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教徒？”
聽著羅賓的講述，夏洛微微瞇起雙眼。在這個存在著超凡的世界，這可是個高危職業(yè)啊。
“嗯?！绷_賓點頭道，“聽首領(lǐng)說，他最初是一名士兵，在戰(zhàn)斗中被敵人的炸藥炸傷，雖然及時治療保住了性命，卻因為感染失去了右腿。”
“那之后，他從軍隊退伍，卻因為上官的腐敗沒能拿到哪怕一個銅倫的撫恤金，他一氣之下加入了某個邪教組織，還混上了中層領(lǐng)導(dǎo)。但是好景不長，很快那個邪教便被圣靈教會剿滅，首領(lǐng)便將目光放在倫德爾的下水道系統(tǒng)上，整理出了這間石屋，還收養(yǎng)了我們這些孤兒?！?p> “也就是說，你們這些小飛賊，都是被首領(lǐng)……那個初代羅賓刻意挑選出來的?！?p> 夏洛點了點頭。通過少年的講述，他大概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了。
“很明顯，初代羅賓在加入邪教組織后，成為了一名超凡者。在組織遭到官方勢力剿滅后，他為了躲避通緝，獨自一人來到下水道，拋棄了真名與過去的一切，作為‘羅賓’活著。他收養(yǎng)你們這些有成為超凡者潛質(zhì)的孤兒，應(yīng)該是抱著有朝一日東山再起，向王室和教會復(fù)仇的心思吧……只是他為何最終沒有把這個念頭付諸于實際，就不得而知了?！?p> 他盯著眼前的二代羅賓看了一會，若有所思。
小飛賊們喜歡，并且信賴著初代羅賓。那他是否也同樣，喜歡著這些被他親手帶大的孩子們呢？而這份感情限制著他，讓他沒有強行把這些孤兒推入超凡的世界之中？
“初代羅賓……按照你之前透露的消息，他似乎死了。怎么死的？”
“半年前，他喝完珍藏的甜酒后睡下，就再也沒有醒來?！绷_賓的聲音聽起來帶上了一絲悲傷，“聽醫(yī)生說，是肝臟的問題……”
“那之后，我們遵從首領(lǐng)的生前的指示，將他的尸體沉入了穆德蘭河。”
“……半年啊……”夏洛眉頭微皺。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長的時間，如果初代羅賓不是超凡者，那他的尸體肯定已經(jīng)腐爛了。而如果他是超凡者，尸體也肯定被秘符文接管，變成畸變體，被其他超凡者消滅了吧。
心知對方的身份已經(jīng)徹底不可考，他也干脆地不在這方面糾結(jié)：“事情我大概了解了，雖說你們的數(shù)量依舊有些夸張，但或許伊拉紐人這個種族本來就更容易誕生有成為超凡者潛質(zhì)的個體也說不定，這方面姑且不談……”
還不等夏洛把話說完，羅賓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樣，出聲打斷了他的話：“對了，我想起來。三年前，小吉爾斯因為瘧疾去世的時候。在埋葬尸體回來后，首領(lǐng)喝得爛醉如泥，說了一些奇怪的話?！?p> “他說，他要找到下水道里的東西，把王室和教會全部驅(qū)逐出這片大地……當(dāng)時我只當(dāng)是他喝多了的夢話而已，但現(xiàn)在想想，繪制地圖、并且在持續(xù)不斷地探索著未知的管道，首領(lǐng)似乎真的，在下水道里尋找著什么東西一樣。”
“下水道里的東西……”夏洛呢喃道，隨后微微點頭，“我知道了，感謝你提供的消息，我會關(guān)注這方面的情報。”
“那么，現(xiàn)在，讓我們談回原本的話題——你們小飛賊今后，打算怎么辦呢？”
聽到他的詢問，羅賓抬起頭，稚嫩的臉龐上滿是與他的年齡不相符的苦澀笑意。
“怎么辦……不要說得我們還有選擇權(quán)一樣。”
“成為你的棋子、為你賣命。你就是如此打算，才選擇幫助我們，并且告知我們真相的吧？超凡者隱藏在偌大的城市內(nèi)無法尋找，唯一能夠為我們提供庇護的只有眼前的你。王室和教會在冷戰(zhàn)，這個時候加入任何一方都會被當(dāng)成隨時可以拋棄的棄子。”
羅賓冷靜地分析道：
“我們不想死，想要活下去，哪怕居住在暗無天日、滿是蚊蟲老鼠和污物的下水道里也要活下去。哪怕吃著垃圾、喝著泥水，也要活下去?！?p> “哪怕變成怪物，也一樣要活下去。”
“……也就是說，我們達成共識了吧。”
夏洛沒有試圖解釋、或者將自己包裝上冠冕堂皇的外衣，只是靜靜看著對面的羅賓，眼神平靜。
他最初確實是抱著收編這些小飛賊為己所用的目的才接近他們的。無論如何，這都是不爭的事實。
事到如今，他再擺出一副“我不是我沒有，我只是太善良了”的做派，又當(dāng)又立，他自己都嫌惡心。
因此，朝著眼神任命之中又帶著一絲抗拒的羅賓，夏洛緩緩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制定一下我們的協(xié)議。我為你們提供庇護，以及成為超凡者的啟蒙教育以及必要的資源。而你們要為我工作，遵從我的指令為我獲取情報。除此之外，我們雙方互不干涉——沒問題吧？”
“那么，合作愉快？”
低頭看看伸到自己身前的手掌，再抬頭看看金發(fā)碧瞳的俊美少年。羅賓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能說出口，只是用一道無聲而悠長的嘆息，道盡了心中的無奈。
隨后，白皙的大手，與黑黢黢的小手相握，一觸即分。
“合作……愉快……”
咬著牙，羅賓從齒縫間，將不甘的聲音吐出。
“夏洛……先生?！?p> 收回手，不動聲色地將手心的污垢抹在身后的地面，夏洛沖著不情不愿的小飛賊首領(lǐng)微微點頭。
“這不會是一個錯誤的選擇——我發(fā)誓?！?p> “現(xiàn)在，你們除了小飛賊之外，還多出了一層身份?！?p> “少年偵探……不，少年，記者隊?！?p> ……
“夏洛，你起床了嗎？”
臥室前，金發(fā)的婦人凱瑟琳用力敲著房門，一臉狐疑。
已經(jīng)十一點了，不管再怎么懶散也得起床了。下午不是約好了，要去和報社的領(lǐng)導(dǎo)匯報工作情況的嗎？
“來了！馬上來！”
夏洛的聲音隔著房門傳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似乎有些遙遠(yuǎn)，仿佛隔著好幾層墻壁在說話一樣。
凱瑟琳搖了搖頭，將狐疑拋之腦后：“……快點洗漱好，然后下來吃飯！”
“知道了！”
房間內(nèi)，夏洛一邊指揮著構(gòu)裝體將床頭柜推回原位，一邊忙不迭地地應(yīng)答道。
隱蔽的地下石室，一墻之隔就是下水道，通過秘遺物萬扉之鑰就能夠悄無聲息地進行移動。要說唯一的弊端，就是很容易被沃拉姆夫婦發(fā)現(xiàn)自己不在房間的事實吧。
……
與此同時，在夏洛離去后漆黑而靜謐的地下石室內(nèi)，一只戴著絲質(zhì)手套、十指修長的右手憑空浮現(xiàn)，捏住了寫滿文字的紙張。那正是經(jīng)過夏洛抄錄而成的，鐵心工匠的日記。
“……完美計劃，和……預(yù)言師，嗎？”
清冷如幽泉般的聲音之中帶上了一絲沉吟，將紙張上的信息銘記在心。
隨后，一雙深紫色的眼眸一閃而逝，隱于黑暗。地下石室內(nèi)部，重歸一片死寂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