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你要是不舒服的話,就不能讓別人來洗碗嗎?家里這么多大人,沒必要什么事都你自己一個人做的?!卑材菡驹谕馄派韨?cè),對外婆及其的同情。
“這么些年不都是這樣嗎?都習(xí)慣了,你就是說了也沒用。你讓她洗,她再讓你舅舅洗,你舅舅再讓我洗,還不都一樣。
就是這兩天突然一下子做了這么多人的飯,這個腰是不行了?!痹掃€沒說完,安妮的外婆就拖著自己的腰,艱難的從站了起來。
外婆的動作很逼真,要是沒有之前的那些經(jīng)驗在身上,她肯定是會相信外婆是真的身體不好。
可是她也清楚的知道外婆是在她面前裝可憐,示弱,好讓自己對她產(chǎn)生同情心。這一招用在安妮身上是很適用的,不管外婆是真疼還是假疼,安妮看到了,都還是會對外婆妥協(xié)。
只不過外婆這樣的話說的越多,這種事做的越多,安妮對外婆的感情則是越來越淡,再也回不去小時候那樣毫不保留的信任和喜歡外婆了。
有時候安妮甚至?xí)X的外婆很可憐,因為她喜歡的人并不真的關(guān)心她,而那些真心對她好的人,她卻總想著怎么利用別人。
最后還是安妮沒有辦法,只能答應(yīng)外婆,由她來洗碗。
家里的人多,算上小孩和大人就有十幾個人,再加上喝酒的碗和小孩子喝湯的碗,就有將近三十個碗了。這還不包括炒菜的十幾個碗碟,每次舅舅一到鄉(xiāng)下,外婆都會在原有的基礎(chǔ)上多加好幾道菜,實在沒菜了,也會多煎幾個雞蛋。
想到外婆對媽媽和舅舅不平等的態(tài)度,再看看這堆了又堆的碗筷,安妮突然明白了媽媽的自己和弟弟的差別,似乎也有理可尋。
在查理家的時候,安妮連洗水果這樣的小事,查理都很少讓她做,而在外婆家,卻讓她一個孩子洗這么多的碗,安妮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了。
這倒不是她討厭干活,而是就算她干活了,也不會有人尊重她的勞動成功,反而覺的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這就讓安妮的心里十分不痛快了。
鄉(xiāng)下洗碗是沒有熱水的,洗頭一遍的時候,大鐵鍋里還有炒菜剩下的余留的一些溫度,到洗第二、第三遍的時候,水就越來越冷了。
安妮其實也挺佩服外婆的,這么多年勤勤懇懇的照顧這個家,讓它維持住表面的和氣,這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每天早起做飯,洗衣服,做著重復(fù)的工作,最重要的是,她還能做到從來都不抱怨。只是偶爾在自己生病難受的時候,年紀(jì)大了有了底氣之后才和外公拌幾句嘴,等到事情過了,依舊毫無怨言的照顧外公的衣食住行。
要是安妮處在外婆的生活環(huán)境里,肯定三天兩頭的會把家里鬧的不得安寧。
家庭是需要每個家庭成員共同維護(hù)的,光靠一兩個人維持起來會極度的困難,而每個人因為都有自己的心思,導(dǎo)致無法變成一個有力量的集體。
安妮認(rèn)為她們家就是這樣一個典型的例子,只要有一點什么事,這個家就會變的支離破碎,十分脆弱。
經(jīng)過一個多小時的努力,忍受著冰冷的冬水,安妮終于把幾個小山似的碗碟給洗完了。
她的手已經(jīng)紅腫,倒不是她沒有習(xí)慣洗碗,只是在家的時候有熱水,碗也少,就那么幾個,用不了一會就能洗干凈。但是在外婆家的新房子里,她待的實在是有些別扭,心里不情愿,做什么都是錯的。
安妮洗碗期間,小姨還進(jìn)廚房了一趟,夸安妮洗的碗干凈,那個時候安妮真想回一句嘴“要是我洗的不干凈,那你們可以也洗一洗碗嗎?”
不過大多數(shù)時候安妮都是認(rèn)為自己是自找的,想的太多顧慮的太多,自己明明是最討厭洗碗的可偏偏要替媽媽和外婆著想,自己想開一點,脾氣再大一點不久不用在這受氣了嗎?
自己吃了飯,用了碗碟筷子之類的東西,把它們洗干凈是理所當(dāng)了的事,可是其他人用過的也要跟著一起洗,安妮就很不高興了。
再退一步講,自己幫別人洗了碗,別人也是不會謝謝自己,反而會覺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這恰恰就是安妮最不喜歡見到的。沒有什么人做什么事,就天生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要知道感謝別人的辛苦付出才對。
自己在意的事情,偏偏是最難實現(xiàn)的,沒有誰會真心為自己做些什么,即便是自己的父母,也不會。
出了廚房,大姨、小姨幾人圍坐在一起看舅舅、徐爸爸和小姨夫斗地主,幾個小孩子也都在那里帶著,一邊看一邊吃瓜子。
要放在平時安妮也是會去瞧上一眼的,但是洗了碗之后加上心情不好,也就沒有那個興趣了。
雖說洗碗之后還有那么一點成就感,可是當(dāng)她看到她洗碗的時候,其他人正瀟灑的打著撲克,安妮心里就不痛快了。
隨即就用盤子裝了一些砂糖橘,到二樓陽臺上邊曬太陽邊吃了。
二樓的陽臺是安妮特意為自己挑選的位置,這里不但在白天能曬到足夠的太陽,而且還能比較清楚的聽見樓下的人到底在講些什么事,是個八卦的絕好地點,可比和二姨家的吳思雅看電視有趣多了。
不過要是能真正了解安妮的人,就會知道她并不是一個喜歡聽墻角的人,只是她清楚的明白,只有自己知道的東西越多,才越有信心保護(hù)自己。
徐爸爸、徐媽媽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帶著她長大的外公、外婆也是重男輕女,認(rèn)為她還有點利用價值,在這個家沒有人是真心對她,更,更別提開口為她說話,鳴不平了。
所以安妮在一次一次的失望磨礪當(dāng)中,就知道了只有自己才能保護(hù)自己,她不能像家里的其他孩子一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必須多想一步,那就是做事必須要顧忌后果。
冬天的太陽,是柔和的不帶有攻擊性的,安妮躺在椅子上,十分悠閑的吃著被太陽溫暖過的砂糖橘。
不過安妮才在樓上待了沒多久,就聽見自己徐媽媽隨便找了個借口,讓徐爸爸跟自己回房間了。
雖然安妮沒有在當(dāng)場,不清楚為什么這么快就結(jié)束撲克牌的游戲,但以她對自己母親的了解,大概是徐媽媽眼看著自己的丈夫輸錢,心里不痛快,為了止損才做出的行為。
徐媽媽就是這樣一個人,只對自己的兒子和老公大方,對其他人都是小氣的不得了。就是有人贏了她十塊錢她就會心疼的不行,更別說上百塊了,她會氣的連飯都吃不下的,不過命她也是一樣看重的。不會真的什么都不吃,但會盡可能的讓別人看出來她很難受。
過了一會,樓下漸漸的安靜下來,在安妮以為樓下的人都走光了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二姨的聲音。
“雅雅在安妮那的時候,給了她幾塊巧克力,挺貴的,是你給她吃的吧!現(xiàn)在還真是不一樣了,那牌子的東西挺貴的,我都舍不得買?!?p> “沒有呀!誰跟你說的,聽錯了吧!我最多就是帶她吃點燒烤什么的街邊小吃,吃點辣條什么的。
不過你還別說她皮膚還挺不錯的,在大姐家吃不到什么有營養(yǎng)的東西,我?guī)粤四敲炊嗟睦称?,一個痘痘都不長。
我在她那樣大的時候,就是吃一點辣椒都會長幾顆痘,就這樣我還管不住嘴。”小姨聽了二姐的話后,回答她道。
“那就奇了怪了,就她那樣還能吃上那么好的巧克力?!倍處е苫笳f道。
“可能是她的什么同學(xué)給她的吧!你不知道最近這幾年,有不少人在國外做生意賺了不少錢?!卑材萋牫鰜磉@是小姨說話的聲音。
“聽你這一說也對,她挺會討好人的,所以才一放假就到媽這來,肯定是在家呆的挺難受。親爸不疼,親媽不愛的,不早點懂事能行嗎?”二姨補充道。
原來她們都是這樣想自己的,安妮眼睛微微泛紅,一點一點的撕著橘子皮。
“這點你還真說錯了,最近這一年她還真沒怎么像小時候,天天纏著要和媽在一起,就算是媽帶電話要她來,她都說沒時間,要看書?!毙∫陶f話的聲音向來很大,所以安妮聽的倒也是清楚。
“也是,就她在家里的地位,要是成績不再好點,說不定她爸爸高中一畢業(yè)就讓她去嫁人了,不努力點能行嗎?
你記得她小時候,老是跑到村子里跟那些不著調(diào)的小男孩玩吧!說不定人家現(xiàn)在還記著她呢?!倍淘秸f越偏離之間的軌道,也越說越來勁,一點都沒注意到妹妹的臉色已經(jīng)變了。
這些話安妮聽的很不舒服,從小說到大,就不能說些別的東西嗎?不過也沒有什么可生氣的,二姨對她而言不過是幾年見一次的人,既然那么看不起她,以后少來往就是了,別人喜不喜歡她是別人的自由,她喜不喜歡別人就是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