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82年的拉菲

　　送哈利上車回城主府后，莫德回到別墅客廳。他坐在壁爐前習慣的位置，眼前站著老約翰一家。

　　穿著深灰色長裙身材偏胖的是老約翰的長女多拉，她沒有繼承蘭的容貌，反倒是豐滿健壯，很潑辣地看著莫德，莫德向她笑了笑。

　　老約翰介紹完女兒后，就一如既往地不出聲了，老老實實地看著自己的妻子蘭。

　　蘭倒是沒客氣，她以家臣自居，在莫德面前比較放得開，當然這也是莫德需要的。

　　“少爺，多拉已經(jīng)26了，她丈夫幾年前就沒了，現(xiàn)在跟我們住在一起，在港口做雜工，別看她粗壯，但心地好經(jīng)常幫助別人，我想讓她到廚房幫我，她的廚藝還行。”

　　蘭有些不好意思，莫德默然。

　　“蘭姨，多拉你安排就可以，我不在過問，不過為了大家的胃口著想，你可以把我給你的菜譜傳給她。”

　　蘭激動的要跪下，家族傳承就這樣給了自己的女兒想都不敢想。莫德急忙阻止。

　　“但愿我的選擇是正確的。”莫德心想。

　　晚餐剛結(jié)束，莫德習慣的拿起《拜倫通史》正準備閱讀，門外傳來“隆隆”的馬蹄聲，隔窗看去，三駕馬車魚貫地停在別墅門前。

　　十幾個健壯的黑衣漢子從前后兩車下來，用一種防衛(wèi)的姿態(tài)散布在中間馬車的周圍，一位裹著紅色斗篷的女人這才從馬車走下來，在眾人的簇擁中走向別墅正門。

　　“是誰這么大排場？”

　　小路易已經(jīng)迎了出去，片刻門外傳來他的聲音：

　　“先生，法蘭西斯·拉菲夫人前來拜訪?！?p>　　“這個女人來我這里做什么？”

　　莫德輕皺眉頭。

　　莫德僅在前幾天的城主府晚宴上見過法蘭西斯·拉菲夫人，其間并沒有更多的接觸。這個女人名聲不太好，先后三任丈夫都死于非命，而且奇葩的是都死在海盜手中。

　　她不到30歲，容貌艷麗，舉止“灑脫”，又是黑巖城最大的地主，就成了黑巖城群眾們茶余飯后的談資，屬于經(jīng)常上八卦頭條的那種。

　　“法蘭西斯·拉菲夫人歡迎你，您的到來讓我這里充滿花的芬芳?！?p>　　莫德擺出迎接的姿態(tài)，非正式場合是不用行吻手禮的，莫德盡量讓自己表現(xiàn)得紳士些。

　　“親愛的哈德森男爵，您的貴族禮儀真的很紳士，會讓那些粗魯?shù)哪腥烁械綉M愧！”

　　拉菲夫人回以綿軟細語。

　　“您這是夸我呢？還是展開地圖炮，讓我得罪人呢？”

　　莫德哭笑不得的想。

　　門口不宜久留，莫德邀請法蘭西斯·拉菲夫人步入客廳，她讓眾護衛(wèi)留在外邊，只叫一個侍女跟著一同進了別墅客廳。

　　剛剛繞過玄關(guān)，法蘭西斯·拉菲夫人在侍女的協(xié)助下脫掉斗篷，一頭金色垂肩秀發(fā)，發(fā)梢卷曲著垂在高聳的胸前，一襲淡紫色低胸長裙，盡顯纖細的腰肢，鑲嵌深紫色圓形鉆石的項鏈懸于頸間，在白色肌膚的映襯下，令人炫目。

　　拉菲夫人似乎感覺到莫德的視線，泯然一笑，又挺了挺胸，莫德尷尬的立刻轉(zhuǎn)移視線。再次邀請她就坐，小路易適時的端上紅茶。

　　“我這里沒有適合女士喝的飲品，還請夫人諒解?！?p>　　莫德眼簾低垂的客氣道。

　　“沒關(guān)系，我?guī)砹死凭魄f自釀的紅酒?！崩品蛉苏f罷纖纖玉手一揮，侍女送過來一瓶沒有任何貼紙的紅酒，展示給莫德看后放到茶幾上，小路易幫忙拎過來一個亮銀色的金屬箱，放在茶幾邊。

　　侍女打開金屬箱，里面是整套的酒具，大肚高腳的酒杯，天鵝頸醒酒器，還有開瓶器之類的小工具。

　　侍女為了讓莫德能夠喝上酒，在一旁忙碌著，莫德看得目瞪口呆，不是被侍女炫技似的表演所吸引，而是被法蘭西斯·拉菲夫人有違常理的操作驚到了。

　　“我的天啊！夫人，你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我這里又不是飯店，還自帶酒水。”

　　莫德無語問青天。

　　“這紅酒是我出生時，父親親自釀造的，那一年葡萄園干旱，并沒有釀造很多，父親去世后我?guī)缀鯖]動過一桶?！?p>　　拉菲夫人淡淡地說。

　　“愿女神護佑他！”

　　莫德只能用本地特色禮貌地表示。

　　“快30年了，從小到大，我還是第一次請男人喝這酒，包括我的歷任丈夫.”

　　拉菲夫人仿佛莫德不存在似的自言自語。

　　“夫人啊！我是應(yīng)該感到榮幸呢？還是感到榮幸呢？”莫德想入非非。

　　“我的父親是莊園主，他去世后我繼承了他的土地。我的第一任丈夫也是莊園主，結(jié)婚后不到一個月，他非要參加什么大航海，結(jié)果遇到海盜英勇戰(zhàn)死，于是我繼承了他的土地。

　　我的第二任丈夫同樣是莊園主，他倒是老實的沒志向，只是每個月都到外島去會情人，結(jié)婚不到一年就在去外島的途中被海盜劫持了，我拿著贖金去，結(jié)果贖回來的是他的尸體?！?p>　　拉菲夫人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侍女卻在這時不知趣的送上來兩杯紅酒，兩人接過酒杯各自小飲一口。莫德舉起酒杯示意，他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樣安慰拉菲夫人。心想：

　　“一切盡在酒中吧！”

　　拉菲夫人晃著酒杯，看著杯中的酒液旋轉(zhuǎn)，調(diào)整自己的坐姿，繼續(xù)道：

　　“我繼承了我第二任丈夫的土地后心灰意冷深居簡出，成了黑巖城擁有土地最多，最有錢的寡婦，呵呵！”拉菲夫人自嘲地一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聽女人傾訴的機會可不多。”莫德示意侍女再次倒酒。

　　“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我的第三任丈夫尼克，他是當時還是少校軍銜的，布朗寧船長的副官，天生的樂天派，浪漫而幽默，他不在乎我的過去，瘋狂的追求我，我們很快就墜入愛河，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拉菲夫人面帶微笑深深地陷入自己營造的氛圍里。

　　“砰”

　　酒杯重重地落在茶幾上，紅色酒液飛濺，侍女上前重新更換酒杯倒酒，還用白巾將茶幾擦拭干凈，動作異常熟練，仿佛經(jīng)常演練過這種情況。

　　“我恨海盜！”

　　拉菲再次將杯中酒全部喝光。

　　“酒不是這么喝的，女人除外?！蹦乱哺攘艘豢?。

　　“布朗寧的船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遇到海盜襲擊，為了保護布朗寧，尼克身負重傷，回來不久就...?！?p>　　拉菲夫人眼圈泛紅。

　　“愿女神護佑他！”

　　莫德只能用寡淡的本地特色繼續(xù)禮貌地表示。

　　“尼克沒什么財產(chǎn)，可是他給我留下了女兒，我的小天使索菲亞?！?p>　　拉菲夫人看向莫德。

　　莫德感受拉菲夫人灼灼逼人的眼光，方才恍然大悟，

　　“說了半天，原來癥結(jié)所在是她女兒??！”

　　“哈德森男爵，你”

　　“夫人還是稱呼我為‘莫德’吧！我更習慣這個稱呼。”

　　莫德更換稱呼表示親近。

　　“謝謝！莫德先生，你也可以稱呼我法蘭西斯。”

　　感覺到自己的眼神過于凌厲，拉菲夫人試圖緩和。

　　“我哪兒敢這么叫??！，布朗寧肯定收拾我?！蹦赂拐u。

　　“莫德先生，你知道我為什么帶如此多的護衛(wèi)，連馬車都裝有鐵甲嗎？。”

　　莫德皺皺眉，搖頭表示不知，沒有說話，他還真的想知道，又不能表現(xiàn)得太直接。

　　“我的三任丈夫都死于海盜之手，所以我非常痛恨海盜。于是我每年拿出莊園一半的收入懸賞通緝海盜頭目，只要死地不要活的，憑人頭領(lǐng)錢?！?p>　　“這女人不能惹??！惹急了拿錢壓死你?！?p>　　莫德看到過港口吊桿上懸掛的一顆顆猙獰的人頭。

　　“我把外島全部產(chǎn)業(yè)的收入，都捐給了布朗寧上校率領(lǐng)的殖民艦隊，也是為了打擊海盜，所以海盜同樣恨我，恨所有跟我有關(guān)的人。

　　索菲亞已經(jīng)經(jīng)歷數(shù)次暗殺，我只能讓她呆在莊園里，可她已經(jīng)9歲，我不想她以后碌碌無為，她要繼承我的莊園，至少也要學會保護自己?！?p>　　拉菲夫人面帶懇切。

　　“晚宴時聽到您的演講，深有感觸，哈利小城主的事情，我了解到一些。更加相信您的學識能夠創(chuàng)造奇跡，我希望您能夠教導索菲亞，必要時我也可以幫助您！”

　　拉菲夫人話里有話。

　　“城主府就是個篩子。”莫德腹誹。

　　“拉菲夫人，你在郊外的莊園距離我這里太遠了，安全上會出問題的。”

　　莫德找到理由。

　　“我在這兒附近有個度假用的院子，還有碼頭和快船，我和索菲亞可以搬到這里住?！崩品蛉朔朗胤磽簟?p>　　“我給您每周10金拜倫，外加一個要求，任何要求哦！”

　　拉菲夫人加碼，態(tài)度開始曖昧。

　　“明早就讓孩子過來吧！我先看看，”

　　莫德還假深沉的想留有余地。

　　“好！就這么定了?！?p>　　拉菲夫人斬釘截鐵。

　　“以拉菲夫人與軍方的關(guān)系倒是可以利用，一只羊也是趕，兩只羊也是放，何況拉菲夫人本人...，我去，想什么呢？不好中計了！”莫德悔之晚矣。

　　“這種紅酒我看你挺喜歡的，過兩天再給你送過來兩桶，以后可以慢慢地，”

　　拉菲夫人站起身來頓住話頭，眼波流轉(zhuǎn)，身體前傾與莫德臉對臉，用充滿暗示的火辣辣的眼神瞄了一眼下面，緩慢地說道：

　　“品嘗！”

　　言罷，轉(zhuǎn)身走向門口。

　　莫德只覺鼻腔溫熱，他和哈兒兩個三十幾歲的老男人那經(jīng)歷過這個，兩個靈魂加一起也不是對手。小路易及時遞過來一方白手帕，莫德捂住鼻子，感激地看了眼小路易，就見小路易的鼻孔中兩行熱血奔如泉涌。

　　“你個沒出息的?！蹦卵塾^鼻鼻觀心默然無聲。

　　“不對??！現(xiàn)在是拜倫歷1011年，不到30年，這紅酒不會是982年釀造的吧？”莫德思維跳躍。

　　“啊...，拉菲啊！你是拜倫歷982年出生的吧？”

　　莫德為了驗證直截了當。

　　拉菲夫人走動的腳步停了一下，臉色微紅。

　　“真是個聰明的男人！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年齡。”拉菲心想，但還是給予了回答，

　　“是的，我親愛的莫德先生?！?p>　　“那這紅酒豈不是82年的拉菲，一口就要上千的拉菲，我...我再喝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