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我吹過你吹過的晚風(fēng)（三）
路明非微怔，隨即明白零是擔(dān)心他隱瞞了什么意外狀況。
“當(dāng)然活著，那小子牛逼得很，萬不可能出事的?！甭访鞣切睦锲鋵嵰灿行?dān)憂，路鳴澤在最初還給他發(fā)過兩次消息，但后來就杳無音訊了，而那兩次聊天就變成了他存在過的僅有證明，可是一次系統(tǒng)更新后路明非發(fā)現(xiàn)手機里的那兩次聊天被刷掉了，現(xiàn)在再回想起那些經(jīng)歷的時候真就只剩下了一場如夢似幻。
最后一次聊天的時候路鳴澤對他說他準(zhǔn)備要離開一段時間了，不必?fù)?dān)心，也不必去找他，況且他也找不到的。
路明非有些意外，問他要去哪里，路鳴澤只是回了一個滑稽的表情，說放心啦哥哥，以后還會再見面的，至少也該去參加你的婚禮。
雖然之后就再聯(lián)系不上，但路明非相信這小老弟絕不會出事，要是死得這么便宜豈不是太丟魔鬼的臉了？
“是啊，”零輕聲說，“可是他去哪里了？”
路明非看著零的表情，突然心說哇擦嘞，你們兩個之間該不會有點什么吧？怪不得冰山小女王一把年紀(jì)了還沒嫁出去，不過該說不說怎么看小女王加小魔鬼......這兩個組合在一起還蠻般配！
零不知道路明非此時鼓鼓的腮幫子下面已經(jīng)憋了一肚子的槽，她拿起一枚龍蝦尾，用牙簽把肉挑出來，慢慢地嚼兩下，咽了下去。
她在這些日子里試圖找到關(guān)于過去那些年的痕跡，但卻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離過去越來越遠(yuǎn)，她努力地想要追上失去的時光，卻最終只能看著鏡花水月般的記憶漸漸模糊。
“我也問過麻衣和薯片，她們也找不到他了，”零說，“只能找你了?！?p> “我也實在沒辦法，”路明非攤攤手，“我唯一留下的只有一張相片了?！?p> “相片？”零輕輕搖頭，“我什么也沒有。”
“也許他也在哪里給你留下了什么東西吧？”路明非安慰著說，隨即也無奈地嘆了口氣，“這么說還真像是夢一樣。”
一個人在世界上的存在一定會留下各種各樣的痕跡，即使他消失了，也總會有人通過這些痕跡看到他曾經(jīng)存在過的證明?？墒锹辐Q澤卻就這樣消失了，而過去路明非也是在夢境一樣的地方才能和他見面，但夢境又能留下什么痕跡呢？
如果不是還有那張相片，似乎連路鳴澤這個人的存在都變得虛幻起來。
“也許吧?！绷阏f。
夜宵的氣氛變得有些沉重起來，路明非和零不約而同地沒有再繼續(xù)討論這個話題，轉(zhuǎn)而隨便聊了些其它的，比如老板娘最近過得怎么樣??？麻衣學(xué)姐有沒有男朋友了？象龜兄弟倆要回日本聚一聚，邀我們?nèi)|京呢，正好你也一起??？
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路明非在說，零時不時應(yīng)答兩句，等到說起過去那些年天南地北闖江湖的日子，皇女殿下?lián)]手要了兩瓶伏特加，打開窗戶迎著寒風(fēng)一口一口地喝著。
路明非被風(fēng)吹得打了個噴嚏，也拿過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火辣的烈酒穿過喉嚨，他回想著在俄羅斯度過的那個遙遠(yuǎn)的冬天，又有點想念爸爸媽媽了。
零不再說話，她一杯接一杯地喝著伏特加，冰藍(lán)色的眼睛越來越亮，窗外的遠(yuǎn)處傳來打雪仗的玩鬧聲，那些沒見過雪的新生可以在雪地里瘋上一整天，視線穿過黑暗的再遠(yuǎn)處是宿舍樓的點點燈火，和孤懸在天空中彎彎的月亮。
“我明天早上的飛機。”零說。
“這么急？”路明非有些意外，好像零來這一趟就是為了問自己幾個問題，和自己吃頓飯。
“嗯，”零沒有轉(zhuǎn)頭，“只是回來看一眼?！?p> 好任性的樣子，乘興而來興盡而返。
“我送你去機場。”路明非說。
“不用?！绷銚u搖頭，“我自己就可以?！?p> 路明非看到零微微瞇著眼睛，不知道是酒勁上涌還是風(fēng)吹的。
“注意安全，”路明非說，“不用太擔(dān)心他。”
零擺了擺手，沒再說話。
......
路明非最后送零到了校門口，零只背了一個雙肩包，沒有任何其他行李，她真的沒打算做任何停留。
“有時間我們?nèi)ザ砹_斯看你?！甭访鞣钦f。
“知道了?！绷泓c點頭，轉(zhuǎn)身上了車。
路明非本來還想著要不要說點什么告別的話，不過現(xiàn)在看來并不需要，零是個十足的行動派，跟她打交道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廢話，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才是正常狀態(tài)，雖然這一走不知道下次見面又是什么時候，不過他們依舊只是像普通的分別一樣，揮揮手，點點頭，然后看著對方的車尾燈在夜幕里漸行漸遠(yuǎn)。
路明非裹緊了羽絨服，叼著烤腸的木簽沿小路回寢室，進(jìn)門前他又抬頭看了一眼，看著彎月在天空中發(fā)出清冷的光。
他想起去日本執(zhí)行任務(wù)之前，在冰海上與路鳴澤見面，刀子一樣的海風(fēng)刮擦著他的臉，路鳴澤坐在冰面上垂釣，和他分享威士忌還有暖暖的手爐。
“因為我是你弟弟嘛，兄弟之間的感受總是差不多的，我想要喝一口好酒暖一暖的時候，我就猜你也會想喝一口?！?p> 可是現(xiàn)在你去了哪里呢？連你哥哥的電話都敢不接。
......
“我問過路明非了，連他也不知道老板去了哪里。”
通往機場的客車上，零安靜地靠在窗邊，戴著耳機。
“哎，那就真的沒辦法了，”電話那邊傳來嚼薯片的聲音，“那你還能去哪找他?。恳岳习宓哪芰?，如果不想讓我們找到，我們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他的。”
“不知道。”零低聲說。
“老板這種人，會在什么地方留下什么痕跡嗎？”蘇恩曦若有所思地說，“可是老板每次跟我們見面都是在夢里，夢是不會留下痕跡的啊。”
“夢么......”零揉了揉腦袋，淡金色的頭發(fā)被弄亂了。
“那你還有什么辦法？”
“我不知道......”零輕聲說，“我不知道?！?p> “或許，你可以到不是夢的地方去找找?！碧K恩曦想了一會兒，說道，“你和他在夢境之外見面的地方?！?p> 夢境之外見面的地方......零現(xiàn)在回想起來，甚至已經(jīng)無法分清有些時候和他的見面到底是在夢境還是現(xiàn)實，但她知道確實有一個地方，她可以確定在那里發(fā)生過的一切絕不會是夢境。
“如果他還有心的話，也就會在那里給你留下什么了?！碧K恩曦說。
魔鬼......也會有心嗎？
零不知道，她感到有些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