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不存在的少年
莫惡此刻迎著夕陽，走在平時回家的路上，上半張臉的陰影陰郁成云，就連夕陽的陽光直射在臉上都無法驅(qū)散分毫。
莫惡來到了離學(xué)校最近的公交站，等待著回家的公交車，一如往常。
不一會兒，莫惡上了公交車，投完幣后看了看公交車上只剩一個座位了，站在了離車后門最近的一個角落，公交車上人來人往，卻很少有人靠近這個角落，就這樣晃了快了一個鐘頭，莫惡到站下車，又邁著步子走了二十來分鐘，就這樣越走越偏僻，幾乎到了城市的邊緣，直到莫惡走進(jìn)一個老舊的小區(qū)，小區(qū)門衛(wèi)王大爺跟他熱情地打了個招呼。
老房子沒有電梯，只有昏暗狹窄的樓梯間，莫惡走得很快，七八分鐘就到了頂樓八層。
莫惡隨即進(jìn)了房間，并帶上了門。
莫惡看著手上脫落下來的木門，淡然的臉上似乎有什么一閃而過。最終，莫惡小心翼翼地將木門放在門口墻邊。
狹小的客廳里，能看見的只有一臺積灰的電視，一張不大的方桌，兩張板凳，以及一張干凈整潔的折疊床。
莫惡將書包甩在了折疊床上，又從床底下拖出來一個大紙箱，里面有錘子，合頁，螺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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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噶、吱——”房門被打開，發(fā)出顫巍巍的聲音。
“這門毛病怎么又多了?！币坏朗萑醯纳碛俺霈F(xiàn)在門口?！耙膊恢朗裁磿r候會壞?！?p> “媽。”趴在桌上看書的莫惡抬起頭叫道。
“欸。今天你18歲生日，我給你買了蛋糕?！崩蠇屘崃颂崾种幸蝗朔莸男〉案??！拔以俳o你做點好吃的?！?p> 莫惡沉默了一會兒：“嗯?！?p> 老媽一邊哼著小曲一邊進(jìn)了廚房，鍋碗瓢盆的聲音緊隨其后。
不多時，莫惡像是下定決心似地，靜靜地從桌上一旁的書包里拿出一張紙單，然后走到了廚房門口。
“媽，爸這次生日會回來嗎？”
廚房里的聲音戛然而止。
“學(xué)校讓填寫父母聯(lián)系方式，我上次沒填?！?p> 老媽用圍裙擦了擦手，轉(zhuǎn)身緩步走到莫惡面前，扯出一個笑容，正準(zhǔn)備開口。
“為什么？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要為他隱瞞？”
“為什么他什么也沒說，六年前突然消失？”
“為什么家里關(guān)于他的東西，除了我的名字一個都找不出來？”
“為什么給了我名字，又要拋棄我？”
“當(dāng)初一分錢沒留，看到我們現(xiàn)在過的不好他是不是很開心！不對，他一定是死了！”
“啪！”
莫惡捂著左臉，看著眼含熱淚、氣喘吁吁的老媽。
隨后，老媽伸出起著老繭的雙手抱著莫惡臉頰，雙眼飽含歉意與溫柔地說道：“是媽沒用，沒能力掙到錢，讓你受苦了，你比六年前瘦了好多啊?！?p> “但媽告訴你，從你出生來這些年，媽真的很幸福，一直沒變過。你爸他...我現(xiàn)在不能告訴你，但你要相信你爸和我一樣愛著你，我們都想一直陪伴在你身邊?！?p> “但無論怎樣，我們都一定會讓你好好的?！?p> 她身上帶著滄桑的傷，她眼里有著堅定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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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某處別墅。
“秀寧，家教老師臨時有事來不了，你今天早點休息吧?！?p> 房間里的秀寧，此刻趴在桌子上有些不知所措，不由得發(fā)起呆來，不知不覺中一個身影悄然襲上了心頭。
“莫惡？”趴在桌上的李秀寧一下子立了起來：“自己為什么會想到他??？”
此刻，遠(yuǎn)在城市另一頭的莫惡打了個噴嚏。
“剛下樓媽就想我了？不就出門買個醬油嗎？”莫惡揉揉鼻子嘿嘿笑道。
幾分鐘前還抱頭痛哭的兩人，現(xiàn)在一個在做飯，一個在買醬油的路上。
莫惡邊走邊想，現(xiàn)在自己在老媽身邊很滿足，只要老媽在，哪怕世界上其他人都無視自己也無所謂，只要老媽看著我就好。
自己也并不在意生活過得一貧如洗，之前是因為明明是兩個人的責(zé)任，那個人卻不辭而別，讓老媽這些年獨自一人撐起這個家，所以為老媽感到不忿罷了。
其他的，就不多想了，畢竟自己的名字是他給的，而自己恰好很喜歡這個名字，以后就當(dāng)他不存在吧。
“今天的生日愿望決定好了，是要一直陪在老媽身邊?！蹦獝焊嬖V自己。
“請問航天小區(qū)怎么走？”
一個清脆的聲音將莫惡拉了回來，一名看起來十四五歲的男孩正攔在了他面前。
淡淡笑容，清秀俊美，一米六的身高，一身黑衣，而最顯眼的是那銀白色的頭發(fā)。
莫惡心里想著：“少年白？”
莫惡嘴上說著：“我身后就是?！?p> ****
李秀寧此時拿起筆自然而然地寫下[今日一切一如往常]，寫完后正當(dāng)李秀寧準(zhǔn)備合上筆記本，數(shù)個畫面如電光火石般一閃而過。
一個高坐窗臺的身影，一個背上書包獨自離開的背影，一個夕陽下閃光的背影...
剎那間，李秀寧仿佛抓住了什么縹緲的東西。
“他出校時為什么沒被教導(dǎo)主任逮去剃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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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哐、哐?！币魂嚽瞄T聲響起。
“這么快？肯定是忘帶錢了？”正在炒菜的老媽罵罵咧咧的從廚房出來：“你這丟三落四的毛病該改改了，鑰匙也不帶?！?p> “噶吱——”
“不是我說你，這么大的人了，你一天天....”
“鐺”鍋鏟應(yīng)聲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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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阿嚏！阿嚏！”莫惡一連打了數(shù)個噴嚏。
“不是吧，也就才十來分鐘啊?！蹦獝阂贿吿暨x醬油一邊自言自語道：“醬油馬上就回來了?！?p> 莫惡拿著醬油到前臺。
“結(jié)賬。”莫惡說道。
對面收銀員毫無反應(yīng)，自顧自的發(fā)呆。
“結(jié)賬?！蹦獝旱穆曇舾吡艘唤?。
收銀員仍無反應(yīng)。
莫惡察覺到一絲不對，伸出手在對方面眼前晃了晃，毫無反應(yīng)。
莫惡心里沒來由地開始慌了起來，一種不知名恐懼在心頭蔓延。
他扔下醬油一個箭步?jīng)_出超市門口，他現(xiàn)在只想回到媽媽身邊。
許久。
“咦？這怎么有瓶醬油?！?p> ****
某熱鬧的網(wǎng)吧，在此起彼伏聲中。
“趙田，你給老李也講講你在廁所碰到的那誰來著？”
“哎！我第一次遇到他時簡直是被小刀拉了屁股——給我開了眼了，就那誰來著...是誰來著...別??！你們?nèi)ナ刂T葛亮，我去護送糧草，給我青龍?zhí)装?，秋梨膏！?p> ****
莫惡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狂奔，但同時他感覺到自己腳下的土地變的軟綿綿的，不像是水泥地，自己每一步更像是踩在沙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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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年級辦公室。
“喲，劉老師還沒下班呢？”
“哦，這不忙著整理孩子們的信息表嘛?！苯鸾z眼鏡，英俊帥氣頗有英倫風(fēng)的中年男人對隔壁老師說道。
“你們班35個人不是一早就交齊了嗎？”
“有個孩子沒填，而且你記錯了，我們班是36名學(xué)生?！?p> “你記錯了。”
“自家孩子，怎么可能記錯？”
“我沒記錯，你看?！边@時隔壁老師遞過來一張表單。
劉老師接過后，眼光在紙面上掃蕩數(shù)遍，半晌不語。
“劉老師，你說的那個孩子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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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為什么記不起他的名字？”李秀寧抱著腦袋痛苦的趴在桌上。
一旁的筆記本上：
[今日一切一如往常，除了遇見一個疑似二臂的人，他說他叫莫嚈#￥O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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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惡此刻來到樓梯口，腳下的感覺就像回到老家的泥巴路一樣，走一步要抬起兩斤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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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老師，你說的那個孩子叫什么名字？”
“可能，大概，確實是我記錯了吧?！?p> ****
莫惡氣喘吁吁終于爬到了六樓，現(xiàn)在他每一步都像是深陷沼澤里，明明是最短的距離，卻花了他最多的時間，莫惡片刻沒有休息，繼續(xù)向上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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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寧腦海中關(guān)于莫惡的畫面正在被慢慢抹去，樣子，身形變得逐漸模糊，直至破碎消失。
每破碎一幅畫面，都讓李秀寧感覺到心空了一分。從后到前，直到最后一幅畫面，這一次還出現(xiàn)了聲音。
“在下——，莫以惡小而為之的——”，李秀寧看著眼前模糊的影子，忽而驚醒。
“他叫莫惡！”李秀寧迅速地拿起筆寫寫畫畫，嘴里一直念叨著“莫惡，莫惡，莫惡......”
[今日一切一如往常，除了遇見一個疑似二臂的人，他說他叫莫[涂黑劃掉]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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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惡滿頭大汗，終于來到了八樓，他緩緩地向門口走去，他感覺腳下的情況似乎比剛才好點。這時他看見門是虛掩著，可他記著自己出門時關(guān)了門的。
兩米，一米，半米，右手抬起，右手離門把手寸遠(yuǎn)，右手握在了門把手上，手臂上肌肉開始緊繃.....
“....莫惡，莫.惡，莫..惡...莫惡是誰?”李秀寧怔怔地望著窗外。
唰
莫惡感覺像是腳下的土地突然變成了水，自己掉了進(jìn)去一直在下墜，看見水面上原來熟悉的世界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自己想要往上游，卻發(fā)現(xiàn)無論什么姿勢都借不到力，依然在下墜，莫惡手腳開始掙扎亂動意識變得模糊，恍惚中莫惡看見眼前有個黑乎乎的東西，莫惡如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死死不放，然后就眼前一黑。
......
莫惡驚醒般從地上猛地坐起，大口喘著粗氣，短暫的延遲后，周圍的景象讓他震驚。
四周的邊際一片灰白，無數(shù)的石塊，石柱漂浮在半空，面前由懸浮石塊拼接成的道路，連接著遠(yuǎn)處一座破敗卻依舊金碧輝煌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