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禍真不是我闖的
周一晚上，楚建舟心血來潮跑去學校接楚蕓蕓下晚自習，剛好看到幾個男生在搞惡作劇欺負她。
開學第一天就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楚建舟二話不說上去就打，好在楚蕓蕓攔得及時，那幾個小子也立馬認慫，事情才沒有鬧大。
原本大家已經(jīng)散了，沒想到又沖出來一個中年男人，自稱是什么教導主任，對著他劈頭蓋臉一通罵，尤其是那句有娘生沒爹教徹底激怒了他，一拳教主任做人。
前天楚蕓蕓帶回了話，想私了可以，三天之內(nèi)拿出一千塊錢，不然就追究楚建舟打人的責任，還要給楚蕓蕓處分。
楚蕓蕓和楚建舟完全是兩類人，品學兼優(yōu)，很有希望拿到名校的保送名額，一旦受到處分，不僅失去了保送的機會，而且連裸考都會受到影響。
唉！這小子真是害己害人，自己這副熊樣也就算了，還把親妹妹拖下了水。一千塊錢相當于普通人一年的工資，三天之內(nèi)擺明了就是不想放過他們。
“還有褲子，我拿回去洗洗，你自己換套新的?！?p> “??？哦，你等等。”楚建舟從衣柜抓了套衣服，躲進了衛(wèi)生間。
雖然可能早就被人看過了，可這身體現(xiàn)在是自己的，而自己和楊麗紅只是第一次見面。
不一會兒，楚建舟換好衣服走了出來，厚著臉皮把那條舊褲子遞了過去。
他自己能洗，可是現(xiàn)在沒有那個精力，他要盡快把原有記憶中重要的信息記錄下來。楊麗紅家里有洗衣機，只是費些水電而已，等自己賺了錢，這些都不是問題。
“謝謝！”
“你今天怎么有點兒不正常？”楊麗紅接衣服的手明顯頓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楚建舟?！半y得你也有后悔的時候，我下周發(fā)工資，你買點兒東西去跟人家好好道個歉。為了蕓蕓，人家打你罵你也都忍著，好歹做一回哥哥的樣子?！?p> 楊麗紅高中畢業(yè)之后在國棉廠上班，每月能賺個幾十塊錢，大部分都用在了楚建舟這里。好在她姐姐嫁得好，家里也不缺這點兒錢。
“沒用的紅姐，他兒子也有希望保送，把我刷下來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別說家里拿不出這么多錢，就是砸鍋賣鐵滿足了他，以后也會有別的事情發(fā)生！”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孩兒進了門，臉上帶著和年齡極不相稱的漠然。
“蕓蕓，話可不能這么說，要是真背上了處分，會影響你一輩子的！”楊麗紅擔心地勸道。
“處分就處分，我又不在乎！”楚蕓蕓厭惡地看了楚建舟一眼。“有他在，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
“蕓蕓，你不想上大學了？你成績那么好，又攢了這么久的學費?！?p> “學費？”楚蕓蕓的眼中掠過一絲凄涼。“我攢了幾個暑假，還不夠給他賠的！”
“蕓蕓，你哥他知道錯了，你看到現(xiàn)在他都沒吱聲，要是往常，早就摔門走了！建舟，你倒是說句話呀！”
“嗤！他會知道錯？你聞聞，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心情喝酒呢！”
“對不起！”楚建舟張了張嘴，艱難地開了口。是的，他很冤，可是在目前的情況下他只能選擇息事寧人。時間很寶貴，必須盡快結(jié)束這場無聊的爭論。
“紅姐，他、他剛才說啥？”楚蕓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看著楊麗紅。
“他……可能撞壞了頭。”楊麗紅剛剛經(jīng)歷過一次考驗，震驚程度也比楚蕓蕓小一些?！拔梗@回撞得不輕吧？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你等等，我先給你涂點兒牙膏。”
“咳，不用。你們誰能借我十塊錢？”
“切！”楊麗紅和楚蕓蕓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肮犯牟涣顺允海 ?p> 從市區(qū)到鎮(zhèn)上差不多有一百多里地，自行車太慢，只能坐長途車，之前他們的慣用伎倆是逃票，可是現(xiàn)在楚建舟不想這么做。
楊麗紅抱著臟衣服走了，楚蕓蕓回了自己房間，楚建舟趕忙在練習簿上寫下了幾個電話號碼。這是他老客戶的傳真號，91年做外貿(mào)，主要的通訊方式就是傳真，還有部分外商在用電傳。
那時的傳真機都要進口，價格昂貴，一家省級外貿(mào)公司也大多只配兩臺，一臺用來接收，一臺用來發(fā)送。發(fā)傳真要撥打?qū)Ψ诫娫?，按照國際長途計費，收傳真除了紙和油墨，沒有別的費用。
還好，楚建舟暗自慶幸，這幾個老客戶他一直沒有放手，后來發(fā)展的新客戶都交給下屬聯(lián)系了，而且通訊方式也早就改成了電子郵件。91年，國內(nèi)還沒有互聯(lián)網(wǎng)呢！
緊接著，楚建舟又寫下了一行字：92年股票認購證，第一次股災。
門開了，楊麗紅把十元錢放到了桌子上。
“謝謝，我會盡快還你……”
楚建舟還想說些感謝的話，楊麗紅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了，在房門關(guān)閉的剎那，樓道里傳來楊麗紅媽媽王嬸兒的咒罵聲。
楚建舟暗暗嘆了口氣，繼續(xù)寫了下去。
次日清晨，楚建舟不到六點就爬了起來，廚房里只有一個西紅柿，一個雞蛋和半包掛面。這都是楊麗紅拿來的，湊合著下個爆鍋面條吧，既然只能用這個身份生存，那就要多承擔一份責任。
楚蕓蕓聽到了廚房里的動靜，皺了皺眉，走進衛(wèi)生間洗漱，面條端上桌，她剛好拎著書包準備出門。
“蕓蕓，吃完早飯再走吧，不能餓著肚子上課?！背ㄖ蹮崆榈卣泻糁?。
“我在路上買著吃?！背|蕓不滿地白了楚建舟一眼，掏出十塊錢放到了桌子上?！拔矣植皇遣唤o你，用不著這么拼！”
“我不是這個意思，麗紅昨天借給我了。”
“你……不是為了錢？”楚蕓蕓怔了怔，這才看向那兩碗面，給自己的那碗還盛著一個荷包蛋，看起來非常誘人?！斑@……真是你做的？”
“當然！趁熱，再涼就坨了?！背ㄖ蹖ψ约旱膹N藝很有信心?！巴饷尜u的東西不干凈，要是合你口味，以后我天天做給你吃。”
楚蕓蕓沒再說話，放下書包坐了下來。自母親走后，這是第一次有人精心為她準備早餐，爺爺雖然疼他們，可是不會做飯，只能熱熱前一晚剩下的或者去買現(xiàn)成的。
面的味道非常好，咸淡適中，楚蕓蕓吃著吃著眼眶開始泛紅。楚建舟原本很期待地看著她，希望能得到幾句褒獎，可看著看著突然有些心疼。
記憶里楚蕓蕓很小就學會了做飯，經(jīng)歷了從煤爐到燃氣灶的變遷，直到爺爺過世，自己又總睡懶覺，廚房里才看不到她忙碌的身影。
“這么多你吃得下嗎？”楚蕓蕓端著空碗眼巴巴地看著楚建舟的那碗面。
“吃不下，我正犯愁呢！”楚建舟趕忙把碗推了過去。
“快吃吧，再不吃真就坨了?！背|蕓夾了一筷子，三口兩口吃完，從兜里摸出來一摞紙幣?！斑@是三百二十六塊錢，今天是最后一天，我給不合適，你去買點兒煙酒給王主任送過去，多說點兒好話，讓他不要追究你的責任。”
“蕓蕓，其實我……”楚建舟感覺自己比竇娥還冤，他很想解釋一下這件事和自己沒有關(guān)系，可那樣好像更不是人話。
“楚建舟，我警告你，要是你敢私吞這些錢，我就把你打出去！”楚蕓蕓又不舍地看了一眼，不甘心地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連教導主任都敢打？”
“嗯……他罵咱爸媽！”
楚蕓蕓愣了愣，拍了拍楚建舟的肩膀?！斑@回就這么算了，下回要打得他說不出來話！”
“哦?！背ㄖ郯蛋祰@了口氣，自己的生存環(huán)境確實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