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三首赤煌蝎的一瞬間,蝎怪八重恍惚之間記起了數(shù)十年前的往事。
那時的赤煌蝎剛剛生長出第三只幼小的頭顱,身形也只有此刻一半大小,驅(qū)使它的人修也有筑基初期的修為。
當時的自己剛剛脫困不久還很孱弱,勉強動用天賦鬼功將柳陽的生魂拘禁在自己的冥魂之中,這才成功將他收為鬼仆。之后便依附在柳陽體內(nèi)晝伏夜出,想要尋一處亂葬崗之類陰氣較重的地方開始修煉,卻偏偏于荒野之中遇到了外出歸來的顏掌門。
顏掌門當時并未注意到這個荒野里的世俗人,哪知他身下的三首赤煌蝎剛剛生長出來的第三個頭顱,卻對陰冥穢物的氣息極為敏感,竟然遠在數(shù)里之外就發(fā)現(xiàn)了附在柳陽身上的蝎穢八重。
之后的事自然非常簡單,當時的蝎穢在顏掌門眼中根本不值一提,赤煌蝎的第三只鬼首只是輕輕一吸就差點將它從柳陽身上一卷而出,若不是它的冥魂與柳陽的已經(jīng)融為一體,且吞噬活人的生魂會加重赤煌蝎化形時引動的天罰,容易引起心魔反噬,是以它才有所忌憚的沒有一口將它吞掉。
后來顏掌門發(fā)現(xiàn)柳陽雖然年近中年卻是個身具靈根之人,便動了惻隱之心想將其解救出來,可蝎穢八重的鬼道功法也非同一般,在加上二者融合的時日也不短了,一番嘗試后竟然無可奈何,若是滅掉蝎穢八重的話那柳陽也是必死無疑。
后來還是那三首赤煌蝎主動傳念說了什么,之后那顏掌門便一改主意的將它倆囚禁在了迷返之途中,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那柳陽在迷返之途中困禁了數(shù)十年,在濃重的陰冥鬼氣中早已化成真正的穢物,盡管如此,刻在骨子里的痛恨也令其不能忘記悲慘的經(jīng)歷。
它此世最為痛恨的便是蝎穢和顏掌門。
正是因為蝎穢將它一步一步的引誘到八重山,最后才落得這般下場。而痛恨顏掌門則是因為他見死不救,反而將自己當作穢物囚禁起來最終在陰冥鬼氣中徹底轉(zhuǎn)化成了鬼物。
此時雖然被蝎穢八重以‘七冥禁魂術(shù)’封禁在蝎軀之中,可尚未盡失的一絲執(zhí)念仍然驅(qū)使它嘶吼一聲,大口一張之下周身黑氣盡數(shù)被它吸入口中,顯露出巨大無比的黑色蝎身來。
“混蛋,你要做什么?”它身上的侏儒八重臉色一變的叱喝道。
“一起死。”蝎口之中傳來極為瘋狂的聲音。
不待八重做出反應(yīng),身下的巨大蝎軀猛然之間飛撲而起,竟然揮舞著雙螯直奔顏掌門而去。
只見那顏掌門神色不屑的哧聲道:“融合未久勉強算是老鬼而已,竟敢大言不慚......”
話未說完,只見那飛撲而來的蝎身越發(fā)的巨大,好似吹氣一般的膨脹起來,漆黑如墨的身軀上已經(jīng)布滿了細密的裂痕,其內(nèi)隱隱有幽綠光芒似要綻放而出的樣子。
顏掌門突然神色一變的大叫道:“不好,此獠竟要自爆傷我?!?p> 與此同時,蝎身上的侏儒八重神色更是驚慌無措,一時間竟然無法控制身下柳陽的瘋狂舉動,此刻心中突然明悟,看來這柳陽早已恨自己到了極點,并且暗中也布置了手段,否則那‘七冥禁魂術(shù)’不可能控制不住它的。
“一起下地獄吧!”被八重打下‘七冥禁魂術(shù)’時,柳陽就知道自己今日必死無疑了,不是死在人修之手,就是死在八重的吞噬之下。
所以,柳陽根本沒有任何試探和逃跑的意圖,很直很莽的就是自爆。
就在顏掌門慌亂間催動法器護住自身,身下三首赤煌蝎也三口齊開噴出銀、藍、黑三色靈光化作護盾罩在身前時,那侏儒八重也倉促間雙臂急揮,無數(shù)幽綠冥魂浮現(xiàn)而出籠罩全身,隨后雙掌齊下狠狠擊打在身下的蝎殼上。
此處正是它與蝎身柳陽的相連之處,本就裂痕密布再被它狠命一擊,沒有雙腿的佝僂身體頓時一掙而出。
就在此時,半空之中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好似天地間的雷鳴聲都匯集在了一處,瞬間之后一朵赤云騰空而起,映亮了整個后山時,滾滾云波挾著陣陣狂風呼嘯四去。
存放靈料的暗殿中,終于完成造冊任務(wù)的尚高權(quán)與劉執(zhí)事站在了傳送法陣中,劉執(zhí)事手持金屬令牌灌注法力,鑲嵌在八個方位的靈石上光芒一閃,法陣中傳出一聲嗡鳴后二人的身影漸漸虛幻了起來。
“唰”
煉器殿后堂的微型法陣里,尚高權(quán)二人的身影一現(xiàn)而出,就在他倆神色輕松剛走出幾步時,一個巨大的轟鳴聲遠遠傳來。
劉執(zhí)事神色一變的頓住腳步,低聲說道:“這聲音......好像出了大事。”
只見他催動靈光罩在身上,隨后再此拿出那張‘金光符’注入法力拍在尚高權(quán)的后心之上,對尚高權(quán)輕聲道:
“跟在我身后不要到處亂跑?!?p> 尚高權(quán)自然聽話之極,緊緊綴在劉執(zhí)事的身后向外走去。
殿門外,安執(zhí)事神色緊張靈光護體,揮手間命令天師四處散開仔細巡守,以免陰冥穢物趁機搗亂,眼看天亮之后堅守到午時,護宗法陣恢復(fù)之后這撥云日就算安然渡過了,到時自然就會輕松許多了。
正在他散開靈識四處探查時,忽然間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從天而降,速度之快根本容不得他有所反應(yīng),只是神色一變本能的抬起頭來看上一眼。
只見一個渾身幽綠,下半身空空蕩蕩散落著烏黑鮮血的半大身影忽然墜落下來,神色扭曲低聲呻吟著:“血,靈血......”
這一幕安執(zhí)事只來得及看一眼,耳中便傳來靈光護罩破碎的聲音,隨后心口一疼的低頭看去,一支短小卻如利刃一般的鬼爪已經(jīng)從胸口中掏出一顆噗噗直跳的鮮紅心臟出來。
下一刻,一股冰寒刺骨的陰冷從血肉深處一散而開,眼前更是一片黑暗襲來,安執(zhí)事蒼白無血的嘴唇抖了抖之后,便一頭栽倒在地了。
侏儒八重匍匐在安執(zhí)事的尸身之上,仰起頭一把將安執(zhí)事的心臟塞進口中,嚼了兩下后又一爪撕開安執(zhí)事的胸膛,俯下身子時口中還在低吟:“血,靈血。”
此時的侏儒八重看起來極為凄慘,身上的綠芒極為暗淡,原本扭曲的面孔上有著大大小小的破洞,甚至有一兩處已經(jīng)貫穿透明。
短小的手臂此刻也只剩一只右手,上面還零零碎碎掛著幾片焦糊的殘肉,大部分則是森森白骨顯露而出,佝僂矮小的身軀更是殘破不堪,胸腔塌陷還破開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里面還在蠕動的臟器都清晰可見,小腹之下更是空蕩蕩,雙腿皆無。
就在它俯下身體吞噬安執(zhí)事的血肉時,不遠處早已面色大變的幾名天師連忙催動起靈器全力攻來。
與此同時,煉器殿中忽然傳來一陣獸吼,隨后就見兩頭體型壯碩的黑色豹子一躍而出,而它們的頭頂之上還有一道金色光芒一閃而過,竟是一柄金色小斧一閃之后出現(xiàn)在了侏儒八重的頭頂之上。
這小斧速度奇快,竟然后發(fā)先至搶在各種靈器之前一斬而下。
就聽“當”的一聲,那金色小斧結(jié)結(jié)實實的斬在侏儒八重的脖頸上,結(jié)果令人色變的是,練氣境十一層的劉執(zhí)事催動法器全力一擊,竟然沒能瞬間斬斷此獠的頭顱,那小斧只是斬到了一半就被死死的卡住了。
看到此幕劉執(zhí)事自然是臉色大變,連忙催動小斧想要將其收回,卻被侏儒八重伸手一抓,僅僅的握在手中不能動彈分毫了。
隨后而來的各種靈器更是絲毫作用沒有,打在它的身上根撓癢癢似的,僅僅留下幾道印記的樣子。
侏儒八重之前將所有煉化的魂力化成一套魂鎧,這才勉強護住身體保住一條小命,但在柳陽的自爆下依然身受重傷,而且由于受到‘七冥禁魂術(shù)’的反噬它此刻已經(jīng)陷入了瘋狂,只余下吞噬血肉恢復(fù)生命力的本能了。
正是因此,它被劉執(zhí)事等人偷襲時才絲毫防范沒有的一一承受下來,但它畢竟是已經(jīng)融合百魂的半步老鬼,強悍的身體甚至可以抵御筑基修士的法器攻擊。
盡管被柳陽自爆時飛濺的蝎甲碎片摧殘的破爛不堪,但此刻也不是這些人可以撼動的。
這里法力最高的也就是劉執(zhí)事了,練氣十一層的境界也僅僅讓它再一次受傷而已,卻不能將它一斬而殺。
這時,那兩頭雄壯的黑豹終于沖到臺階前,張開巨口便有數(shù)道一尺多寬的風刃一閃而出,眨眼間盡數(shù)打在八重的身體上。
結(jié)果這些看似無堅不摧的風刃,也僅僅在它的身上留下了數(shù)道淺白色的印記而已。
這時,那侏儒八重已將脖頸中的金色小斧緩緩拔出,死死的攥在手中,任那小斧如何跳動也不能掙脫而開。
這時,就見它緩緩的轉(zhuǎn)過腦袋看向了劉執(zhí)事,口中依然低吟道:“血,靈血。”
當它看過來的那一刻,劉執(zhí)事突然心中一緊,好似心臟突然被人攥住了一般無法繼續(xù)跳動,這時,他的身后也傳來尚高權(quán)焦急的聲音:
“師尊,傳送陣?!?p> 劉執(zhí)事瞬間反應(yīng)過來,心神傳念兩頭黑豹纏住穢物,而他自己卻腳步輕挪緩緩后退。
就在兩人即將踏進傳送陣時,那八重卻突然縱身飄起向劉執(zhí)事飛來,速度之快猶如利箭一般。
“師尊快啟動啊!”尚高權(quán)連忙大喝了一聲。
只見劉執(zhí)事拿出金屬令牌法力灌注催動起來,結(jié)果就在此時,那穢物八重已經(jīng)飛撲而至,眼看就要沖進傳送陣中時,那劉執(zhí)事卻突然對尚高權(quán)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北銓⒐嘧⒘朔Φ慕饘倭钆埔话讶M尚高權(quán)的手中,自己卻腰身一扭的沖出了法陣。
這一幕,看的尚高權(quán)目瞪口呆,大腦一片空白。
穢物八重此刻也沖進了法陣之中,就在它轉(zhuǎn)身再想抓向劉執(zhí)事時,卻見法陣中光芒一閃,里面的兩個身影瞬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