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江浩醒的很早,他感覺一陣寒意,也就想呆在床里不想起床,于是就在行軍床上放空了半天,直到天色漸亮他才掀開了棉被。拉開密閉的帳簾,一股刺骨的寒風吹了進來,吹的他直哆嗦。定睛朝外一看,竟然是下雪了,不過也對,10月已然入冬,何況已經(jīng)10月末了,而且這是在北方。
這是一場大雪,只不過還未堆積。天空只是有些微亮,大雪隨著風傾斜的灑在各地,遠處的松樹枝頭已經(jīng)率先積上一層厚雪,厚雪不斷堆積直到壓彎樹枝,大雪如瀑布般瀉下。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啊。”
在他附近安營的王皓也從帳內(nèi)探出了頭,不過也就探出了個頭,那張臉凍得通紅,還不斷的吸著鼻子。
“大雪對我們可不利了?!绷硪蝗寺曧懫?。
“嗯?”
江浩奇怪的看著王皓那座營帳,王皓嘿嘿一笑,只見他的腦袋旁邊又探出一個腦袋。
“霍子期?你為何在他那?趕緊過來別和他學壞了!”眼看那顆腦袋的主人是霍子期,江浩臉色一黑,罵罵咧咧的招呼霍子期趕緊過來。
“這不是看江兄美夢正香嗎!也不知道在夢什么?”霍子期一臉笑意地走來。
“可能是。。阿嚏!是哪家姑娘吧?!蓖躔┐蛄藗€噴嚏一臉賤兮兮的笑道,但也沒出來,看來是真冷了。
“你這顆腦袋里放的不是腦子吧!明天就要上陣了,還在這叨叨”江浩大罵,伸手還要摸向腰間的配劍,但發(fā)現(xiàn)剛起床還沒有帶上,但也嚇得王皓一下子縮回了腦袋。
江浩翻了個白眼,拉著霍子期進了帳內(nèi),然后趕忙點上了取暖的火爐。
“身體好點了嗎?”
這不是一句話,而是兩個人共同問的,一下子兩人都被逗樂了。
“子期你先說你先說?!?p> “你看我現(xiàn)在這樣子,不比王兄好多了哈哈哈哈。你呢?”
江浩一想也是有理,瞧王皓那樣冒個頭就打噴嚏,霍子期明顯正常多了。
“都是小事,行軍之人這就是小傷,我也就是請個假偷偷懶,傷早好的七七八八了。”
霍子期點了點頭,看著江浩正在看著他,心知江浩在等他說江浩想要知道的事。
“最近和漠北軍大小交戰(zhàn)過數(shù)次,不過穆勒沁還是沒有現(xiàn)身。”霍子期說道,眼前的江浩也露出失望的神情,他繼續(xù)補充。
“不過這場雪后,我想快了,雖說大雪不利行軍交戰(zhàn),但南方將士終究不如漠北人熟悉,何況穆勒沁手下的巨狼,踏雪如平地,他不會放過這機會的。”
江浩點點頭,“漠北大營那呢?”
“漠北大營已經(jīng)快糧盡了,余將軍已經(jīng)在昨日就調(diào)兵,準備決戰(zhàn)了,我想這也是他想要引出穆勒沁。還有最近幽州戰(zhàn)況也傳來了,比想象的要難,青獅王庭不是泛泛之輩,戰(zhàn)局處于劣勢?!?p> “哎,希望一切順利吧?!苯茋@了一口氣。
一日后百里外漠北大營,聯(lián)軍已經(jīng)開始陸續(xù)到達集結(jié),王皓則代替了江浩率領(lǐng)離侯軍上陣。
余天正身披戰(zhàn)甲,外面披了一層厚重的大氅正看著不遠處的漠北營寨。
穆勒沁已經(jīng)離開近一個月,漠北大營內(nèi)糧草將盡,但漠北人依舊井然有序。余天正不想再等了,天氣越來越冷,士氣也開始低下。
“將軍,王旻將軍離陣地已經(jīng)不足五里!”
傳令官來報,余天正點點頭。
“下令進攻吧。”
傳令官應下,起身抽出了懷中的木枝,在余天正旁,有一口大型的篝火,這是他與眾將軍的約定。傳令官將木枝生起火苗然后投入篝火之中,火星四濺,大火熊熊燃燒。
一處烽煙起,各處烽煙也隨之而起,以烽火為號,火起進軍火滅退軍。
戰(zhàn)鼓聲開始轟鳴,吶喊聲貫徹天地,五六萬將士開始朝大營行進,漠北人也提足精神迎接這等待許久的,事關(guān)雁北歸屬的最終一戰(zhàn)。
大戰(zhàn)開始了,事先位于各個陣地的聯(lián)軍開始如潮水般進攻,整座漠北大營都被團團包圍,聯(lián)軍開始向營寨上攻去。
而就在戰(zhàn)斗開始時,又有一股大規(guī)模的漠北軍從一片樹林中沖殺而來,從背后朝一伙聯(lián)軍殺去,而聯(lián)軍也給予回應,各路兵馬也竟然立即有序的讓后方軍隊調(diào)轉(zhuǎn)為前軍對抗。
“果然如此?!庇嗵煺粗@一幕露出自信的微笑,他早就認為在雁北的十幾萬漠北軍拋開鎮(zhèn)留在各處的守衛(wèi)起碼還有數(shù)萬,絕不可能都在這一座大營之中。
而那片樹林他也遣人探查過,并沒有發(fā)現(xiàn)痕跡,他一開始很是疑惑,但他后來想到,這可能是一種假象,有一種結(jié)界能隱蔽駐軍形成假象,但這種結(jié)界所消耗的氣太多了,只能短時間使用,而且還容易被探查。
但探查整片雁北南部不太可能,而自己派去的偵察兵可能也沒有注意,但他一直都為這個可能留了一手。
一瞬之間,戰(zhàn)場分割成兩處,兩邊都陷入交戰(zhàn)之中,步兵捉對廝殺,弓弩手在混戰(zhàn)中難以發(fā)揮拔出軍刀加入戰(zhàn)場,而騎兵在空地上到處游蕩尋找一劍封喉的機會。但相對而言,雪地之上漠北的騎兵更加得心應手,漠北人習慣了冬天,他們本身就善騎射,所以更加的迅速兇狠,不過聯(lián)軍的優(yōu)勢就在于吃飽了飯且人數(shù)占優(yōu)。
“盡二十萬人的戰(zhàn)爭真是百年一見?!?p> 余天正身后走來一個人影,是王旻到了。
“我已經(jīng)讓我的人守在那了,過來與你看看這壯觀的場景?!彼麄兩硖幵谝蛔角鹕?,視野良好的能看見整座戰(zhàn)場,王旻直視山下,黑壓壓一片,幾乎填滿了這片平原。
“我也不想,但我不想再等了,要是穆勒沁來了,那一切未可知,要是他不來,也不能干等著?!闭f到這余天正的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你昨天又與那王皓飲酒了?”
“喝了一點點,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p> “少和那些將軍們來往,為了你好?!?p> 王旻沒有答話,二人也沉默了下來,直到過了片刻。
“有把握嗎?”
“我不知道,那頭獅子心里想的什么我猜不到,只有五成?!?p> “五成?不過也是,一個敢孤軍攻君臨的瘋子誰能猜到。不過你敢打只有五成勝率的仗,還真是讓我意外?。 蓖鯐F轉(zhuǎn)頭笑看著余天正。
“師兄?!?p> 余天正也回過頭看向他說道:“對付不行常事之人自然不能行常事。許久沒有聽到你叫我?guī)熜至耍瑤煹??!?p> “潭山一別后,就再也沒見過面了?!?p> “你若是隨我一起,也不會像今日一般處齊侯之下不得志?!?p> “沒法啊,我雖出身貧寒,流浪半生,但也就學會了這么一個道理,誰給我吃的我就跟誰,師傅如此,齊侯亦是,何況你要做的事注定了你我的路注定不會相交?!?p> 余天正啞然,想起了許久之前,他與王旻共學于私塾,日夜相談,最終因為年少,不留神將自己的夢透露了給他。
“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啊?!庇嗵煺粗胺綄ν鯐F說道,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師兄,你知道幾乎不可能的。”
“你也知道,你以后的路會很難走!”余天正聲音低沉,他被說到了痛處。
“那不一樣師兄!”王旻嘴角張開又閉上,不知當不當說,但最后他還是一咬牙。
“師兄,你的大夏,亡了三百年了??!”
余天正全身一怔,原先高傲自信的樣子一瞬間萎靡了下去,神色露出疲憊。
“國家雖亡,但國人不亡?!?p> 王旻看著固執(zhí)的余天正,眼神中帶著絕望,他心里清楚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打消這位夏朝后裔的復國之念,但復國何其困難,更何況是三百年后的如今,有幾個人還記得那大夏。他所擔心的就是余天正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而路的盡頭是死亡。
二人都各自不再說話,放佛這一切都未曾發(fā)生過一般一同重新看起了戰(zhàn)局,二十萬人的廝殺此時在二者眼里都激不起一點浪花。
既然這是他此生唯一的信念,那就尤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