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話︱秘密的姐弟戀

　　清晨的陽光從窗口溜進臥室，依稀聽得到幾聲鳥兒歡啼，曉婷坐在梳妝臺前，仔細化了個精致的妝容。

　　昨晚雖然在夏晨家逗留了很久，最后她還是回了芙蓉小區(qū)。

　　不在彼此家里過夜，是曉婷為這段關系制定的規(guī)則之一。

　　她很罕有地涂了正紅色口紅，上唇涂得偏簿了一點，呈現(xiàn)的效果和純粹的正紅色相比，又多了一些嬌俏的女人味兒。

　　這是她在職場裝扮里鮮少嘗試的風格。

　　不過看著鏡中神采熠熠的自已，她更有自信地穿上了那雙黑色細跟的高跟鞋。

　　當曉婷出現(xiàn)在品勝時，被她嶄新妝容吸引的同事們都紛紛行以注目禮。

　　穿過他們的視線，她一如往常般邁著輕快利落的步伐向辦公室走去。

　　剛打了杯水的夏晨看到她時很明顯地眼前一亮，愉快地打著招呼：“早，婷姐?！?p>　　“早?！睍枣枚Y節(jié)性地微微點了下頭，像對任何下屬一樣，禮貌而保有著距離感。

　　在品勝，有同事喊她“趙總”，也有同事叫她“婷姐”，很顯然，夏晨是屬于后面的一類。

　　盡管昨晚兩人才剛天雷勾動地火地纏綿悱惻，今早再次碰面，夏晨已經收放自如地藏身在下屬的常規(guī)外殼下了。

　　要說有什么和平常不一樣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看向她的眼神。

　　兩人眼神短暫交匯的一刻，夏晨的整個眼睛都噙滿了笑意。

　　讓她不禁好奇地想，這個24歲的年輕男孩，怎么會有這樣一雙笑起來，就猶如月半彎般的魅惑眼睛？

　　然后曉婷本能地迅速錯開了視線。

　　夏晨悵然若失地目送她走進辦公室，才信步走回自已的格子間工位，單手托腮思考著項目當前的工作進度，同時再檢閱了一遍事業(yè)二部各個項目組在今天的工作單。

　　接著他直起身體，朝著自已項目組的同事們發(fā)出提醒：“楊倩、賀明，我們東宸之光項目組的成員們一塊開個會吧！”

　　東宸之光是品勝最近接下的新項目。

　　在成都業(yè)界普遍壓價競爭的現(xiàn)狀下，仍然簽下了高達12萬的服務月費，因此曉婷特別為這個項目配置了事業(yè)2部指導級別的撰文與美術。

　　因為項目還處在推廣前期，需要梳理的價值議題很多，她和夏晨都為此付出了很大心力。

　　身為這個項目的客戶執(zhí)行，他了解她對東宸之光的期待，工作起來也是格外認真。

　　四人在小會議室里開始討論近期項目的推廣排期與宣傳打法。

　　先由夏晨進行自簽約后工作情況的匯總：“客戶對我們的提案表現(xiàn)是滿意的，但從整個低迷的市場情況考量，他們希望在宣傳打法上能更偏實效性一些，而不要局限在一昧追求創(chuàng)意里。”

　　“那項目組為此作了哪些工作？”曉婷發(fā)問。

　　“楊倩剛完成了項目的價值體系梳理，這次做得很細，從地段、區(qū)域配套到社區(qū)配套、建筑戶型和物業(yè)都放進去了；賀明找了些畫面參考，呆會我們會用幻燈片播放出來一起討論?！?p>　　他靈敏地立刻作出回答，顯然對工作安排與推動進度都了然于心。

　　職場里的夏晨，確實非常專業(yè)。

　　曉婷看他整合著客戶最近對項目組工作的評價和意見反饋，不知不覺間，她居然走神了，眼里盡是他微微翕動的鮮嫩嘴唇。

　　年輕……確實是無法復制的寶物，一旦失去就不可能再重來。

　　眼前年輕男孩唇色的那抹朱紅，讓曉婷回想到昨晚他們不曾中斷的深吻。

　　她耳畔似乎還回蕩著他的囈語：“我們一塊攢勁哈，然后一起在成都得到自已想要的東西?！?p>　　“婷姐，根據排期，這個價值體系梳理在會后就要發(fā)給客戶看了。你有啥子意見嗎？”夏晨的一聲詢問，將曉婷拉回到小會議室的工作討論現(xiàn)場。

　　意識到自已的分心，她飛快調整了狀態(tài)，將注意力集中到推廣議題的提煉與優(yōu)化中來。

　　“楊倩做得還挺不錯，但對一個服務月費優(yōu)質的項目來說，這個價值梳理還是顯得保守了些?！睍枣每粗聊簧喜シ诺腜PT，直白地表達了看法。

　　接著她立刻提出修改意見：“例如在梳理地段價值時，不光要從成華區(qū)的發(fā)展方向和區(qū)域潛力來解構，必須要換個思維角度切入，比如品牌在相中這塊土地時到底是帶著怎樣的考量？”

　　另一端的楊倩聚精會神地做著筆記。

　　這個女孩比夏晨還要小上一歲。

　　進入地產廣告界不過一年半時間，她就已經火速升上了撰文指導的位置，文案很有靈性，長相是大部分中國男孩都會喜歡的秀美嫻雅。

　　“婷姐，往區(qū)域大方向解讀，成華有成都綠肺的北郊風景區(qū)，與喧囂直接形成對比的就是這里的靜謐，我們是不是可以從生活美學的角度去講這片土地的意義和價值呢？”楊倩問。

　　“我覺得沒有問題?！睍枣脤λ膭钍降攸c了點頭，“但光做到這個程度也還是不夠?！?p>　　“還有誰想要發(fā)言嗎？”她目光來回在成員身上逡巡，“對于地段價值到底要咋個深挖，才能讓它成為打造一個品味社區(qū)的重要支撐點呢？”

　　夏晨沒有馬上回答。

　　在沒確定楊倩和賀明都給不出更好的答案前，出于避免搶風頭的考量，他一直保持著低調。

　　直到曉婷又再詢問了一遍以后，眼看著項目組已經無人能夠回答以后，他才接過了話題。

　　“婷姐，我在想……”夏晨倚著椅背，手指若有所思地輕敲桌面，“我們不如給地段造個‘隱奢靜地’的概念好嗎？這個地段離塵不離城，有安靜的優(yōu)美環(huán)境，又透著隱秘的奢華……”

　　他頓了一下，暫時詞窮地抓了抓頭發(fā)，苦苦思索了一番以后，才繼續(xù)說了下去：“這樣的隱奢靜地，又恰好處于主城，所以在當下高速城市化的成都才更顯得彌足珍貴。”

　　一旁的楊倩認真聆聽著，眼里滿是欣賞與傾慕。

　　美術指導賀明就坐在她身邊，兩人在會議中也會竊竊私語地討論一番，但她凝視夏晨的眼神，明顯和對其它男同事不同。

　　那是一種隱隱流動的心儀、還帶著欲蓋彌彰的羞澀。

　　發(fā)覺到這點的曉婷，還沒來得及去為此多想什么。

　　面對一堆繁重的工作，她知道比起私人感情來說，當前更關鍵是的必須對每個有建設性的想法及時給予反饋。

　　“我覺得可以撒，東宸之光的地段價值就定義為‘主城三環(huán)內的隱奢靜地’?！彼敛贿t疑地立刻下了定論，“聊完文案策略，接下來我們看看畫面表現(xiàn)的參考調性。”

　　這種大大小小的會議，每一天都會在中國不同城市的廣告公司里上演。

　　像曉婷這個級別的創(chuàng)意人，已經不需要再著手瑣碎的廣告文案撰寫，她工作重心更多是對于廣告方向的把控與定調，以及參與各種從客戶到團隊的溝通會議。

　　即使她對賀明搜集的畫面參考非常不滿意，但也不能馬上就對此進行全盤否決，畢竟那種領導能向下屬直接提出批評的時代，已經在這座城市成為遙遠的過去。

　　現(xiàn)在的成都職場，即使下屬的工作表現(xiàn)很不得力，當領導的在為此溝通時也必須注重說話語氣的輕重問題，否則很容易被當成職場霸凌而引發(fā)員工們離職的風潮。

　　所以她先在心里度量一番，尋找到合適的溝通方式后，才給出了自已的意見。

　　體會到她的不容易，夏晨目光微妙地朝她看了一眼，但那眼神里隱藏的關切與擔心，卻在瞬間將溫暖傳遞了過去。

　　于是她打起精神，為這場開了將近四十分鐘的會議，在結束前定下廣告表現(xiàn)的核心方向——

　　“目前在售的產品是疊墅，其中玻璃幕墻是個很大賣點，它能在房子和外部營造出一種‘半透明空間美學’的光影效果。所以接下來你們要著力挖掘這種‘光’在廣告里面的生動表現(xiàn)?！?p>　　她侃侃而談的神態(tài)，看在夏晨眼里，別有一番風采。

　　他手機里的錄音APP紀錄著她所說的每一句話。

　　因為擅長運用各種工作輔助工具的關系，他才能夠心無旁騖地去聆聽她的每一句話，然后在腦海里迅速沿著她設定的思路，盡可能在工作里快速作出回應。

　　也許正因如此，他才能在剛剛的頭腦風暴里，根據她的引導給出那么精確的回應吧。

　　大方向被定下來以后，成員們普遍都放松了下來，于是楊倩悄然瞥向夏晨的次數(shù)就更頻繁了。

　　這個外表清純秀雅的女孩，總會在即將被他發(fā)現(xiàn)前慌忙收回視線，這種只有在這個年紀才會表露出來的青澀，看在曉婷眼里，真的是別有一番體會。

　　同樣身為女性，又為同一個男孩心動，楊倩的心思，她又怎么可能會不明白？

　　于是，她不由得也悄然打量起這個姑娘來——

　　座位上的楊倩長發(fā)披肩、清湯掛面，未施脂粉的素顏依然通透潤澤。

　　她算是夏晨的同齡人，無論年齡或外表、甚至職場的發(fā)展進度，與身為客戶執(zhí)行經理的他都是匹配的。

　　是啊，對于在密會里總是毫不吝嗇地流露出青春氣息的夏晨來說，或者暗自傾慕著他的楊倩，才是世俗眼中更適合他的選擇。

　　雖然很是感觸，可曉婷不得不去面對這些世俗眼里的衡量標準與既定規(guī)則。

　　盡管如此，然而夏晨的眼里卻只看得到她。

　　這個還未歷經職場驚濤駭浪的男孩，已經開始在工作上獨擋一面，卻還沒能更深刻地理解曉婷的顧忌。

　　自然也就不會明白，一旦兩人關系曝光，在暗潮洶涌的職場將可能掀起怎樣的一種反應。

　　但是他的眼里有光，那股敢愛愛恨的光，總是這樣讓人難以抵抗。

　　當夏晨與曉婷進行這一周項目工作安排的最后確認時，楊倩正悄然望向他的側顏，那女孩的眼神溫柔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