要包容一個鄉(xiāng)巴佬?!?p> 宋柚白趕緊搖了搖頭:“別這么說,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雖然姐姐現(xiàn)在禮儀舉止……不過我相信姐姐很快會改掉那些不好的習慣的!”
“柚白你真善良!”
“是啊,怎么會有你這種又單純又好看的小仙女~”
宋柚白一邊心情愉悅的聽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彩虹屁,一邊偷偷地去看沈序淮。
沈序淮面色淡淡的,也不說話。
宋柚白輕輕的咬了咬下唇。
出了包廂,穿過大堂,突然聽聞一些吵鬧聲。
宋柚白向那邊看去,隱約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幾個喝的酩酊大醉男人站在宋聽泠所在的桌子前,而后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哇你們看到那個男人的手……鮮血淋漓的……”
等那幫男人出去之后,一個同學才敢開口。
宋柚白的小臉刷白,似乎擔心又害怕:“剛剛和那幫男人有沖突的,好像是我的姐姐……”
同學們都驚訝了,齊刷刷的往那邊看。
“不會是你姐姐扎的吧……”
“她對面不是還坐個男人嘛!應該是那男人扎的吧?”
“天哪那也很可怕??!柚白你姐姐都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接觸啊?”
宋柚白一副也被嚇到的模樣:“我……我也不清楚?!彼蝗粷M臉的關心:“我姐姐不會出事吧?”
她說著就往前走了幾步,一副想要上去關心的模樣。
旁邊有同學趕緊拉住了她,勸道:“你姐姐能有什么事,不是好好的坐在那里嗎?再說都把人的手……都那樣了……”
“是啊是啊,你與其關心她,不如關心關心你自己吧!那個男人從背影看就很可怕啊,不會是什么小混混吧?”
宋柚白被嚇得臉色蒼白,眼淚在清澈干凈的眼眶里打著滾,頓時激發(fā)了不少男生的保護欲。
大家看著她單純干凈的樣子,也不忍心再說什么話,拉著她就往外走,邊走還邊囑咐她小心自己那個姐姐。
“雖然是你姐姐,畢竟她的生長環(huán)境擺在那里,現(xiàn)在長成了什么樣的人都不奇怪,你也別太傷心了。”
沈序淮始終一言不發(fā),臨走的時候還頻頻的往那個方向張望。
只是隔得有些遠,他看不清。
-
溫言卿看著宋聽泠有些發(fā)白的小臉,心里第一次有些慌張。
她是個女孩子,會害怕。
她是不是……害怕自己了?會害怕,就會離開……
但他看見那個男人的手要碰到她,他就忍不住。
沒剁了那只手,還算他手下留情了。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所以竭盡腦汁的想。
“謝謝你。”宋聽泠依舊慘白著一張小臉,似乎驚魂未定,但還是很認真的對他道謝,“還有……他們說的話,你別往心里去……你已經(jīng)夠好了?!?p> 那男人說話刺耳的很,宋聽泠聽著都不高興,溫言卿就更不用說了。
宋聽泠說完,不禁好奇,他的腿,是怎么……
但她沒敢問,總歸是揭人傷疤的事。
溫言卿卻有些錯愕。
這是在……安慰他嗎?
明明是她被欺負了,卻反過來安慰他,就因為那些話?
溫言卿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腿,無所謂道:“這些話,我都聽習慣了?!?p> 他向來就不是會在乎自己的人,當初這雙腿斷了的時候,他都不在乎,現(xiàn)在不過被罵一兩句,就更不會在乎了。
“他說的是事實,我是殘廢。”他說這話的語氣淡淡的,不夾雜任何情緒,像是在闡述一個無關痛癢的事實,“我怎么樣活著,都是一樣的?!?p> 雙腿是健全還是殘疾,對他破敗的人生而言,都毫無關系。
宋聽泠聽了心里很難過,也很心疼。
這個世界到底對他做了些什么啊,才會讓一個人過得越來越死氣沉沉。
比他小時候還要死氣沉沉。
宋聽泠沒有經(jīng)歷過他的人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安慰的話,她張了張嘴:“要抱抱嗎?”
她又補充了一句:“我感覺你還挺喜歡抱抱的。”
溫言卿一雙桃花眼怔怔的看著她,看著看著,突然笑了,笑的輕松愉悅。
“要?!?p> 溫言卿摟住她的腰,將自己的腦袋靠在她柔軟的肚子上的時候,他在想——
在他破敗的人生里,她是唯一的變數(shù)。
-
白蓮花母女在這次晚宴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在大眾面前讓宋聽泠丟盡臉面。
豪華的宴會廳內(nèi),各式的酒水和食物精致的散落在各處,宴會即將開始,宴會廳內(nèi)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人,來的人大多是宋家的合作伙伴,親朋好友,以及潛在的合作對象。
大家拿著高腳杯,四處交際,觥籌交錯,高談闊論,運氣好的,可能就在宴會上談成一樁生意,再不濟,也想要多認識一些人脈。
鏡子中的女孩,緊閉著眼眸,眼皮上的的眼影恰到好處的殷紅,里面的細閃熠熠生輝,又長又卷的的睫毛微微顫動,女孩鼻梁高挺,極好看的唇涂上了濃郁的橘棕色玻璃唇釉,嬌艷欲滴。
她的嘴唇無意識的砸吧了兩下。
“扣扣扣——”突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緊接著便是門被推開的聲音。
來人是姜浸月,她走過來,背靠著桌子,望向坐在椅子上的宋聽泠,她輕扣桌面。
“妹妹,可別睡了,擦擦口水吧?!?p> “沒睡著……”女孩的聲音嬌氣中帶著不滿,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一剎那,那精致的妝容突然有了生氣。
她抱怨:“就為了一個宴會,我還得早起做spa,下午又做頭發(fā),化妝,累死我算了?!?p> 姜浸月的笑悶在嗓子里,抬起纖纖玉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
“就說你比我適合這種張揚的風格~”她驚嘆:“這樣給你放出去了,可真是不得了,這京城多少家的公子哥從此就要夜不能寐了?!?p> 宋聽泠也笑,故意道:“他們?nèi)羰怯兴每?,倒也不是不行?!?p> 姜浸月笑的花枝亂顫,“其他人皮相再好,沒有你的情人眼,又怎么出得了西施?”
她笑過之后問:“誒,你的那個他,今天可會來,我倒要好生瞧瞧是怎樣的狐媚子臉迷了我家小作者的心?!?p> “我讓他有空就過來瞧瞧,沒空也不必特地抽時間,橫豎也不是什么大事?!?p> “你就慣著那個男人吧!”
調(diào)笑完之后,姜浸月正經(jīng)了幾分:“你們家的兩朵白蓮花,今天會不會憋著壞呢?”
宋聽泠跟姜浸月無話不談,那些白蓮花平時的小伎倆也都被她當成笑話講給姜浸月聽。
宋聽泠不甚在意:“害,沒什么,她們掀不起什么大浪?!?p> 對宋聽泠來說,只要還沒到白蓮花母女想要她性命的時候,就都不是什么大事。
宋聽泠想起了什么,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等會開場的時候,看你姐妹秀的時候,也注意一下白蓮花母女的表情,應該會很有趣的~”
說曹操曹操到,門口響起敲門聲,接著便是宋柚白又細又軟的乖巧聲音傳來:“姐姐~馬上要開始啦~”
宋柚白和柳碧春一起進來了。
姜浸月掃了她們一眼,嘴角勾起一絲不屑的笑,給宋聽泠遞了一個眼色之后,高傲的踩著高跟鞋走了,沒多看那白蓮花母女一眼。
宋柚白跟著柳碧春這么多年,早就具備了看人的本事。
姜浸月這人,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高傲與貴氣,身上的穿戴比她們只好不壞。
她起了拉攏的心思,本來還想打個招呼,只是那人都不搭理自己,她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宋聽泠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對她們揚起無戒備的笑容,“我準備好了,走吧~”
今天的白蓮花母女也是很用心的打扮了呢~
柳碧春今天依舊堅持走端莊路線,身上的禮服有些復古,端莊大氣??伤綍r在家或者外出的時候,穿衣風格都是怎么艷怎么來。
宋聽泠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宋柚白依舊穿的跟個小仙女一樣,一如既往的走小清新風格,身上的白色禮服衣擺很大,看起來極其華貴。
宋聽泠輕哂,她這便宜妹妹全身上下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我今天一定要搶宋聽泠的風頭。
宴會廳內(nèi)。
“那是沈夫人和沈家的公子吧?他們怎么會親臨這種小宴會?”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宋家老二的前妻許夫人,和那沈夫人是閨蜜,許夫人還沒去世之前,宋家靠著兩個女人的這層關系,攀上了沈家,從中得了不少好處呢!許夫人去世后,沈家就和這宋家斷了關系了?!?p> “這樣看來沈夫人是為了那許夫人的孩子來的,聽說許夫人生前樣貌極美,她的孩子定然也不差!”
“唉,你也別抱太大的期望,聽說那姑娘雖然撿回一條命,但在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長大,與那宋二的二姑娘,自然是比不了的。”
“說的也是,就算是姊妹倆,她們的區(qū)別也是一個鄉(xiāng)下人,一個千金小姐?!?p> 李南薇摟著自己的兒子沈序淮,按捺不住心下的激動,時不時的伸頭張望著。
“聽說那孩子跟知意有五分像,我應該可以認出來的,不過我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看到人呢?”李南薇女士有些焦急。
李南薇保養(yǎng)的極好,完全看不出已經(jīng)四十有一了,神情不像其他夫人那樣穩(wěn)重,反而有些像小姑娘一樣,一看便是美滿家庭滋養(yǎng)的結(jié)果。
沈序淮有些無奈,他一只手覆上了李南薇挽著他胳膊的那只手,又親親的拍了拍,示意自己的母親靜下心,“媽,可能還沒出來呢,等開始了不就見到了?!?p> 李南薇嘆了一口氣:“不知道白……她現(xiàn)在是叫,聽泠?是嗎?”
見自家兒子點了頭,李南薇笑容還沒擴大,就很快的收回來,眉眼都是煩躁:“柚白這個名字還是我跟知意一起起的呢,到頭來便宜了別人!真晦氣!”
李南薇女士與人為善,一直以來都樂呵呵的,即便是說重話,也像小孩在鬧脾氣一樣。
李南薇看著自己又高又帥的兒子,眼里帶了些指責:“讓你不要理會那個假柚白,你也不聽,她們可不是什么善茬!那宋建中跟知意結(jié)婚五年,知意出事之后,立馬就將那壞女人和四歲大的孩子給接回了家!一想到這個,我就為我家知意感到不值……”
李南薇說著說著,又開始兩眼汪汪,眼淚怎么都止不住,但還是抽抽噎噎的罵:“她、她那么好的人,竟然被宋二那個男人騙了一輩子!孩子……孩子也受了那么多年的苦……這宋二一家都是殺千刀的!”
在李南薇心里,自己的閨蜜許知意永遠都是一道痛。
沈序淮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從口袋里摸出絲質(zhì)方巾,開始給自家李南薇女士擦眼淚,像哄小孩一樣的安慰。
他沒聽母親的話,遠離宋柚白,只是覺得,這些是父母之間的過錯,與孩子無關,孩子是無辜的,所以他不會牽罪于宋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