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悔
咸陽城門口附近有一座亭子，名為回師亭，寓意秦人出外征戰(zhàn)回咸陽時，親屬在此等候歡迎，還有一些是來給自己家里男人收尸的。
以前每每有秦軍打仗歸來時，清晨十分就陸陸續(xù)續(xù)有不少人趕來此亭等候，當(dāng)然也不全是城內(nèi)百姓，也有從咸陽附近鄉(xiāng)村專程趕來的農(nóng)田花農(nóng)，相熟之人結(jié)伴而來，相互攀談，有些秦人老兵還報了自己年輕當(dāng)兵時的老字營號，這一番下來場景古怪得很。
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甚至還會為某一戰(zhàn)事爭執(zhí)得面紅耳赤，也有些婦人暗自擔(dān)心自家兒郎能不能平安歸來。
可今日大軍就要班師回朝，回師亭卻冷清得很，空空蕩蕩沒有什么人。
白起慢慢騎馬來到回師亭旁，不由得暗自發(fā)了一句牢騷。
就不能最后讓自己高興一下嗎？
“我說你這個老小子，想什么呢？還不下馬？”
聽到熟悉的聲音，白起猛然抬起頭來，這才發(fā)現(xiàn)秦昭王已經(jīng)站在亭子里了，看見他肩膀上的落葉，想來已經(jīng)等了很長時間了。
白起趕緊下馬，快速跑到亭子里，對著秦王就是一個半跪禮。
“參見王上！”
“行了，起來吧，來坐下，酒都已經(jīng)溫好了?！?p> 秦王把白起扶起來，將他按在亭子里石椅上坐好，自己也坐在另一邊，石桌上已經(jīng)備好了酒水。
“大良造，王上可是在這里等你三個時辰了?！?p> 今日秦王沒有帶什么人，只帶了一名自己的貼身宦官。
“閉嘴！快給大良造倒酒！”
“是，王上！”
白起對著秦王行了一禮，這才端起宦官倒上的酒，一飲而盡。
“王上，好酒阿！”
“哼！又拍寡人馬屁！還是鹿茸酒，有沒加其他東西，喝了幾十年了還不是一個味道?！?p> 白起笑了笑沒有說話。
秦王右手一抬，宦官識趣的退到亭外。
秦王拍了拍頭，壓低自己聲線說道。
“長平這次打得不錯，非常漂亮，軍報來的時候，我是歡喜得從床上跳起來，我的大良造不僅為我大秦一雪前恥，更是殺得那趙國永無抬頭之日！漂亮！這杯寡人干了！”
秦王說完就舉起杯子倒入口中，可能是有一點急，喝完這杯，秦王咳嗽了起來。
“哈哈…哈，你看把寡人高興得，這酒水差點兒不把寡人給嗆死?！?p> 白起始終不曾抬頭，因為他發(fā)現(xiàn)眼前的秦王，右手不住的微微顫抖。
“白起你我君臣相交多少年了？”
“回王上，22年?！?p> “22年了，日子不短了?！?p> 秦王摸了摸被鹿茸酒侵濕的胡須，直言直語道。
“你他娘就不是個男人！”
說到這句，白起才抬起頭來，有些玩味的看著秦王。
“老子怎么不算個男人了？”
“是男人，你他娘的坑殺趙國40萬人干嘛！你知道寡人要給你擋住多少張嘴嗎？寡人都快被唾沫星子給淹死了，趙人和我秦人同宗，你這么做，你要把寡人架在火上烤阿！寡人死后都沒辦法進祖宗祠堂！”
白起似乎也來了脾氣，張開嘴巴，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吼道。
“我能怎么辦！我他娘的不是為了你嗎！你想造就統(tǒng)一之勢，這群降兵必須殺！他們不死，趙國就仍然有機會東山再起！假如在來一次，我仍然會這么做！”
“你！你！好！好！好你個王八羔子！寡人踹死你！”
說完秦王順勢向白起撲來。
“嘿！嬴稷動手是吧！從小到大我就沒輸過。”
這兩位君臣就像街邊潑皮流氓打架一般，扭打在一起。
你一拳我一拳，你攻我下三路，我抓你頭發(fā)。
亭外的宦官很自覺的閉上了眼睛，仿佛不想看到兩個幼稚鬼的胡鬧。
兩人不知道纏打了多久，最后是秦王討?zhàn)堈J(rèn)輸。
兩人相互看到對方衣冠不整的模樣，不約而同的大笑起來，仿佛回到了年少時開心的時光。
秦王突然神色悲傷，對著白起說道。
“寡人知道你是對的，但是寡人保不下來你。”
白起收拾了一下衣冠，腰桿子挺的筆直，跪坐著面對秦王。
“我都知道，秦國那些貴族都會想我去死，以堵住悠悠眾口，誰叫連王上你也姓趙呢?！?p> “白起，寡人真的沒有辦法！真的沒有，假如你能叛逃秦國那就好了，至少還能活下去，寡人也能不用那么內(nèi)疚，可是你阿還是要回來！蠢蛋！”
白起哈哈大笑，對著秦王不屑的說道。
“說我要擁兵自重，叛逃秦國的消息，難道我會不清楚是王上故意散播的嗎，以這種方式給我傳遞消息，這么多年王上還是沒變。”
“哪里沒變，我們都老了?！?p> 秦王不滿的對白起瞪眼說道。
“王上，你能親自來送我，白起已經(jīng)十分滿足了。”
秦王站了起來，背對白起停頓了一下，慢慢問道。
“你恨我嗎？”
“不曾，我的愿望就是幫王上斬去大秦崛起路上的魑魅魍魎，看到秦國一統(tǒng)六國，不過可惜我是看不到了，但是至少王上還有機會?！?p> 秦王重重的踢了一下亭子里的石塊，大聲對亭外宦官吼道。
“寡人累了，回宮！”
“是！”
宦官快速的去牽馬，秦王踩著他的背登上馬，向城門駛?cè)ァ?p> 他從始至終沒有在看白起一眼，不知道是不忍心看，還是不愿意在看。
白起站起來，對著秦王要離去的背影大聲喊道。
“那日我并非你姓贏才死命幫你打那群家伙！我是看對眼了，認(rèn)定你就是我的主人，我白起生前能忠心于你，死后依然不改！士為知己者死，我白起之幸！”
突然白起又怒氣沖沖的改變語氣吼道。
“嬴稷！你這小人，我對上天有什么罪過，竟落得如此下場？”過了好一會兒，他又說：“我本來就該死。長平之戰(zhàn)，趙軍降卒幾十萬人，我用欺騙的手段把他們?nèi)炕盥窳耍@就足夠死罪了！”
說完，白起抽出寶劍，慢慢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王上阿！你帶一個宦官出來不就是想找個人做見證嗎？好在史書上留下我自愧自刎嗎，我太了解你了！無論生前死后，我白起都對王上對大秦忠心不二。
白起閉上了眼睛，右手正要用力。
“好一個忠心！就你了?！?p> 一片青光把白起包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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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馬燈晃完，一個信念在已經(jīng)丟了快半條人命的白起腦中響起。
這個世界不能毀滅，大秦還沒有統(tǒng)一，我不能死在這兒，我要去見王上，為王上分憂?。?p> 刑天的巨斧就要斬到白起時，白起全身爆發(fā)出一陣金光，刑天被這金光沖退了數(shù)米之遠。
地上的青銅劍的碎片像有生命一樣向白起飛去，地上的塵土也被這波沖擊卷得飛揚起來。
太上老君李耳自顧自的說道。
“好一個忠誠良將！人間的先天戰(zhàn)神覺醒了！”
臺上的李澤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臉震驚的看著下面戰(zhàn)斗場中白起發(fā)生的變化。
他旁邊的書生也是雙手抱胸，仔細(xì)看著。
“瞧！誰還敢說凡人不能弒神，那怪物不就被擊退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