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歸來

　　黑色的細(xì)雨從陰霾中落下，狂風(fēng)吹起了漆黑的海面，海浪一層疊著一層的翻涌。少年孤身一人站立于一座小礁之上，身后是咆哮的雷霆。

　　洶涌的大海之中，一條巨大的黑蛇從中竄出，巨蛇身長萬丈，口中吐著猩紅的蛇信，眼睛宛若巨象大小，四個呼吸孔隨著巨蛇的呼吸舒張緊閉，白色的熱氣從中散出。

　　巨蛇昂著頭顱看著流淌著怒雷的天空，只見空中隱約能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在云層中游動。

　　那是一條白色巨龍，比起黑蛇，巨龍只有千丈，卻透露出高貴威嚴(yán)的氣息。

　　兩條碩大的長蟲互相對峙著，隨著白龍的一聲龍鳴，白龍俯沖而下，身旁伴隨著流水般的閃電。巨蛇也不甘示弱，巨大的身軀騰出水面，張開大口向白龍咬去。

　　少年就靜靜的看著，雨水落在他身上沒有淋濕他的衣袍，雷電劈在他的身邊也沒有激起一點動靜，他放佛是個觀眾在看著另一個世界的戰(zhàn)斗。

　　兩條巨獸在半空中相互纏繞，互相撕咬。巨蛇慢慢開始占據(jù)了上風(fēng)，龐大的蛇身開始逐漸盤繞住白龍，隨后趁亂死死咬住白龍的脖頸，白龍吃痛吼出了聲，一瞬間雷聲大作，無盡的閃電打在了巨蛇的身上，但卻只是微微燒焦了巨蛇的鱗片。

　　但同時，巨蛇更加憤怒了，他瘋狂的甩著頭，想要把白龍撕成兩半。

　　終于，白龍耗盡了他的力氣，他在也沒力氣去反抗將它纏繞住的巨蛇，巨蛇嘶吟一聲，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撕開了白龍的身體，如決堤般的血從白龍的身上噴出。

　　巨蛇松開了白龍，白龍如同死尸從千米高空墜落，砸在了大海之中，奔涌的海水一層又一層的覆蓋住了白龍的身體，直至完全淹沒。

　　雷聲更大了，不過這次的雷聲并不屬于白龍，更像是臣服于巨蛇在為巨蛇的勝利而歡呼。

　　此間，世間只剩下雷鳴與巨蛇的嘶吟。

　　少年從夢中醒來，身上布滿冷汗，身下的床單已被浸濕，這個莫名的夢讓他一臉困惑，但很快他又恢復(fù)了過來，因為今天是他下山的日子。

　　“老師，婆婆，我回來了。”

　　我名叫江浩，是婆婆小時候撿到我給取的，后來婆婆年齡大了，我不知道什么是死亡，直到有一天我在也沒見到她。而老師，是我孤身漂泊中看我可憐收留了我，教會了我很多，可后來，老師也死了，我看到她躺在地上渾身都是血，然后被一個帶有王旗的官兵抓走，當(dāng)時的我卻無能為力，到如今，眼前這座也是空墳。

　　當(dāng)今是1922年5月，一切都得從24年那場皇城暴亂說起，皇帝突然莫名歸逝，江川邕順勢坐上王座稱胤宣帝，一切并沒有像人們所欲想的混亂，宣帝繼位以來一改常態(tài)，對北方戰(zhàn)事展開鐵血手腕，連連擊退讓邊境百姓叫苦連天的漠北軍，朝內(nèi)宣帝派系本就多，此時宣帝繼位更像是大勢所趨，一切都欣欣向榮。

　　1902年傳聞中那死靈組成的軍團(tuán)令大陸諸國都心驚肉跳，唯獨宣帝為之一笑，也許在這個位置上，宣帝比先帝更加合適。

　　好景并不長久，1907年初，宮內(nèi)傳出皇帝遇鬼的消息，是否真實無從考知，但確定的是宣帝此后一病不起。隨著皇帝病情惡化，太孫開始執(zhí)政，但太孫年幼，實際都是大臣所決議，但也算一切順利。次年末，舊王派死灰復(fù)燃，數(shù)郡起兵響應(yīng)，朝內(nèi)也開始一片混亂。

　　1907年末，那個持劍巨人又開始活躍在西部，無數(shù)村鎮(zhèn)毀滅，通過痕跡發(fā)現(xiàn)，他正在朝帝國的東南方向移動，帝國軍隊也首次見識到了他的真容，一個近似腐敗的人類，然而軍隊卻再也沒能回去，之后劍魔就消失了，但每隔數(shù)日都會出現(xiàn)在一個新的地方，放肆的毀滅著。

　　1909年，宣帝歸天，朝內(nèi)的動蕩徹底失控，各路舊王軍隊開始壯大，漠北也趁虛而入，帝國分崩離析被軍閥所割據(jù)。

　　而我，在1915年我17歲那年我和同行的兄長王皓結(jié)實了軒州都尉林逸，他已經(jīng)32歲，但我們一見如故結(jié)為兄弟，不久后又認(rèn)識了我一生中唯一的愛人。之后一年里我們明白在這混亂的世道里只有擁有屬于自己的勢力才能保護(hù)自己，舊王派的星星之火已經(jīng)燎原，我們變賣錢財以舊王名義起兵，即使如此，可終究太晚了，老師終究還是死了。

　　大哥林逸軍伍出身，身邊的士卒也很愿為他賣命，我們可以說是所向披靡，軒州一郡之地皆在我們手中，但命運不會讓世人那般順利，兩年來終于迎來敗仗，這一敗要了林逸的命，我依然記得他當(dāng)時重傷在床，我和王皓就站在床邊，邊上還有一個不久前剛來自稱帥才的白毅，像是一個滿嘴跑火車的騙子，但林逸很信任他，把軍隊都交在了他手中，后來他也沒辜負(fù)期望。

　　當(dāng)時林逸幾乎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只能從喉嚨里嘶啞的吼出來，臨死前交代我們種種后事和囑托，他把還未拿下的離州城封給了我，讓我自己去打下自己的城，之后他再也說不出一句了，直到最后，他也沒能見到自己正在趕來的兒子。

　　在之后我們仗打得少了，兄長和白毅分別鎮(zhèn)守在南北方，而我則留在軒州城內(nèi)，現(xiàn)在想來我當(dāng)時早該離開。林逸的死讓他兩個兒子反目，我雖為叔父，但他們幾乎與我一般大，根本說不動他們，而老大想拉攏我但我拒絕了。

　　再后來，老大林卯贏了，我默默看著老二和他部下的尸堆，心里莫名的滋味。老大掌權(quán)后我被派去征討南邊開始逐漸躁動的三個小國，我感受到了陰謀，但我沒有辦法。

　　十個月后，我與兄長聯(lián)手破敵，吞并了數(shù)萬公里的土地，但等我回到郡城，迎來的是無數(shù)捧殺，中央派人來了，封了老大為陳國公，而我被封了侯，我說就叫離吧。實為升官，但失去大多權(quán)利，我被老大發(fā)去離地，比兄長所在的守地還要以南，那里資源稀缺是個苦寒之地。途中我見到了他，我們相視苦笑。

　　但苦盡甘來，我遇到了她，我愛了很久又很短暫的愛人，也是因為她，我去了那個沒人能去的山谷，現(xiàn)在我回來了。

　　“還算好嗎？”王皓看著跪在兩座墳前的江浩，將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三年了，才見到從小相依為命的弟弟。

　　“還活著，算好吧。三年前不辭而別，我也不知道這一走是對是錯。”江浩還是死死的低著頭，把頭埋在手臂下。

　　“如果錯了，那就去改過來就好了。大家都很想你?！蓖躔┬α?，從小到大，每次江浩惹了麻煩都是由他來善后，這句話也對著江浩說過無數(shù)遍。

　　“讓我看看你學(xué)了些什么吧?！?p>　　江浩對著墳狠狠磕了兩個頭，隨后起身右手揮圓，一股氣從周邊涌出，像是原地不動的怒浪在翻涌，最后右掌拍出，怒浪般的氣也失去了束縛，前面空氣像是變成實物一樣發(fā)出驚人的震動，聲響震耳欲聾。

　　王皓一臉震驚的看著這一幕，僅僅過了三年，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弟弟竟已經(jīng)像是脫胎換骨了。

　　“這只是開始，看好了哥哥。”

　　江浩雙手合十，轉(zhuǎn)瞬間雷和火在他身間閃爍跳躍，而后兩者交融，冒著滋滋聲的藍(lán)火將他全身圍住。

　　“走時一團(tuán)火，卻帶回來一陣?yán)?，看來傳聞的半神谷真的是不可思議?！蓖躔┎豢伤甲h的贊嘆道，又想到了什么趕忙問道“現(xiàn)在是什么境界了？”

　　“登峰了，上不去了，就回家了。”

　　“將軍回來了！”

　　這里是離州城，隸屬于陳國，封于鎮(zhèn)南將軍離侯江浩。此時城門大開，聞聲的軍卒百姓蜂擁而至把城門口團(tuán)團(tuán)圍住，城上的守衛(wèi)眺望遠(yuǎn)方，地平線上一點黑影緩緩冒出頭，緊接著的遠(yuǎn)看是黑壓壓的一片好像要將整個天地之間的那條線都填滿。

　　“近了，更近了，是，看清了！是圣武騎！是侯爺！”

　　人們看清了那一片黑乎乎的東西，是無數(shù)那飄蕩在半空的漆黑旗幟，旗幟下面是三千全副武裝的鐵騎，騎士布滿漆黑甲胄，面具下看不見任何表情，三千騎兵莊嚴(yán)肅穆的發(fā)著整齊的馬蹄聲，還有絲絲鎧甲摩擦的聲音，除此之外別無其它，這支部隊就是離侯的精銳騎兵“圣武騎兵軍團(tuán)”。

　　騎兵隊靠近城門，門口的軍卒列成兩排執(zhí)戟而立，百姓退至城內(nèi)，把整條主路讓了出來，眼神熱切。

　　但過了許久，騎陣沒有半點動響，兩道的百姓開始疑惑地躁動起來。

　　“侯爺?shù)碾x紅旗呢？”一個聲音宛如投在平靜的湖面，一下子就激起了波瀾。

　　“對?。『顮?shù)碾x紅旗呢？難道侯爺沒回來？”

　　“將軍呢？”

　　人聲鼎沸，大聲詢問著前面的騎士們，但騎士并沒有任何回應(yīng)，回應(yīng)他們的只有無聲的寂靜。

　　過了一會，西邊又傳了來了嘚嘚的馬蹄聲，那一抹鮮紅出現(xiàn)在人們眼中，更準(zhǔn)確的說是猩紅，猩紅的旗幟中間一個大氣磅礴的離字，這猩紅的離旗讓敵人膽寒，讓自己的人為之吶喊。

　　猩紅的離紅旗越來越近了，而正門這邊，整齊猶如鐵塊的騎陣動了，黑旗開始飄動，全軍往邊上后撤十步直到露出了那中間慢慢踏來的紅旗，腥紅的離旗在黑旗左右簇?fù)硐戮彶角靶?，離侯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