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62 尸潮
從踏入結(jié)云開始,云感覺到那股在靈峰山腳下尸鬼沖上來的黏稠冰冷的質(zhì)感再次沖上來包圍了他。他不知道這是否是尸鬼獵殺范圍的判定,但毫無疑問,任何已經(jīng)進入這個范圍的活著的人,再想要離開,將會受到所有尸鬼的攻擊。
云在薺花肩頭,在結(jié)云的邊界,朝里走去,獵人的尸體如同殉道者般渴求著向外,最接近的獵人甚至離邊界只有一步之遙,但還是被尸鬼咬爛了脖頸。這是一條可望而不及的道路,邊界地就在眼前,可獵人們甚至連武器都還沒來的及拿上。
結(jié)云之木燃燒后的煙霧,恍然如同混進了血液一般,將天空染成了怪異的紫色,竟然如同尸體發(fā)紺后的青紫色皮膚一樣。太陽,于其說是太陽,莫如說更像是血月一樣?xùn)|西,但又大的出奇。云和薺花走在街道中間,毫無阻礙,而兩邊的尸鬼繼續(xù)著獵殺。他們就好像是穿越到恐怖戲劇中的人物一樣,與這里,與結(jié)云格格不入。
薺花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在云從遠處俯瞰結(jié)云回過頭后,就發(fā)現(xiàn)薺花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他不知道衣服從何而來,也不知道薺花是怎么做到的,簡直如同神出鬼沒的蝙蝠俠一樣,當警長稍微分神,就神奇的離開了。
淺棕色的春日風(fēng)衣脫下了,厚重的防水的黑色風(fēng)衣如同舉行葬禮般凝重艱澀,她戴著一頂三角帽,白色的馬尾如同精心準備的吊飾一樣,點綴了這身著裝。這也是她身上唯一的黑色以外的顏色。
遮住鼻子只露出眼睛的黑色面罩,皮革制成的暗色手套,堅固厚實的黑色長靴。他趴在薺花肩頭,靜靜的感受著一切。
恐慌如呼吸的空氣般在結(jié)云中蔓延,在這個時候,無論是外來的獵人也好,本地的獵人也好,抑或者是那些虔誠嵐龍教徒也好,不管他們是選擇拿起武器奮起反抗,或者跪倒在地虔誠祈禱,都逃不了死亡的結(jié)局。
死亡與他們毫無關(guān)系,只是收割他們的性命而已。在這種時候,平日里作為人的戒備和隱秘,在鮮血與腎上腺素的作用下,化為了亢奮與悲壯,幾乎如同野獸一般。
云因此,久違的,能夠如同全知的上帝一般,將結(jié)云一覽無余。
道具店的獵人在戰(zhàn)斗,獵人畢竟是獵人,就算毫無準備,面對一無所知的底人,他們依然能夠組織有效的反擊。
尸鬼的加速需要足夠的距離,它們的爆發(fā)力并沒有達到獵人完全不能反應(yīng)的程度。獵人們將衣柜,沙發(fā),各種各樣的柜子搬出來,作為戰(zhàn)壕一般的工事,抵抗著尸鬼的沖擊。
這些尸鬼的力量和速度遠沒有云和薺花之前殺掉的那么強,面對堅硬的結(jié)云之木,它們一時無法破壞。而獵人們巧妙地留下了狹窄的通道。通道只能允許一只尸鬼沖進來,周圍沒有躲避的空間,當毫無神智的尸鬼沖進來時,獵人們便用手邊的錘子,將它首先露出的頭砸碎。
但這并非是萬無一失的策略。他們本來就是依靠著背后被燒塌了的道具店作為屏障的。然而這屏障也是食人的猛獸,火勢逐漸擴大,絲毫沒有消減的趨勢,火舌靠近著他們。
而前方又絕無路可走,為了防止尸鬼從上面翻過來,木頭被堆得極高,他們也逃不出去。唯一的通路只有一條,里面塞滿了尸鬼。
況且就算現(xiàn)在呆在里面,暫時還不會被火焰炙烤,也不是絕對安全。那些尸鬼不要命的往木頭之間的狹窄裂縫中擠,頭顱從圓形擠成了錐子狀的紡錘形,眼球像蝸牛一般凸起,僅僅是一層皮肉粘連在變形的眼窩中,還沒掉下來了而已。
不時有靠在木頭上休息的人發(fā)出驚叫,尸鬼的嘴變成了類似異形的結(jié)構(gòu),c長出了咽頜,從嘴里伸出的嘴咬住了背后,又或者是被尸鬼伸出的手所抓傷.他們緊接著便陷入了沉睡。
“有毒!”旁邊的人大喊道。這聲音不可謂不激昂,里面還帶著絕望,本就是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鬼東西,竟然有著人的面孔,讓他們平常與怪物作戰(zhàn)的經(jīng)驗派不上任何用場,現(xiàn)在又得知它們的攻擊帶著急性毒素這一事實。
無話可說,也似乎無能為力。
戰(zhàn)斗,掙扎,困獸猶斗,總而言之是帶著反抗性質(zhì)的行動。云以他自己都沒有料到的冷靜,注視著一切??粗驹诳諘缃值郎系墨C人,徒然舉起手中的大劍,在毫無掩體的情況下,刺中一只沖來的尸鬼,用大劍把它釘在地上,然后被其他的尸鬼群起而攻之。
這些尸鬼的能力好像也有所不同,有著極大的差異。不僅僅是在力量而速度上不同,就是不死能力上也是。薺花所說的頭顱爆掉,濺出黏稠無色的法則不一定適用,那只被釘在地上的尸鬼,在掙扎后也失去了動靜。
薺花跑過街道,如同清晨鍛煉的慢跑者一般,沒有尸鬼打擾,而街道上獵人的尸體橫七豎八的倒在兩邊。
“青子在哪?”薺花問。
云這才想起,只有他一個人見過青子,薺花并不知道她的位置。結(jié)云的地形并不平整,那舉世聞名的溫泉也伴隨著起伏的地形分布著大大小小的旅館。但幾乎每間旅館都有露天的溫泉,只是或大或小而已。
青子所在的旅館自然也是有的?!熬驮谀?。”云這么說著。不需要他舉起龍爪,薺花已經(jīng)知道了他所說的方位。
也是因為這樣的地形,散布的死者不僅僅是像城市平原一般,倒在腳下,抬頭,平視,觸目皆是伏尸。
“離那里很近啊?!彼j花說。
的確,在這一片嘈雜,狂亂的景象中,離青子不遠的地方,有一棟房屋格外引人注目。傾斜的房頂上如同插旗般豎著立起的長木,人或者尸鬼從胸膛中穿透。
這樣的人竿極為整齊的分布在房梁上,如同某種特殊儀式般。周圍的地面上并沒有其他的尸體,看來是全部立起來了。
云有些無奈的想到,那里恐怕就是青子那晚跟蹤時所盯梢的傳來狂暴化的迅龍氣息的地方吧。他原以為青子只是為了跟蹤修雷德的人才住在那里的,沒想到恰恰相反,她是為了守著這個最重要的大本營才住在那里的,跟蹤修雷德的人只是順手而為。
少女的身體并未殘忍如同旗幟般捅在木桿上。青子還沒有事,他知道。
“怎么,要怎么做呢?”薺花輕笑著問道,“肯定是要去救你的小女友對吧。然后呢,是離開結(jié)云,還是怎么樣呢?”
薺花雖然這么說著,但明顯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周圍的尸鬼還是對他們熟視無睹,是因為古龍氣息的威懾?云不知道原因。
“先救出來再說。”
他們開始沿著長長的坡道奔跑,倒在池子里的尸體染紅了泉水,溫泉天然的高溫,使得原本美好朦朧的蒸汽里帶著令人作嘔的腥氣。云不需要進去,就知道這些事情。
終于走到了目的地,旅館里除了躲在房間里的青子沒有任何活物,人和尸鬼都沒有。薺花卻沒有跟著云向前。“我在這守著?!彼f,“我最討厭看到其他女人了?!?p> 云沒有任何立場說出任何反對的話,是他一意孤行要來救青子的,他晃動龍頭示意。二樓房間里的窗戶被衣柜擋住,云飛進空無一人的大廳,破爛的桌椅,凌厲的抓痕,在木板上留下的長長的血跡,全部都是恐怖片里的經(jīng)典要素。
但在這,并不稀奇。他飛到拐角處的樓梯,沿著道路轉(zhuǎn)彎,來到了青子的房間。不消說,通往房間的門只留下了一個可供一個人爬行通過的小洞,其他地方被豎起來的床擋住。
云從小洞里飛了進去,看到了房間里的青子。于其說她緊張,更像是因為興奮而躍躍欲試。
看到云,“你來了?!彼f。并沒有在這尸鬼群中,看到盟友劫后余生的興奮。
云飛到她的肩頭?!澳切┦鞘裁礀|西?”
“誰知道呢?”青子一挑眉,“不死者,食尸鬼,死人,夜族。反正就是那一類殺不死的東西?!?p> “有什么線索嗎?”云問,青子前一天的調(diào)查可能會帶來新的消息。
“現(xiàn)在說這些沒有用了?!彼f,“本來是找到了些疑點和線索,但今天直接掀桌子了,明牌梭哈了。既然如此,除了跟也就沒有其他辦法了?!?p> 她抬起手臂一發(fā)魔彈將擋住窗戶的衣柜轟開,直指著窗外樹立人體旗桿的房子,說:“到那里去把那些人解決了就好?!?p> 然后,她直接翻過窗戶,從旅店二樓跳了下去,落到旅店的院子里。
“你們耽誤的時間有些久啊?!彼j花就像是約好了去春游,結(jié)果友人卻遲到了一樣。眼神中縱然有些責(zé)怪,但也滿是溫柔。
云和青子已經(jīng)從庭院里來到了旅店正門。
在這個時候,在漫長的坡道之上,剛剛倒在地上的尸體重新站了起來,放大擴散的瞳孔表明他們早已死去。這些剛剛復(fù)活的尸體連同數(shù)不勝數(shù)的尸鬼,浩浩蕩蕩的如同浪潮一般,朝這里趕來。
這是尸體的盛宴,是尸體派對。
薺花面色不改?!澳銈?nèi)ソ鉀Q那里,”她說,“這些東西交給我來?!?p> 云根本來不及說些什么,青子聞言立刻朝豎著人竿的房屋跑去。在云的感知中,那里只有神父一人。
而薺花面對的是人頭聳動的尸潮大軍。
這不是生化危機里那些行動緩慢的喪尸,而是行動速度無比之快的尸鬼。
感覺到云已經(jīng)走遠后,薺花露出一抹笑意。她知道云將面對的神父,不會比尸潮容易對付多少。
這將是戲劇的終章,也是永生難忘的高潮。她期待著云的表演。
“今夜,星辰將加入獵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