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優(yōu)先把我的決定告訴左倫先生,我相信我們一起能商討出現(xiàn)下最有利的方法。
我把左倫先生約了出來,地點在安德烈格爾的某個公寓。他同意了會面,我?guī)缀跏瞧炔患按?,剛入夜就從下水道前往了安德烈格爾?p> 這是一家和式公寓,格調(diào)比較低端樸實,但精簡大氣又干凈,在認識左倫先生之后,康先生偶爾來這里歇腳。
很難得,今天左倫先生換了一套比較正式的衣服,西服簡潔大方,襯得人氣質清俊冷靜,看上去就像一個嚴肅的從政者。
我們相互打了招呼,我注意到左倫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樣,但沒多想。
“左倫!這是現(xiàn)在最后的機會了!所以我們……”我興高采烈都把來龍去脈告訴了他,期待他的回答。左倫先生一直很能干,我很需要他!
左倫低著腦袋,定定看著桌面,我忽然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果然,他打斷了我:“康,我們別去了……”他的臉色暗淡,眼睛毫無光澤。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為?……你為這件事、為和子小姐做了多少了!現(xiàn)在你說你放棄了?”我從沒設想過他的回答是拒絕。
他看起來冷靜極了,至少聲音聽起來清晰又堅定:“康,我相信你能明白,我們已經(jīng)做的夠多了,我們已經(jīng)盡了最大的努力。我們?yōu)楹妥有〗愀冻龅囊呀?jīng)超出所得到的了,哪怕我們并沒有幫到她?!?p> 我不敢相信,心臟隆隆作響,腦子里像有只瘋兔子在撒歡。
“左倫,我……我們明明距離結局很近了——只差最后一步,不論成功還是失敗……”
他搖了搖頭,道:“成功率很小。雖然也有一定概率找到和子,但是如果、如果真的找到了,那我們就等同于撞到了槍口上。你知道,那時候我們誰能逃的掉嗎?”
我心中一緊,可還是感情一方占據(jù)上風:“難道就連試都不試一次嗎!看著、等著和子的死訊?”
“康?!弊髠愑謸u了搖頭,眼神十分堅定。“別去了。”
康先生猛地站了起來,難以抑制的吼了出來:“就像我已經(jīng)寫好了藥方,你卻告訴我你打算等死也不用我的藥!”
我情緒十分的激動,左倫依舊十分鎮(zhèn)定,他看著我,很認真也很平和。我知道,左倫的想法已經(jīng)沒辦法改變了。
我壓下了心中的激憤,努力用平常的語氣說話:“這次,我會、會繼續(xù)努力——到結束。哪怕一個人。”
左倫不說話,我的心已經(jīng)沉到了海底。
就像是深入林沼,或是山崩地裂。“再沒有什么能壓垮我的肩膀了……”
“沒有什么能壓垮你的肩膀?”一個令人意外的聲音出現(xiàn)在了這里。
下一秒,康就感覺肩膀一重,一只手狠狠地把他按到了地上,康趴在地上,剛準備直起身又被按了下去。
“羅伯特!先生?!蔽业穆曇魫瀽灥模谛靥爬锘仨?。“你怎么在這里?”
羅伯特再次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死死按緊康先生的肩膀,直把人按的倒吸一口冷氣。“康,或許你還記得,你找左倫之前還找過誰?!?p> 一時間所有的疑問都消散了——“威廉……先生。”
這時左倫先生差了一句話:“來自我們優(yōu)秀的推理小說家的委托——綁住那個有勇無謀的笨蛋。”
“康,關于你私自進城和這次的事情,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頭上傳來羅伯特冷冷的威脅聲,我卻一點也生不起類似于埋怨啊、刺耳啊、難受啊、無語啊之類的感覺了。
他們一開始就知道了……
“康,就算我們計劃著去了,以我們的能力,又能做什么?我們不能確保去了就能找到和子小姐,不能確保和子小姐真的無辜,也不能確保那些所謂的‘犯罪’人員真的有錯,更不能確保的是我們自身的安全。停下來吧,已經(jīng)足夠了……”左倫站在一旁,離羅伯特很近,離我很遠。
我想說些什么,嘴巴卻像是被縫起來了一般緊緊閉著,所以我只得搖搖頭回答羅伯特的話。
被朋友隱瞞、反對、阻止,我感覺我心里的聲音開始嘶吼一點一點撕裂開來的嗓子,包括心臟被鋼絲勒緊般的疼痛,本該懦弱無能的頹廢醫(yī)生,這天——現(xiàn)在,卯足了勁兒般的更加努力的表達自己的決心,往日與他無關甚至相反的詞語,悉數(shù)可以用在他現(xiàn)在這個時候——固執(zhí)、反抗、逆反……
“我會去的?!蔽衣犚娮约旱穆曇艉苄?,細若蚊蚋。本以為會招來羅伯特更加粗暴的對待,結果他放開了我的肩膀,還順便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或許我真該佩服佩服你,那只愚蠢的蝸?,F(xiàn)在只剩下愚蠢了,真希望你真的是只蝸牛,這樣我一腳就能結束你的愚蠢!”雖然羅伯特的話依舊那么傷人,但是他的眼神——我從來沒見到過他那樣的眼神,憤怒卻又關切,甚至還帶有一點!哪怕只有一點點,哀求!疲憊!那個羅伯特??!那個羅伯特先生哇!
我再也沒有力氣說出一句反駁的話,我沉默著,我們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