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談話室,江漁在桌邊坐好,曲隊長坐在了她對面,年輕女管教卻沒有進來,帶好房門走了。
“說說吧,怎么回事?”曲隊長聲音不高,卻透著威嚴。
“報告曲隊長……”江漁剛要起立,在曲隊長的示意下又重新坐下,將蘭姐在監(jiān)室里說過的話大致復述了一遍。
曲隊長等她說完后,問:“難道不是周蓓故意推王玲嗎?據我所知,周蓓今天的情緒不是太好?!?p> “當時在坐排,中間隔著人,等我注意到她倆,王玲已經要往下倒了。之前是怎么個過程,我并沒有看清?!苯瓭O答道。
自從曲隊長坐下后就把一個小本子攤在桌上,卻并沒有做記錄。此時她從警服口袋里掏出一支筆,在本子上寫著什么。
原本江漁并沒在意,只是目光無意間掃到套在筆管尾端的筆帽上時,她的瞳孔不由得縮了縮——那是一支黑色簽字筆,筆夾是字母Y的形狀,上面還有細致的雕花。
沒錯,正是葉展舟給她看過的那支筆。很明顯,曲隊長就是葉展舟所說的接洽人。
不過她沒有表現出什么,并且在曲隊長抬頭的瞬間及時移開了目光。
曲隊長雖然停了筆,卻并沒有把它放下,依舊保持著寫字的姿勢與對面的江漁對視了幾秒。
之后,她的唇邊溢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沒有什么想問我的?”
“報告曲隊長,不該問的不問?!苯瓭O公式化地回答,“如果您有什么教導,自然會跟我說?!?p> 面對她的試探,曲隊長唇角的笑意更濃了幾分,她把筆帽蓋好,放到桌子中間,筆夾正對著江漁:“重新介紹一下,我叫曲麗娟,蓮城第二看守所女監(jiān)中隊長。從現在開始,由我負責你在蓮城期間的工作對接。這件事,除了我們倆,看守所里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包括所長?!?p> 江漁心中暗想,這還真跟地下黨接著似的,搞得她都不知道說點兒什么好了。
“本來想再過段時間,找你過來談心。今天倒也巧了……不過代價有點兒大?!鼻惥昴抗鈴慕瓭O胳膊上掃過,嘆了口氣。
“這根本不算傷?!苯瓭O活動了一下胳膊,示意自己沒問題。
現在還不知道王玲傷到何種程度,這樣的情況下,做為中隊長的曲麗娟不可能長時間跟一個在押人員了解事情經過,江漁不想浪費時間,接著說道:“曲隊長,我覺得王玲拒不交代,并不只是想隱瞞罪行?!?p> 曲麗娟原本只是借這個機會向她表露自己的身份,沒想到她會這么說,眉毛挑了挑:“還有什么?”
“我跟她有過一次簡短的交談,她十五歲父母雙亡,從那個時候起就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但后來應該是有了轉機,至于是什么,她沒說。我想,不會是因為年齡到了,可以打工賺錢的原因?!?p> “那會是什么?你覺得是有人幫她改變了境遇?”曲麗娟問。
江漁稍微點頭:“何仙姑說看到她身上有冤親債主……”
“你……信這個?”曲麗娟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江漁笑著擺手,“我是在想,王玲是不是因為某個或某些人才不肯開口,也許并不是她的同伙。后來看她說話時神態(tài)的輕微變化,我覺得她不象所表現出來的那樣,什么都不在乎,也并不是真的想死。”
“尤其是今天我拉住她的時候,她馬上反扯住了我的衣服。不是條件反射而產生的動作,而是一直緊緊扯著,直到摔倒了都沒有松開。所以,我建議對她的社會關系以及她近些年的生活軌跡進行更深入的調查,也許會有新的突破。”
曲麗娟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好,我會將你的想法轉達出去,還有別的嗎?”
“暫時沒有了。今天的事兒,要不要我跟您說說?”
“周蓓推王玲是因為心情不好,拿她撒氣,對不對?”
江漁略驚訝:“您怎么知道?”
“新來的不敢說,但進來超過一周的人,她們的基本情況,包括性格特點,我基本上都有數兒。只限女監(jiān)哦?!?p> “不愧是中隊長。”江漁由衷地贊道。
女監(jiān)雖然比不上男監(jiān)人多,但少說也有百八十號,能夠了解每個人的特點,也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隨后,她問:“我是不是該出去了?”
曲麗娟笑著點了點頭,邊起身邊說:“這么短的時間能跟王玲聊上天,這是不小的突破。經過今天的事,也許還會有所進展。胳膊上的傷別不當回事兒,好好養(yǎng)著。我會再找你的。”
江漁被曲麗娟叫來的管教送回監(jiān)室,門一關上,蘭姐拍拍自己鋪位,問:“你傷的怎么樣?”
“醫(yī)生說骨頭沒事兒,軟組織挫傷,給抹了藥,養(yǎng)些天就能好?!苯瓭O邊坐在鋪沿上邊答道。
蘭姐扭頭對旁邊的大林吩咐:“大林,你找個人,把江漁的活兒替下來?!?p> 大林應了一聲,起身去安排人。
江漁的謝字剛一出口,蘭姐將手一擺:“咱們之間不用那么客氣。你只管養(yǎng)傷,等全好利索了再說?!?p> 接著她又問:“管教有沒有問你什么?”
“中隊長問了,我跟您之前的說法一樣。”江漁答道。
蘭姐又問:“她怎么說?”
江漁答道:“什么都沒說呀,就是記到一個小本子上,然后就讓管教把我送回來了。”
蘭姐松了口氣,突然話鋒一轉問道:“你這身手不錯呀,練過?”
江漁點頭:“還真練過?!?p> “你不是在公司里當出納嗎?怎么還練這些?”蘭姐的眼中帶著審視。
挨著王玲的人都沒能把她拉住,隔著一排,不僅拉住人,還把自己的胳膊墊在下面起到緩沖作用,這絕不是一個普通女孩兒能做到的。
江漁料到肯定會有人問,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了說辭。
她苦笑嘆氣:“我爸覺得現在社會上太亂,女孩子必須得學會自保,就給我報了個跆拳道的班。一直到初中畢業(yè),上高中學業(yè)緊才停了。想想當初……全是眼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