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扶風盯著來人看了一會兒,帶著君臨落落坐,兀自垂著眼皮,也沒搭理來人。
“想必這位就是神魂大地的帝女殿下,幸會?!眮砣苏窍惹鞍倮锾熳魈徇^一嘴的外門師妹莎車。
莎車之所以為外門師妹,是因為她還有另一重身份,也是這片異世大陸的第二大宗門雁門宗的宗主之女。
異世大陸宗族門派呈金字塔狀,浣玉宗為金字塔的最頂端,而雁門宗則是金字塔的下一層,之所以為浣玉宗外門徒弟,也是為了攀附浣玉宗,能成為更親近的關系。
所以雁門宗一直以來,非常用心地經(jīng)營和浣玉宗的關系,當然,還有跟浣玉宗諸多長老的關系,這也是為什么百里扶風冷心乏情,根本沒有婚娶的意向時,莎車依然能被推舉出來的原因。
不過莎車這是第二回見百里扶風,第一回的時候還是在三年前,遠遠一眼,一眼萬年。
君臨落不明白這其中的關系,她作為外族,浣玉宗的內務也不便插手,一般情況下,他們談論他們的,君臨落更多的注意力都在吃飯上面。
聞言,君臨落抬起了頭,看著眼前嬌俏的姑娘,此人和自己年歲相仿,卻生的一張笑臉,燦爛容光,膚脂華服,想來身份非同一般。
“嗯?!本R落點了點頭,又吃了一口菜,沒打算和她說話。
莎車見狀,有些尷尬地看了看百里天作和稷下靜文,見二人也沒什么反應,低眉順眼地抿了抿嘴,又偷偷看了眼百里扶風,此人更是沒有多余表情,又換上一副笑顏。
“帝女殿下來我異世大陸可還習慣,我以后也會經(jīng)常出入這里,我們可以結伴出去玩?!鄙囉忠淮魏途R落搭腔。
君臨落抬頭看了眼莎車,憑著自己的感覺,就是不喜歡她,兀自搖搖頭道,“我有天麟天羽一起玩,不用了?!?p> 莎車再一次尷尬,不免鼻子一酸,低下頭去。
百里天作和稷下靜文對莎車不太了解,卻也看的出來君臨落不喜歡她,更清楚自個兒兒子的意思,也不好給她搭話,兩人只是笑笑,說了聲,“吃菜。”
莎車沉默一會兒,重整旗鼓,再一次現(xiàn)出笑臉,“我和世子的事情不知道宗主和夫人有何看法?”
說到這里,百里扶風才抬起頭,一記眼刀像要殺了莎車,百里天作和稷下靜文也看到了,莎車卻硬生生的接下來了,臉上顏色都沒變,君臨落此時也疑惑地抬起頭,看向眾人。
百里扶風一時情急,看著君臨落掛在嘴邊的湯汁,呼喝一聲,“你這狼吞虎咽的樣子,能不能有點兒女兒家的吃相。”
這一聲呼喝太突然了,君臨落先是一怔,繼而看了看眼前堆滿的骨頭蟹殼,再看其他人,似乎都沒動過筷子。
君臨落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百里扶風一眼,后者依舊一副冷清的表情,好像真的生氣了。
突然有些委屈,這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吃飯了,為什么偏偏要這個時候指責她。
君臨落氣不過,放下手中的筷子,“哼”了一聲就出去了。
她倒是沒想通是何種原因,獨自坐在池塘邊的石凳上生悶氣。
近幾日都無雪,天氣干冷一些,池塘雖沒結冰,可也沒什么景致,冬日的石凳上自然是冷硬冰涼,可這些君臨落都沒感受到,她只是覺得可惜,今天的螃蟹特別合她的胃口,還沒有吃夠呢。
坐了一個時辰,呼出的白氣逐漸清晰,鼻子也凍得發(fā)青了,身后經(jīng)過兩個婢女,興許是沒注意到君臨落,在不遠處等著伺候飯廳里的人。
“聽說長老們要世子和那莎車世女婚娶,今天人都找上門來了,應該是真的了。”
“世子不是有世子妃嘛,兩人都住一起了,我們又不眼瞎,世子那么喜歡世子妃,怎么可能娶別的女子?!?p> “那可不好說,自古大族婚娶,哪能自己說了算,世子再無情,也要為宗族未來考慮,這莎車世女不說別的,就光是自己的家族和宗內長老們的支持,都能迫的世子再考慮考慮,就算真愛又如何?”
“也是啊,現(xiàn)在世子妃沒有修為,又是外族勢力,你沒發(fā)現(xiàn)最近世子早出晚歸半月有余,對世子妃的照看都少了很多?!?p> “也是啊,這樣說來,世子妃豈不是在這里住不下去了?”
“真的不想讓世子妃走,自從她來了,世子高興許多,我們都不用像以前那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了,不知道這個莎車世女脾氣如何?”
“脾氣再好有什么用,我們異世大陸等級森嚴,莎車世女就是在這里長大的,還不是驅使我們跟驅使狗一樣?!?p> 兩個婢女說到這里撇了撇嘴,都嘆了口氣,一轉身才看到,君臨落眼巴巴地看著她倆。
兩人趕緊回身,心里暗道,世子妃何時坐在石凳上的,只是剛才來的匆忙,沒有想到大冷天的,還有人坐在那許久沒人坐的地方。
這時莎車從飯廳里出來了,依著君臨落的性格,自然不會吃這啞巴虧,她便迎過去擋住了莎車的去路。
“莎車姑娘,敢問你今天來這里是干什么的?”君臨落單刀直入。
莎車笑意盈盈,倩聲說道,“不瞞帝女殿下,今日過來議親,我和世子的婚約三年前就提上日程,奈何世子一直久居不出,才拖到現(xiàn)在?!?p> 君臨落心下一緊,百里扶風不明明才跟自己說過,要和自己一直在一起的嘛,怎么還要娶妻,如果他娶妻了,也要和妻子睡在一起,那不就違反了他們的約定。
君臨落還在思考中間的復雜關系,莎車輕笑一聲,接著說道,“帝女殿下,你霸占了我的夫君那么久,是時候還了?!?p> 莎車這一聲輕佻言語,雖不明其中意思,君臨落是聽得出來莎車的挑釁的,一時生氣,將手中拿著畫圈玩的木棍向前一扔,正正砸到莎車的胸口處。
莎車應聲坐在地上,指著君臨落委屈地說道,“帝女殿下為何打我,我可曾傷害過你?”
這時飯廳內的百里一家聞聲出來,雖然沒有看到全過程,可兩人一站一坐,坐的人楚楚為難,站的人理直氣壯,兩相對比,總讓人產生錯覺。
百里扶風過去將莎車扶起,回頭看向君臨落,目露塵色地說道,“你真是越來越?jīng)]個樣子了?!?p> 君臨落茫然看著百里扶風,完全不知道百里扶風為何會如此解讀眼前這一幕,她明明,只是砸到了莎車,是她自己坐在地上的。
君臨落不明地看著百里扶風,眼睛睜的滾圓,除了疑惑不解,還有無助害怕,微微咬了咬嘴唇,似乎將委屈吞了下去。
百里扶風沒再看君臨落,轉身扶著莎車去了飯廳旁邊的客廳,留下君臨落一人站在空曠處,婢女們齊齊看著,也不敢動作。
“莎車是吧,我剛才已經(jīng)跟你說的很清楚了,長老那邊也已經(jīng)同意,你再掙扎都無濟于事?!?p> 到了客廳,百里扶風將人扔在地上,眸子冷清地看著眼前人說道。
莎車沉聲一笑,似是苦笑,又似無奈一笑,“我不過就是為自己爭取一下,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要為自己這三年的相思努力一把?!?p> 百里扶風冷哼一聲,淡淡道,“以后不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更不要跟小君兒玩這樣的心眼兒。”
莎車輕笑一聲,緩聲說道,“我耍什么心眼兒,明明是她霸道潑辣,看我不順眼,將我打傷?!?p> 百里扶風冷眼一刺,蹲下身去,看著眼前的莎車,冷硬地說道,“別耍這種蠢得要死的小心思,小君兒一個沒有修為的人,就一根細木棍能將你打傷,帶你進來,只是不想臟了她的眼,下次撞見我,你最好繞道兒走,如若入了我的眼,就是你的死期。”
莎車看著百里扶風清俊的面容,溫雅的輪廓,卻偏偏配上這么狠辣的話,對著自己,毫不留情,她終于放棄了,再喜歡也要活命,這個人從來沒有屬于過自己,也不可能屬于自己,想到這里,暗嘆一聲,起身走了。
當她出去的時候,君臨落也已經(jīng)離開,她心里一陣倉涼,明明長老們都說沒有希望了,她還是不甘心,非要來這里試一試,搏一搏,實在未曾想到,百里扶風是這樣一個面冷心硬之人。
君臨落看著兩人進了飯廳,想著剛才婢女的那一番話,心里一陣難受。她竟然不知道,百里扶風一早就不喜歡自己的吃相,也會覺得她是鄉(xiāng)野丫頭,沒有規(guī)矩,她一直以為,百里扶風是不在意這些的,從一開始就是,所以從沒掩飾過,將真正的自己完完全全給百里扶風看。
真的不知道,其實他一直不喜歡。
君臨落越過百里天作和稷下靜文,腦袋有些混亂,想要出去走走,二人也沒有阻攔,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后山的山頂。
冷風刮過,吹的人心頭一涼,再加上君臨落沒有了修為,本就不抗寒,不一會兒,嘴唇發(fā)青,可她還在想百里扶風剛剛的作為,還有婢女的話。
真的不能留在浣玉宗了嗎?
君臨落看著山上蕭條的樹枝,光禿禿的觀感,毫無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