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崎道,巴安山,涼軍營地。
一場惡戰(zhàn)之后,金甲營退回巴安山,繼續(xù)遏守盛軍糧道。
經此一役,八千人的金甲營,總計折損兩千,但換來的是盛軍的尸橫遍野,殘軍只能龜縮于臨昌。
這兩天,金甲營將士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收攏自家兄弟的尸體,然后埋葬于巴安山的一處山坡上。
這些死于他鄉(xiāng)的將士,是沒有辦法回家了,但王明倫在他們的墳前保證,將來一定會將這里劃入大乾國土,讓這里也變成家鄉(xiāng)。
然后就是硬松木易燃的問題,也被姜無遺勉強解決。
沒什么妙招,只能用土法子,澆水。
在巴安山側面,有一條還算湍急的小溪,于是姜無遺就組織了一個一百人的運水隊,五十人一班,輪流挑水往木城墻上澆。
這硬松木雖然怕火,但質地沒得說,一時半會澆不爛。
木城墻上,還按照姜無遺的意思擺了兩個大木頭水缸,里面時刻保持滿水的狀態(tài),用以防備盛軍魚死網破出擊,用火箭進攻。
這個舉措確實效果不錯,但在實施過程中遇到了大困難,那就是他們一開始制作出來的水桶和水缸漏洞百出,根本就沒辦法盛水。
雖然他們從盛軍營地里撿了些沒被燒壞的水桶回來,但數量遠遠不夠。
負責此事的金甲營副將申遠,多次詢問姜無遺。
但姜無遺卻根本不管,說反正已經把招給他們出了,能不能執(zhí)行出來,就不是他的事了。
實在被逼得沒辦法的申遠,只能拉了一大幫人硬著頭皮去研究水桶,沒想到最后還真被他們研究出點門道來,雖然后來制作的水桶還是漏水,但比起最開始做的那些還是要強上不少。
現在從小溪邊挑水,等到運上木城墻時,還能剩上大半桶。
營寨害怕火攻的問題,也就由此解決。
在營寨最中央的軍帳里,王明倫正拉著嚴琛、楚河和姜無遺喝酒。
這些酒也是之前在那個壓糧隊里劫來的,楚河不懂酒,但王明倫和嚴琛都說,這十多壇都是上等的好酒,應該是專門供應河鼓道盛軍高層將領的。
楚河跟著喝了兩碗,覺得這個世界的酒,不管好酒劣酒,都有些發(fā)酸,一股怪味。而且酒精含量也就是與前世的啤酒相當,喝下去后沒有太大的反應,應該是釀制工藝的問題。
上一世楚河喝慣了各種年份白酒、年份紅酒,現在一喝這種,感覺有些難以下咽,想著以后想辦法自己釀點葡萄酒,要是往外賣,也肯定能風靡世界。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并不知道釀酒的方法,戒指里已經出現的那幾位,似乎也都沒有擅長這個的。
這時,楚河又被王明倫逼著喝了一大碗,咽進肚子里之后,他就覺得有點反胃,趕緊伸手捏了兩片臘肉扔進嘴里,嚼了兩下就咽了下去,勉強壓住從胃里往上涌的酸水。
就在四人來回推杯換盞之時,營帳外的天空之上,突然響起一聲刺耳的鳴叫。
王明倫下意識地站起,激動道:“是大將軍的游隼!”
楚河他們三個一聽,也趕緊站起來,跟著王明倫快步走出軍帳。
他們抬頭往天上一看,果然有一只身形不小,通體烏黑的游隼,在空中盤旋。
“是黑虎!”
王明倫十分興奮,將胳膊一舉,高喊道:“黑虎,這兒!”
上面的游隼也看到了王明倫,猛地向下一沖,然后再接一個滑翔,最后輕飄飄地落在他的胳膊上。
王明倫摸了摸游隼的腦袋,然后從它腿上綁著的信筒中抽出來信。
信被拿出后,黑虎便輕輕一振翅膀,落到了旁邊地上,輕輕叫了兩聲。
王明倫忙道:“它這是餓了,快給他找點吃的?!?p> 將黑虎送到一邊進食后,王明倫拿著信紙走回軍帳,并招呼楚河三人也一起進去。
按理說這種陳世送來的信件,他們三個是沒有資格過目的,但很明顯,王明倫一點都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jié)。
四人坐回剛才喝酒的位置,王明倫將信紙鄭重其事地抖開。
剛一打眼,王明倫便笑出聲來。
“哈哈哈,好好好,大將軍將小明王被關押在大涌關的消息遞給了周士凱,這位明王大人果然投鼠忌器,派人私下接觸了大將軍,他已經同意撤軍,只求他兒子活命?!?p> 楚河三人對視一眼,都顯露出振奮神情來。
王明倫繼續(xù)往下看,更加興奮,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大將軍肯定了咱們突襲巴安山的決定,并說盛國東境軍撤兵,此戰(zhàn)起決定性作用。他說他代表全體涼軍,感謝姜無遺的計策?!?p> 姜無遺有點勉強地笑了笑,陳世的話很明顯,即使他立了大功,也不是涼軍的一份子。
但他轉念便想開了,涼不涼軍的并不重要,他姜無遺現在輔佐效忠的,是天降之子楚河。
王明倫開心地看著信,但看著看著,面色便沉重起來。
楚河忍不住問道:“出什么事了?”
“對涼軍來說,倒不是什么大事,但……算了,還是你們自己看吧,最后一句。”王明倫不再說話,而是抬起手將信紙遞了過去。
姜無遺趕緊接過來,看向信紙的最后一句。
“明王寵臣張棣,率萬人南下,直奔渠水縣,意在……”
一直安靜坐在邊上喝酒,始終沒插嘴說話的嚴琛,聽到“直奔渠水縣”這五個字,頓時驚出一身冷汗,“意在什么?你說?。 ?p> 姜無遺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fā)緊,使勁咳嗽了兩聲,才艱難地開口繼續(xù)道:“意在……意在屠城。”
嚴琛瞬間如遭雷擊,跌坐在地,嘴里自言自語道:“梁旖……我……我媳婦還在那……”
楚河則是相對冷靜了一些,他轉頭看向姜無遺,“必須想辦法?!?p> 姜無遺一時間也有點發(fā)懵,磕磕巴巴地說道:“可是……可咱們剛剛占據了巴安山,要是……要是此時率兵返回渠水縣,那盛軍糧道再次通暢,恐怕……周士凱的撤兵計劃會就此流產。”
楚河再次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重申道:“必須想辦法!”
嚴琛忽然起身,兩步竄到姜無遺眼前,一把攥住他那細長的脖子,面目猙獰道:“我不管什么大局,我就要我媳婦!”
楚河見狀,忙過去將嚴琛拉開,姜無遺跪在地上劇烈咳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楚河摟住嚴琛的肩膀,輕聲安慰著他。
嚴琛再轉過頭來時,已是淚流滿面。
“小河,我媳婦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