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陸正耳朵一豎,不知呂勝所指何事,“師兄后悔什么?”
“后悔當(dāng)時沒有出面阻攔……什么狗屁一年之約啊!當(dāng)時定下三年五年不好嗎?再不濟也可以說成兩年??!”
陸正聞言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南疆獸神奪走了異寶金母鐵樹,這一年時間正好用來凝練身軀,若是約個兩年三年,他身軀凝練更實不假,但我修為精進的速度就要超過他了!”
呂勝不禁了然,點了點頭,話題一轉(zhuǎn)道:“辛揚師叔的傷勢每況愈下,趙樺師叔和辛子元都心急如焚,你臨走之前再去一趟崩離峰吧?!?p> 陸正道:“我正有此意,趁著悟本師兄還在,我和他一起過去看看,以佛宗手配合我的混沌之氣,應(yīng)該還能在壓制一段時間?!?p> 辛揚傷勢過重,那夜與南疆獸神一戰(zhàn),除他之外,無論南陽子還是另有兩位師祖供奉皆已殞命,眾人皆知無法根治,但能拖一天是一天。
呂勝舒了口氣,今夜過來原本情緒低落,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很多,他思忖片刻,又道:“原天行怎么處理?”
陸正重新落座,緩緩道:“走之前我會去找他的,無非幾日功夫,他逃不掉的。”
“我怕他去南疆……”
“不可能的?!标懻龘u了搖頭,“他身上有我種下的印記,此刻正在君嵐山舊地的那座洞窟中,以他的傷勢,南疆獸神也救不了他,更何況去了南疆他只怕死得更快,他身上有諸多隱秘,似七頁圣書這等異物,南疆獸神也是覬覦非常,若不是奎因著急用金母鐵樹凝練身軀,他恨不得先我一步找到原天行……原天行已是喪家之犬,他人只會落井下石,哪里還會幫他,南疆之外,東海妖族恐怕也想著尋他晦氣呢!”
呂勝一陣遲疑,道:“那七頁圣書大有來頭,既然于你有益,未免夜長夢多,你還是早去處理為妙,不然到手的鴨子飛了,白白讓他人撿個便宜,咱們可就吃大虧了。”
“嗯,此事我會料理,最遲這一兩天便動身?!?p> “我與你同去?!?p> “不可!大師兄你現(xiàn)在日理萬機豈能輕易離山,我?guī)煽潞退{鯨圣王去就是了。”
呂勝登時繃起臉來,“哼,日理萬機?你小子心里是不是嫌棄我修為道行太低,去了反而是個累贅?”
陸正身子一僵,不敢看他,左顧右盼尷尬笑著,“哈哈哈哈,師兄你看今晚月色不錯嘛……”
呂勝白了他一眼,沒作計較,只是仍有些不放心,“我去跟杜洵說說,他若有暇就請他和你們一起走一遭。”
陸正轉(zhuǎn)頭啊了一聲,扶額道:“人家杜師兄現(xiàn)在也是一脈首座,峰中事務(wù)比咱們星河峰只多不少,你去尋他豈不是讓他為難?當(dāng)然,若是杜師兄真有閑暇可以同行,那自然極好?!?p> “杜師兄若是沒空,那我再去找找別人?!眳蝿賾B(tài)度堅決,異常嚴(yán)肅,“此事馬虎不得,原天行雖說已是甕中之鱉,但你也得提防陰溝翻船……”
“大師兄啊,我?guī)е煽潞退{鯨圣王可以用傳送門快速往來,再帶上別人,師弟我力有未逮??!”
呂勝不為所動,“兩個是帶,三個就不行?你少來唬我!我跟你說,我最近老是心神不寧,你小子可別再讓我操心!我只給你找一個幫手,左右就這一兩天的事情……等我和李昊師兄再商議商議,你就盡快去處理原天行的手尾。”
陸正見他不似剛才那般陰郁,心中大定,面上卻故作苦澀道:“大師兄你真是把我架在火上烤?。”緛肀鄙弦皇滤{鯨圣王和蒙柯欲與我同行,我因為無法相攜多人拒絕了他們,你這一轉(zhuǎn)眼就給我出這么個難題,莫不是逼著我打臉?”
呂勝板著臉,“那是你自己的事情?!?p> 陸正登時啞口無言,許久之后,黑暗中才又傳來他的聲音,“罷罷罷,大師兄你英明神武,我聽你吩咐便是……不過時間緊張,你這一番問詢下來不知道要耽擱多久,依我看,不如這樣——我先帶著蒙柯和藍鯨圣王出發(fā),天亮就走,我給你留下幾方太彌清寶臺,上面自有印記,一次可以傳送三五人,等你安頓好人手,讓他們先去大禹石城,隨后激發(fā)太彌清寶臺便可沿著我的印記一路跟隨……這樣節(jié)省時間,你也可以多叫幾個幫手,如何?”
呂勝忍不住拍手叫好,“哈哈,果然還是小師弟聰明,此計甚妙,就依你所言行事!我一定為你多找?guī)孜粠褪帧?p> 陸正附和笑著,心里卻忍不住吐槽,眼下時節(jié)本門內(nèi)外皆是一片忙碌,哪里有什么人手能讓他請動。
他心中如此作想,但對呂勝的拳拳關(guān)懷之意還是十分受用。
兩人說定此事,呂勝心情大好也未再多留,囑咐陸正天明離開時記得知會他一聲,說罷便起身在黑夜中獨自離去。
陸正目送他離去,揉了揉眉心這才返回房中。
自家這位大師兄,委實是為了星河峰上下操碎了心啊……
第二天清早,難得休息了一夜的陸正精神大好,他先給碧煙紗發(fā)了一道傳訊飛符,講明外出幾日,隨后便去敲響了蒙柯的房門。
蒙柯被他三言兩語說動,也沒廢話,簡單點了點頭便算應(yīng)下此事,旋即兩人一道去請藍鯨圣王。本來陸正以為藍鯨圣王因為那晚之事不會輕易答應(yīng),沒想到這位海族大妖只是白了他一眼然后便直接問道幾時出發(fā)。
陸正心中竊喜,臉上卻毫無波瀾,不動聲色道馬上出發(fā)。
藍鯨圣王返身回房呆了片刻,再出來時率先招了招手,“走!宰了原天行去!”
這回天色剛亮,就在陸正舉起人手準(zhǔn)備離開之際,提前收到陸正訊息的呂勝已經(jīng)穿戴整齊站在靜心堂門前。
蓄起胡子的呂勝看起來滄桑深沉,他對著藍鯨圣王和蒙揖首行禮,言辭懇切的囑托了幾句,大意不外乎此行多加小心,拜托兩位多多照料自家這位師弟。
看他模樣慎重,藍鯨圣王和蒙柯也不敢怠慢,拱手寒暄幾句,卻是讓一旁的陸正頓覺驚奇。
昨夜與自家這位大師兄一番夜談,他坦言自己最近心緒不寧有所異感,陸正聽進了心里,但眼下再觀其模樣,憂心忡忡、凝重過甚,分明比作業(yè)所言更為嚴(yán)重。
陸正心中登時警覺,修士逆天修行,機緣明悟與修行六感皆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但凡心生異感,強烈如呂勝所表現(xiàn)的這般,那八九不離十會有些意外,只是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到底會在哪個環(huán)節(jié)出問題。
原天行?還是北海仙天一事?
他心中一時無法確定,但已經(jīng)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最后關(guān)頭掉了鏈子,若真是陰溝翻船,那自己修行之路斷了不說,怕是連守界人的傳承都要毀在自己手里。
想到此處,陸正又覺得有些奇怪,連本界意志都未曾給自己過多提示,為何呂勝會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
他思來想去不得其解,但總歸是暗暗提防起來。
三人與呂勝就此別過,駕起遁光就向后山傳送大陣而去。守在傳送大陣處的乃是鄧小乙麾下執(zhí)法殿弟子,對陸正等人熟悉非常,更兼剛剛收到自在峰和星河峰首座傳來的放行符令,他們也未有阻攔,只是配合著激發(fā)陣法送三人去往大禹石城。
陣中白光大亮,三人身影漸漸消失,一直守在外面的執(zhí)法殿弟子待白光散去后這才退出殿外,同時一道傳訊飛符已經(jīng)從這里發(fā)向了自在峰。
自在峰太玄殿后面的樓宇院落中,披著一件單薄外衣的李昊站在露臺遠望后山方向,一道白色光點疾馳而來,到了近前被他一把抓在手中輕輕捏碎。
年輕的掌教看著眼前浮現(xiàn)的字體吁了一口氣,手掌攤開,復(fù)又攥住,視線轉(zhuǎn)向南方,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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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州傳送是目前中土陣法一途最遠距離,饒是陸正等人往來多次,但依然在空間亂流中頭暈眼花好生難受。等到腳下重新踩實地面,陸正才感覺自己好像還有一雙腿在。
三人眼前白光很快消失,但頭重腳輕的感覺卻持續(xù)了許久。
“歡迎來到大禹石城!”
輕盈歡快的聲音傳入耳中,這是大禹石城守護森嚴(yán)的傳送陣大殿。
陸正等人走出傳送陣去往一旁緩息片刻,在這短短片刻時間里,三人到來的消息已經(jīng)傳到大禹石城一眾大能散修耳中。
如今位列大禹石城第一大城主的上伊仙子聞訊而來,關(guān)切問詢后了解三人此行目的,當(dāng)下拍掌道:“原天行罪該萬死,他若一除,中土魔教再難成就氣候!當(dāng)日你們道清門大戰(zhàn),我大禹石城本該伸手相助,奈何你們幾番來信拒絕,如今到了這最后關(guān)頭,我想親自去看看。”
陸正連忙勸阻,“此番時間緊張,我等還另有要事,怕是難以同行,若是城主有意,可以稍后與我道清門其他人一同前往接應(yīng),到時我一定拿著原天行人頭給你?!?p> 上伊仙子雖是一介女流,卻并非婆婆媽媽之人,見陸正不似作偽確有要事,當(dāng)下也不再堅持,“那好,就依你所言,我一定與道清門其他道友一同前往接應(yīng)三位!”
陸正等人沒有逗留,簡單休息后便再度啟程,只見他掐訣施法辨識方位,隨后打開一道傳送光門,藍鯨圣王和蒙柯緊隨左右,三人便一頭扎進其中消失不見。
上伊仙子等到光門消散,這才吩咐此處傳送陣大殿的守衛(wèi)好生看守這里,另有調(diào)集其他高階修士前來,暗中更是尋思著該帶城中哪些人手去往君嵐山舊地接應(yīng)。
這邊一頓安排不提,道清門這一大早也同樣紛擾非?!呛臃迨鬃鶇蝿賻еκ|挨個拜訪各峰,第一個去的自是主峰李昊那里,一陣商議后讓姜成然百忙之中抽身出山。隨后在干墨峰那里見著雷問驚,沒說幾句,雷問驚便應(yīng)下此事,呂勝頓時喜出望外,連連道謝,不等他再去找尋幫手,云軒峰杜洵已經(jīng)發(fā)了一張飛符給他,竟是主動提出欲往君嵐山。
呂勝心中為難,云軒峰情況不比星河峰好多少,峰中如今只有杜洵一人撐著,若是他走了只怕大小事務(wù)都會推后,但杜洵一再堅持,呂勝心中感激,便也答應(yīng)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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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禹石城向南萬里之地,陸正等人身形憑空出現(xiàn),俯瞰腳下滿目瘡痍,皆是受到當(dāng)年南疆獸潮荼毒的地方。
陸正視線一路向南,靈目之中可見慢慢恢復(fù)的人煙之氣,這一刻天高云淡風(fēng)輕霧舞,他對著藍鯨圣王和蒙柯許下諾言——“當(dāng)年滄瀾閣被滅有我責(zé)任,往后南疆大門,我必定不會再讓妖獸踏出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