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屋子中間擺著一張原木桌,桌上擺著一棵樹。
準確的說,是一棵一人高的玻璃樹。
根部分出四五個枝丫,每個枝丫隨機的排列著赤橙黃綠青藍紫的顏色,屋頂漏下的陽光使得整棵樹都流光溢彩。
仿佛一株巨大的珊瑚。
發(fā)財了!
“主君,寶貝就在樹根上。”楊大匠搓著手,眼神發(fā)光,帶著厲貞來到玻璃樹下。
玻璃樹根是一堆凝固的紅色玻璃,其中半包裹著一個赤紅圓球。
“這……”厲貞湊近了看,借著楊大匠端來的油燈光亮,他發(fā)現(xiàn)圓球里面居然封印了一條金色小龍!
龍身上細密的鱗片和縮小的龍角清晰無比。
那小小的龍似乎也看到了厲貞,蚯蚓般細小的龍身猛地一抖,立刻從一動不動的假死狀態(tài)恢復(fù)過來,在里面歡快的游弋,時不時地撞一下球壁。
厲貞寒毛炸起,有那么一瞬間想拔腿就跑。
造孽啊!燒玻璃怎么就燒出個龍呢?
這比挖下水道弄斷國防電纜還慘?。?p> 湊在厲貞身邊的楊大匠只見自家主君的瞳孔放大,額頭沁汗,他甚至聽到了牙齒打架的聲音。
“主君,是……是寶貝吧?”楊大匠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害怕厲貞不滿意,那自己這一輩子最幸福的一段日子就到頭了。
、厲貞脖子僵硬,沒搭理楊大匠。
“寶……寶貝?你管這,叫寶貝?”厲升帶著哭腔說道。
“主君,這真是寶貝啊!”楊大匠生怕厲貞沒看清楚,趕忙用黑啾啾的袖子在圓球上使勁擦了擦。
“別……”厲貞剛想出聲阻止,楊大匠已經(jīng)擦好了,圓球沒有任何變化。
沒事?
厲貞和厲升相視一眼,又看了一下滿臉忐忑的楊大匠。
“你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厲貞問道。
“沒有啊。
剛發(fā)現(xiàn)這寶貝的時候俺們也激動壞了,羊腸那小子把這玻璃樹擦干凈,俺們一起把寶貝抬到這兒,就想獻給主君?!?p> “羊腸呢?”厲貞見沒事,也就放心了。
也對嘛,就算是龍族,也是一個被封印的龍族,怕什么!
誰還不是龍的傳人!
“主君,小的在這?!?p> 一個瘦長的年輕人從門外應(yīng)聲道。
他拘謹?shù)匦∨苓^來,噗通跪倒在厲貞腳下。
“起來說。”厲貞溫和道。
羊腸站起來,依舊低著頭。
厲貞看他亂蓬蓬的頭發(fā)虬結(jié)在一起,破襖子上漏出幾團黑色的棉絮,袖口泛著亮光,腰間系一根麻繩,褲子膝蓋處隨意縫著兩塊補丁,一雙黑色的赤腳套著草鞋。
“之前不是發(fā)了一套棉衣棉鞋嗎?”厲貞冷著臉看向楊大匠。
“主君,都發(fā)了,可是他們都不愿意穿,非留著過年?!睏畲蠼臣泵忉?,又踢了一腳羊腸,“還不去換,污了主君的眼?!?p> “不必了,羊腸,你領(lǐng)到衣服鞋子了?”厲貞攔住轉(zhuǎn)身要走的羊腸,坐在桌旁的樹墩上問道。
“嗯,領(lǐng)了。回主君?!毖蚰c說完又加了一句,始終不敢抬頭。
“該穿就穿,過年還發(fā)呢。”厲貞笑道。
“哎呦,主君,還發(fā)呢?”楊大匠不敢跪,更不敢坐,干脆蹲著說道。
“發(fā)!不光發(fā)衣服,還有獎金呢,就是賞錢,保管你們過個肥年?!?p> 安撫好楊大匠,厲貞接著道:“羊腸,你給我說說,這玻璃樹和這個寶貝是咋回事?!?p> “就是楊叔說要造出來玻璃好報答主君,小的也沒別的本事,就想著好好燒窯,也不知道咋的,一開窯就這樣了?;刂骶??!?p> “窯里的料是什么時候放的?”
“昨晚亥時初刻?!睏畲蠼晨隙ǖ馈?p> 是自己夢到螭龍的時候?或許是之后。
總之,太巧了。
龍族已經(jīng)隱世不出近兩千年,最近卻頻頻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靈龜島又不是龍窩!
“燒窯的時候有沒有什么異常?”厲貞繼續(xù)問。
“沒啊。楊叔也在窯廠巡視,就是開窯的時候放紅光,一下子把我頂暈了。好像聽到一句‘交給厲……主君’。”
羊腸低著頭回道,最后聲音低了下來,他知道事情太奇怪,卻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你個憨貨上午咋不說?”楊大匠顯然也聽出了不對勁,生氣地對著羊腸一頓踹。
“我以為你聽到了?!毖蚰c委屈道。
“我咋聽到?我在窯頂站著呢!”
“交給我?”厲貞抬手止住了爭吵,疑惑道,“還有誰和你一起開窯?”
“十八哥和小草。”
又是兩個穿著破襖的青年進來。
一個身材矮小、頭發(fā)稀疏,想必是小草;
另一個骨架寬大、臉上帶著刀疤的高個兒,就是十八哥了。
“你們也聽到聲音了?”
“回主君,我聽到了,而且是個女子聲音?!笔烁缰敝钡卣局笆值?。
“小的也聽到了,而且,是小的第一個去摸珠子的。
當時就看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兒,只覺得極漂亮,但是如今想想,卻根本記不得模樣?!毙〔萸飞淼?。
“你們以前是做什么的?”厲貞笑著問,正常的奴隸可沒有這么大的膽子看主人,更不可能對答如流。
“小草以前是個偷兒。十八以前當兵的?!睏畲蠼硴尨鸬?,對小草顯然看不起。
小草自嘲地一笑:“回主君,小的確實是個偷兒,把晉國五原郡太守的大印偷了,這才被抓?!?p> “哦?你偷了大印卻沒死?”
“嘿嘿……牢房豈能困的住我?!毙〔蒡湴恋卣f。
“那依你看,這珠子內(nèi)的人對我有沒有惡意?”厲貞笑了笑,對小草的驕傲不太認同,那么厲害不還是做了奴隸?
“問我?主君信我?”小草驚訝道。
“為什么不信?”
小草沉默了一會,認真道:“主君,我覺得她沒惡意。即便有惡意,也應(yīng)是美人計?!?p> “你呢?”厲貞對十八哥問道。
“我也覺得沒惡意,如果真有惡意,犯不著送一顆珠子,直接過來把咱們都殺了就好?!笔烁缈隙ǖ?。
厲貞點點頭,他也是這么想的。
更關(guān)鍵的是,這可是龍啊!而且還是女的!
自己前世就是龍的傳人,說到底是一家人嘛,見見又何妨。
“少君,慎重啊。還是請主君來吧?!眳柹妳栘懰坪跸牒椭樽永锏凝埥佑|,趕緊勸道。
“升叔,沒事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人家都找到這兒來了,不見見也太沒禮貌了。”
厲貞說完就把左手放到珠子上,只覺得五根手指被扎了一下,瞬間天地倒轉(zhuǎn)。
……
“你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敢來。”一個清脆的女聲在厲貞耳邊響起。
剛站穩(wěn)的厲貞循聲看去,哪有什么金龍,只有一個黃衣女孩兒,兩人之間像是隔了一層水簾,根本看不清對方相貌。
“敢問姑娘芳名?”厲貞翩翩有禮道。
“應(yīng)婳。應(yīng)龍一脈。”那女孩兒對厲貞做了個萬福。
應(yīng)龍?
好嘛,龍族這是到齊了。
“應(yīng)姑娘找我來,所謂何事?”
應(yīng)婳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組織語言,最終柔聲道:
“我知道昨晚螭龍一脈的離白離幽兩個蠢貨來找你了,請你不要相信他們說的話。
如果他們請你去北溟,你千萬不要去。
我應(yīng)龍一脈才是你的朋友?!?p> 原來你們是在拉攏我!
“應(yīng)姑娘誤會了,他們只是給了我一顆龍珠……萬兩黃金……還有靈石。”厲貞誠懇道。
看到水霧突然一陣波動,厲貞知道,自己猜的沒錯,她慌了。
“厲公子想要什么呢?”應(yīng)婳的聲音突然變得清冷。
緊張了嗎?
“有應(yīng)龍一脈的友誼,對我而言已經(jīng)足夠,那還敢奢求更多?!眳栘懳⑿χ┦椎?。
“這只是我的一縷靈識,無法獻上應(yīng)龍一脈的禮物,待下次見面,必有重寶奉上,還請厲公子相信我們的誠意?!?p> “姑娘真的誤會了,鄙人絕無索要禮物之意,只是看到那些禮物忍不住想螭龍一族也挺友好。”
“……好與不好,日后自會見分曉?!蹦桥赫f完竟然直接就走了。
厲貞好像還聽到了鄙夷的“哼”聲,他不禁皺眉,暗道她不應(yīng)該把自己當圣人供著嗎?
這什么態(tài)度!
正生氣呢,突然見那水霧凝聚到一起,變成一個巨大的手掌,那手掌五指并攏,朝厲貞猛然移動。
一股如颶風般強大的氣流迎面而來……
一個巴掌,把厲貞扇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