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瘟疫肆虐
蘇湛抱著的小孩子滿臉淤青,此時只顧上氣不接下氣地哭泣。
那打人的少年其中一人斜著眼看著蘇湛,道:“你是什么人?管我們的事!”
蘇湛道:“這小小孩子,你們要打出人命來不成?你們的心還是不是肉長的!”
“呵,你是哪來的富家少爺!”那打人的少年道,“這孩子兩次三番偷我們家的米不說,而且偷去的米是喂養(yǎng)他們一家有病的人,這得了病了還不早點死,還要拖上我們嗎?”
那少年旁邊一個孩子也用稚氣的聲音道:“是啊,難道他家死光了,也得拖著我們當(dāng)墊背的?”
蘇湛心懷悲切地看著這些半大點的孩子們,小小年紀(jì),就把死亡掛在嘴邊不說,而且,他們對于生命的價值,此時已經(jīng)沒有什么珍惜的態(tài)度,在他們眼里,這人的死亡,已經(jīng)和小狗小鴨的死亡沒什么區(qū)別,只是保全自己就是萬幸了。
蘇湛再說不出苛責(zé)他們的言語,對抱著的小孩道:“你家在哪里?”
那小孩抽泣道:“在劉家村,不遠(yuǎn)。”
打人的一個少年道:“這位公子,你不是要去他家吧?我勸你別去劉家村,他們那村病得厲害,沒幾個活著的了,也不知這死孩子怎么還沒死,真是命大!”
蘇湛冷冷地掃視了一遍那幾個打人的少年,道:“生命誠可貴,我希望你們不要因為一點災(zāi)害就泯滅了你們做人的良知!”
“嗬,還來教訓(xùn)我們起來了,走吧,讓他自個去死去吧!”幾個孩子鬧哄哄地跑走了。
蘇湛抱著還在哭泣的孩子,問道:“別哭了,你叫什么名字?”
“蝦米。”
蘇湛嘆了一聲,可不是,現(xiàn)在這孩子佝僂在自己懷里,真的如同個小蝦米一般,弱不禁風(fēng),悲慘可憐。
她轉(zhuǎn)頭對朱瞻基低聲道:“殿下,微臣想去這孩子家里看看,可否?”
朱瞻基點點頭:“我同你一起去。”
蘇湛忙搖頭道:“殿下千金之軀,不能涉險,方才那幾個少年也說了,這孩子的劉家村已經(jīng)是疫情危急,若是殿下出了什么事,微臣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朱瞻基皺眉:“你怎么和王公公一個腔調(diào)?!?p> 蘇湛道:“殿下獨自在這,微臣也放心不下,不如微臣先陪著殿下回府衙,然后微臣再前去劉家村,殿下以為如何?”
朱瞻基道:“這究竟是你拿主意還是我拿主意?現(xiàn)在你倒是什么都安排好了!”
蘇湛恭敬道:“殿下此行,憂心忡忡,微臣看在眼里,殿下的確心系百姓,為民費盡心力,只是殿下眼下,要事繁多,微臣去代殿下看了狀況,回來稟報殿下便是?!?p> 朱瞻基深深看了一眼蘇湛,道:“既然危險,你又為何要去?難道你就真的不怕死?”
蘇湛道:“微臣自會小心。”
朱瞻基點點頭,道:“你自去吧,我和王公公去衛(wèi)所問問具體的施米情況,怎么一家一戶只能給這么少的米?!?p> 蘇湛點點頭,恭送著朱瞻基和王公公進(jìn)了衛(wèi)所,才抱著那蝦米,順著他指的路,步行著到了劉家村。
劉家村是個小村落,在村口立著簡陋的界碑,上面紅色的劉家村幾個字格外顯眼,落款不知道是哪位秀才,蘇湛此時也沒工夫研究是誰的墨寶,沿著小孩指的路接著往村里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蘇湛感到,自打進(jìn)了村,這整個村子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走到了墓地,一種陰森詭異的氣氛彌散開來,根據(jù)蝦米的指引,蘇湛來到了他的家。
茅屋破敗,看來是許久沒有修葺。蘇湛“吱嘎”一聲推開院門,院里也沒有屏風(fēng),天井堆砌著久置不用的農(nóng)具,塵土飛揚(yáng)。
剛走進(jìn)天井,就聽到屋內(nèi)傳出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那蝦米從蘇湛的懷里掙脫出來,道:“哥哥,你別進(jìn)去了,里面很臟,謝謝哥哥送我回來,我送你件禮物?!闭f著,自己跑進(jìn)了屋,很快又跑了出來,遞給蘇湛一張泛黃的紙,上面歪歪扭扭用毛筆劃的孩童的畫。
那孩子抹了抹臉上的淚,本來就臟兮兮的臉上因為帶著淤青的傷痕,更是成了個小花貓,此時執(zhí)拗地沖著蘇湛一咧嘴,道:“謝謝哥哥,這畫是我的寶貝,送給你吧。”
蘇湛心中嘆道,在富貴人家的孩子,那真如掌上明珠一般,要什么有什么,而在這家里,這孩子卻只能拿這樣一幅簡陋的畫當(dāng)做寶貝。此時心酸一笑,道:“我進(jìn)去看看你的爹娘吧!”
那蝦米小手一伸,攔住蘇湛道:“屋里……臭,別進(jìn)去?!?p> 蘇湛一愣,正要說什么,卻聽到身后的門吱嘎一聲,回頭一看,一個蓄著白須的老頭走了進(jìn)來,雖然身著的長衫并不鮮亮,卻自有一種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出來。
那老頭見到蝦米家還有個生人也是一愣,拱手行了個禮,道:“閣下是?”
那蝦米搶白道:“白爺爺,這哥哥剛才救了我,我差點被大無賴那幫子打死!”然后又對蘇湛道:“這是我們村里的神醫(yī)!救了我們村里的好些人呢!”
蘇湛禮道:“白大夫,在下蘇湛?!?p> 那老頭哈哈一笑,對蝦米道:“小鬼頭,叫你不要瞎叫我?!鞭D(zhuǎn)頭又對蘇湛道:“老夫遲友水,因為老夫白須白發(fā),這小蝦米才稱老夫白爺爺,可是我真的不姓白?!?p> 蘇湛本來心情抑郁,黯淡的心情被這兩人的幽默對白平添了一份暖色,笑道:“原來如此?!?p> 遲友水取了一包藥,遞給蝦米,道:“今天的藥,今天你爹娘怎么樣了,我去看看?!碧K湛也隨著遲友水進(jìn)了屋,屋內(nèi)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霉味和藥味混雜的奇怪氣味,在炕上歪歪扭扭地躺著兩個人,露出的臉頰面色蠟黃,此時見到遲友水進(jìn)屋,都是想起身,卻起不來,只顧咳嗽。
蝦米此時已經(jīng)拿著遲友水的藥去熬了,小小年紀(jì),因為家庭的變故,已經(jīng)什么活都會做了。
“今天感覺怎么樣?”遲友水試了試那兩位患者的脈搏,輕聲問道。
“好……咳咳……好些了?!蔽r米的娘臉上也沒有少婦的神采,此時也如同枯槁一般。
蘇湛心道,這還叫好些了?家里兩個大人,已經(jīng)病得起都起不來,家中所有的活計竟然都需要一個小孩子去干。這神醫(yī)說是神醫(yī),就治療到這種程度,看來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