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發(fā)現(xiàn)郭曉變得寬容了。兩個人剛進入職場的時候，周福偶爾能接到郭曉發(fā)來的驚喜，有時候是短信祝福，有時候是定制蛋糕。周福頂著黑眼圈忙著剪視頻就很少更新照片。郭曉把自己扔進各種街角隨便一拍就是畫報級別，后來他穿上西裝去的地方看起來高級且精致。差距和羨慕的言語就在同學中慢慢傳開。大家都在猜測郭曉肯定不會走回頭路。
但是現(xiàn)在的郭曉，每天都刷新著周福的極限。
比如：對白色執(zhí)念到萬物首選白。每天早上治愈行為是往洗衣機里塞衣服。不洗臉不洗澡，坐在地上看著洗衣機注水，啟動轉(zhuǎn)圈洗衣服嘩啦嘩啦攪動。接一杯水站在落地窗前閉眼曬太陽。怎么看都像一束百合花正在進行光合作用。更無語的是林奐堅持半個月每天過來送早飯，時間卡點分毫不差。她偶爾接公交代班時直接在飯桌上留下便簽，用優(yōu)盤壓著。
……
昨晚周福睡在一樓沙發(fā)。又是早上五點半聽著麻雀叫聲睜開眼的清晨，一邊刷牙一邊看著郭曉走完晨起流程。等他漱口回來，桌上飄著熱乎乎的咖啡。六點整，林奐大包小裹開門進來。停在門口的出租車看著外觀年齡有點大，可能是車主懶得保養(yǎng)。
“沒想到你還挺有眼光，找輛舊車打掩護。再看你這身裝扮很像著急攢錢的奮斗少女！”周福表情嚴肅的雙手比出大拇指。
郭曉一邊找盤子裝吃的，一邊開玩笑道：“小奐握方向盤是專業(yè)行家。咱倆一比就差點意思。眼神，衣著，膚色，語言，路況判定，手勢…細節(jié)里能露餡的地方太多了。不過我有件好事準備宣布。想聽嗎？”
周福舉著手機看著一件件揭露行業(yè)內(nèi)幕的文字，不知不覺眉毛擰在一起。很多人把他當成了救命稻草，即使沒有期盼也要一吐為快。郭曉和他一起整理材料，行業(yè)涉及廣，濫情居多，能一鳴驚人的事件又太少。為了掌握接下來的主動，郭曉把弟弟的案子掛在網(wǎng)上。所有人名全部替換，討論度還是挺高的。有人說弟弟背鍋可憐，也有人說他是另有所圖，還有人說惡人多得是何必執(zhí)念到把自己送進去？第二天，郭曉的社交賬號多了一條陌生私信，留了電話和一句話，‘你弟弟的事，我有話說。’
郭曉把這件事分享給他倆，說著說著就沉默了。
“好事啊！什么時候見面?！敝芨Ｓ质亲笥议_弓吃飯的架勢。
林奐遞給郭曉一雙筷子，邊往碗里倒醬油醋邊問，“咱們?nèi)龔埬樑率窃趶埣胰四沁厭炱饋砹?。張峰他哥姐沒找茬算是克制了。你要怎么見？訂車嗎？”
“也行！讓那個人打你電話訂車。我跟那個人一起坐觀光游輪。大福在下面錄像提防有人跟著。這樣還完美嗎？”郭曉等著他倆答復。
林奐伸出大拇指表示贊同。郭曉拿起手機，發(fā)出約定十點乘坐觀光的信息。對方秒回可以。見面就這么敲定了。
……
三人分別行動。林奐在商業(yè)街角接到一個穿著很有藝術(shù)范兒的女人。對方坐在后來，主動打招呼道：“你可以叫我姐姐。雖然我已經(jīng)46歲了?！?p> “好的，姐姐！”林奐嘴角躍上微笑，干脆利落超車并道，一路綠燈開往約定地點。
周福托著相機邊抓拍邊小聲念叨，“這位姐姐一言不發(fā)？是不相信咱們？”
郭曉安撫他們兩個，“謹慎一些挺好。小奐開過百果橋停下，讓她步行過來。找地方停車，幫大福打掩護?！?p> 林奐車里開著路況廣播，耳機里兩個男人嘀嘀咕咕。她絲毫不受影響，習慣的抬眼看后視鏡觀察情況。女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拿著手機似乎在發(fā)信息。出租車過了百果橋停下來，女人下車徒步走向游輪那邊。一切都按照三個人計劃的那樣發(fā)展著。
……
買票上船。女人和郭曉一前一后登上觀光船的二層。他們戴上墨鏡找了個清凈的角落，不遠不近靠著圍欄占著。以周?，F(xiàn)在的位置看過去，還真不確定兩個人是否認識。
“你見過張?zhí)m，不怕以后在這個城市處處碰壁嗎？”女人問。
“習慣了。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弟弟?！惫鶗悦鏌o表情盯著岸邊的歐式建筑。
“他…是替我值班才發(fā)現(xiàn)的。他剛來那會，我們上一任組長被抓，就沒人愿意接替貸款業(yè)務(wù)的活。我教他怎么入行，他小嘴甜總叫我姐姐。后來，他說自己有個異父異母的哥哥去了國外，生日那天也是我把他叫到家里，跟我愛人和女兒一起過的。”女人停了一下仰頭看著湛藍的天空，“我已經(jīng)做好從銀行辭職的準備。證據(jù)放在出租車后排的縫隙，劉杰出來那天記得給我打個電話。他愛吃燉排骨，我想再給他做一次。”
……
林奐停車后，從前排探身摸索后排座椅縫隙，找到了一個白色優(yōu)盤裝進上衣口袋。鎖車后小跑到周福旁邊，把全身當成一個床單掛在欄桿上。
周?；仡^瞄了她一眼，“你這不羈的性格，談過男朋友嗎？”
林奐不屑地哼了一下，反問：“你要是談過男朋友，我就閉嘴?！?p> “誒！不是！怎么郭曉說什么，你都是是是好好好？輪到我，你就懟天懟地沒在怕的？我是踩著你尾巴了？還是搶你飯碗了？”周福端著手里的相機對準林奐咔咔一頓摁快門。
林奐也沒在怕的，一臉平靜的盯著鏡頭擺姿勢，“他把每件事時間點把控精準，不慌不忙看似旁觀時最讓人頭疼。你要是有他一半沉穩(wěn)……”她聽見游船返回的笛聲放眼望去，“家里真就剩他一個了。他弟弟還能出來嗎？”
周福走過去戳戳肩膀，“要是覺得行，回去修完圖發(fā)給你。”
“行??！”林奐對他笑著。
三個人先后離開，那女人沿著河邊散步，進了一家咖啡店點了杯意式咖啡。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么多了。
優(yōu)盤的內(nèi)容是一份份數(shù)據(jù)表。林奐看著頭疼，接了一杯水坐在他們對面。周?？粗厦娴目s寫，順手在網(wǎng)上搜了一下，跳出兩家投資公司的名字。郭曉投過去肯定的眼神，事情似乎變的嚴重了。
周福想說點什么被他制止。郭曉拿起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可以開始了。”林奐和周福面面相覷，等著郭曉給一個解釋。“張?zhí)m幫她大哥運用一個空殼公司，專門消化不義之財。我叫人跟她談高回報的生意。正好填補資金缺口以燃眉之急。接下來就看張?zhí)m的誠意了！”
林奐一臉茫然的托腮發(fā)呆，上學時數(shù)學就是短板的她，工作后恨不得繞著走。郭曉越是斬釘截鐵她就越迷糊。想想也沒什么能幫上忙的，留了一句電話聯(lián)絡(luò)就走了。
周福大概能明白一點，他是提前準備好給張?zhí)m下套了。周福跟在郭曉身后，一直嘟嘟囔囔問他是不是背后有個智囊團？隨時等候差遣的那種！郭曉被他叨叨煩了，就講起創(chuàng)業(yè)初期的事。
剛畢業(yè)第一年，郭曉煤二代朋友親自登門邀請入伙，還說生意開張算他一份股。他沒答應(yīng)入伙，對分股也沒什么興趣。照他的話來說，錢什么時候賺都可以?；貋砗?，郭曉知道他會兌現(xiàn)承諾，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打了電話。
至此郭曉的計劃，正在順利進行中。
順利到張?zhí)m剛放下財務(wù)報表撓頭報賬的問題，沒出半天就有合作意向電話直接打進來。對于忙著五馬倒六羊的張?zhí)m來說，需要她補缺的窟窿實在太多。一來賬面應(yīng)付檢查，二來糊弄大哥運營順利，最后是有朋友蹭她的人脈渠道變現(xiàn)的。張?zhí)m自己花銷很大，兒子在國外花銷也大。她那個喜歡早晨遛鳥中午養(yǎng)魚的丈夫，除了周末跟朋友約打高爾夫或者露營，偶爾收藏個相中的寶貝，也就沒什么巨大支出了。一家三口，各忙各的。
跟張?zhí)m坐下來談的人，正是郭曉口中的煤二代老板，羅帆。在業(yè)內(nèi)的眼里，只要羅帆親自出動的項目，一定是被他看好前景的。沏茶寒暄的功夫，張?zhí)m被羅帆的談吐折服，裝作回復屬下短信，其實是發(fā)了查詢羅帆詳細資料的要求。
羅帆微微一笑，紅唇抿了一口大紅袍，有點玩味的看著辦公室每個角落，“上次古董拍賣和舊樓翻新競標，您可是一口高價拿下。真是讓我們這些小輩望塵莫及。八年時間，您的商業(yè)眼光和賺錢能力，連我們家老爺子都要豎起大拇指。所以這次想跟姐姐合作，讓弟弟我也能有點余錢，能在家里驕傲的抬起頭?！?p> 張?zhí)m心里樂開了花，心說老天居然這么配合，送來一個心甘情愿的提款機。他們愉快的客套著，彼此心里進行著下一步的計劃。
郭曉研究著那女人給的優(yōu)盤。張?zhí)m借貸數(shù)額很大，以她現(xiàn)在的能力根本還上虧空。如何讓她越陷越深，自動暴露在大眾視野之下，直接擺在郭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