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以為然
美陽參加反叛行動的豪強數(shù)量眾多,就連許多家里人均幾百畝的小地主,也大多卷入了這次事件。
因此被朝廷沒收的土地也極多,已經(jīng)超過了整個美陽田地的大半,所以昭五生等人的收割工作十分繁忙。
還好沒幾天就有一些新的農(nóng)夫趕到,也加入了秋收之中。
晚上休息的時候,昭五生帶著羨慕的語氣,對丑奴說道:“我打聽過了,這些人是來自槐里、郿縣等地的,他們之前和我們一樣,也是徒附。
但他們運氣好,收完這些莊稼,種上麥以后,就可以留在這里,分到王田了。”
“這沒什么,等我們打完仗,也一樣可以分到王田的。”丑奴有些不以為然。
“不一樣的,關(guān)中的好地就這些,我們到了后面,恐怕就要分到杜陽、栒邑那些地方去了。那里多是貧地,能和現(xiàn)在這些地方比嗎?”昭五生有些著急地說道。
“那也沒辦法,你要怪就怪三郎吧,是他非要讓我們到長安搞什么‘鋤奸’的。
不然的話,我們安陵的徒附,應(yīng)該比現(xiàn)在這些人還先分配王田,說不定我們早就已經(jīng)拿到地了。”丑奴道。
“對了,三郎去哪了?”昭五生若有所思地問道。
“我怎么知道?我們倆是臨陣投降的,三郎也不知道是逃跑了還是投降了。投降的話應(yīng)該會好點,若是被抓住的,那可能已經(jīng)被殺頭了。”丑奴道。
“唉。”昭五生忍不住嘆了口氣。
美陽的降卒和被抓獲的戰(zhàn)俘,于幾天后完成了甄別,縣令和宗族頭目都被押往了長安。
剩下的人里面,有一千多人都有或大或小的刑事犯罪記錄。
他們和在長安就被楚陽控制的那些宗族部曲不一樣,經(jīng)過這一路的逃竄和占據(jù)美陽縣城等事件,他們有更多的機會去犯罪。
其中數(shù)百名有過殺害平民、奸淫、縱火等嚴重罪行的人,直接被砍了頭。
剩下的六百多人,被種拂“雇傭”走了。
這一年多種拂的煤礦經(jīng)營的風生水起,賺到了大筆的錢財。所以他又以重金拿下了第二處煤礦,交予種氏族人幫著經(jīng)營。
但經(jīng)營煤礦始終要面臨一個致命的難題,那就是礦工總是不夠用。
這個難題從古到今持續(xù)了很多年頭,自然是有原因的。
種拂的煤礦早已經(jīng)開始采用鐵礦、銅礦等礦山使用的“坑道開采法”,這種方法,比起楚陽當初直接掀掉礦物上面的土層和巖層,成本低了許多倍。
但對采礦的礦徒來說,坑道開采的環(huán)境,比起露天開采,無疑也同樣是惡劣了許多倍。
坑道里非常容易發(fā)生事故,在這個技術(shù)并不完善的時代,煤礦又是一個新生產(chǎn)業(yè),正處于野蠻生長時期,因此礦徒的死亡率居高不下。
所以但凡還有點別的出路,黔首們就不會想去挖煤。
種拂想了很多辦法,最主要的自然是提高酬勞。
此時的人們做一項工作,往往都是傳承幾代,因此之前的礦徒都是無地之人,至少好幾代以挖礦為生。
突然從農(nóng)夫轉(zhuǎn)變成礦徒,也不太適合現(xiàn)在百姓的思維模式,因此提高酬勞的效果,并不十分明顯。
雖然也有些人被這個比種地強一些的報酬吸引,但總體來說并不能滿足種拂的需求。
他也曾偷偷違禁向豪強購買過徒附,只是隨著楚陽新政的推行,種拂明白,自己的行為是不符合楚陽新政宗旨的。
楚相國一心要解放徒附,自己卻跟他對著干,這讓種拂覺得十分危險。
因此種拂就把主意打到了“戰(zhàn)俘”的身上。
楚陽在他的懇求之下,最終答應(yīng)了為他提供一些原本將被判處勞役的囚徒。
之所以不是“戰(zhàn)俘”,是因為楚陽目前對俘虜還是以寬大處理為主。
沒有過刑事犯罪記錄的戰(zhàn)俘,楚陽只是命他們做一段時間的民夫,等三輔平定之后,還是要全部打發(fā)去種地。
而犯過罪的囚徒,最早楚陽就在自己的石炭壩煤山使用了,之后那些勞役犯,也大多弄去了筑路。
不說幫不幫種拂賺錢,煤炭本身也是楚陽目前大量需要的資源,所以將一部分勞役犯弄去開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種拂作為九卿一級的高官,本身就有資源和管理經(jīng)驗,所以楚陽在與他簽訂了“罪囚使用和管理合約”之后,就給了他幾百名人力。
同時這也算是一個試驗,楚陽將會不定期派人檢查這些囚徒的管理和使用效果,以便完善將來的類似制度。
帝國的崛起,總是需要一些人的血淚和犧牲,這是一個很殘酷,但也很現(xiàn)實的問題。
美陽之戰(zhàn)最后還剩下的兩千余名俘虜,楚陽把他們也安排到了昭五生等人的民夫隊伍中,一起參與秋收和播種。
于是總數(shù)約有五、六萬人的龐大隊伍,迅速地把美陽罰沒的十多萬畝土地上的莊稼收割完畢,然后又開始翻耕,準備進行宿麥播種。
楚陽只到美陽來了一趟,他極為忙碌,無法停留在一處,而是不斷地在長安附近諸縣來回,督促義勇軍、官吏和學生們,指揮著總數(shù)量達到了二十余萬的勞動力。
對此時沒收的巨量土地進行收割和播種,希望能搶在小麥播種季結(jié)束之前,盡量多種下一些糧食。
生產(chǎn)糧食,是這個時代最為重要的事情。
想在此時靠金融、商業(yè)之類富國強兵的想法,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連最基本的糧食供應(yīng)都還不能保證,不能直接增加物質(zhì)財富的三產(chǎn),只不過是鏡花水月而已。
當然,楚陽是站在整個國家的立場來看待問題,所以才會有這種結(jié)論。
若是作為個人,哪怕是在民不聊生、餓殍遍野的環(huán)境,善于投機的話,也一樣有機會致富。
楚陽也并沒有限制民眾進行商業(yè)和金融活動的想法,但他作為朝廷的實際管理者,更需要在意整個國家——即使現(xiàn)在只控制了司隸——的財富。
而這種財富,在絕大多數(shù)人還吃不飽的年代,只能是糧食。
其他的事情都得靠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