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牢獄之災(zāi)
張三苦笑道:“也許這就是命里注定的。這趙氏與她相公不和,時不時來我店里訴苦,我心中有事,對她的明示暗示也不在意,但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謠言卻起來了。有次夜里我去那鬼道,周東海卻拉著趙氏來了,往死里毆打趙氏。我實在看不過就站了出來,周東海卻對我破口大罵,也發(fā)現(xiàn)了我在鬼鬼祟祟藏什么東西,就要去報官……”
“你殺了他?”
張三搖搖頭:“沒有,我惶惶不安地回到家里,夜里,趙氏卻又來了,她說她已經(jīng)殺了她相公,還想出了一個萬全的計策?!?p> “這計策對你也有好處,能夠使得鄉(xiāng)親更不敢上鬼道去了。你幫了她卻也是幫了自己。”
張三點了點頭:“后面的事,和你的推斷出入也不大了,雖然我和趙氏沒有茍且,但是我確是她的殺人幫兇……”
離開了監(jiān)獄,蘇湛的腦海中卻仍然不時浮上張三安然的神情,事到如今,死亡,竟才是最終的塵埃落定,不失為一種解脫。
按了按拿到手里的包袱,里面有白蓮教的信物等東西,張三其人,既然人之將死,現(xiàn)在如果蘇湛把這些罪證交出來,那只會讓他的死法更加慘烈罷了,出于人道主義精神,蘇湛私下把這包袱收了起來,心想,就讓這案中案隨著林三的離去永遠沉寂吧。
解決了這個事件,蘇湛自然又想起于謙家里的罌粟之事,經(jīng)過這幾日,蘇湛和于謙的友誼更上了一個臺階,聽到蘇湛求罌粟果的要求,于謙立馬答應(yīng)了下來,但是庫存的果實已經(jīng)不多了,等到今年的下來再給蘇湛運去。
罌粟是三四月抽花莖,結(jié)青苞,花開則苞脫,罌在花中,須蕊裹之。庫存的果實已經(jīng)能制得許多,應(yīng)付一陣子了,蘇湛自然對于謙又是一份感激。
聊完了罌粟的事,于謙卻神秘兮兮地道:“我先送你一件禮物?!?p> 蘇湛接過來一看,是一把折扇,打開一看,上面有于謙的張揚跋扈的題字:拔劍舞中庭,浩歌振林巒!丈夫意如此,不學(xué)腐儒酸!
“好!”蘇湛不禁叫了一聲,少年輕狂,意氣風(fēng)發(fā),能結(jié)交這樣心懷蒼生,鮮衣怒馬的少年,蘇湛也很是欣慰。
沒想到等蘇湛拿著折扇回到臬司衙門的住處,卻發(fā)現(xiàn)李春正在心急火燎地收拾東西,忙問:“李大人這是做什么?”
李春啐了一口:“這個王素,想辦我,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我們先回京城,再給他點顏色看看,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蘇湛暗笑,這李春說得霸氣外露,其實不過是卷鋪蓋跑路罷了,怎奈自己也是李春的下屬,只好跟著一起收拾東西。
也沒來得及和于謙告別,兩人就踏上了回京的路程,一路顛簸,李春連監(jiān)察御史張巖都扔在杭州不管了,就只和蘇湛兩人馬不停蹄地往京城趕。
蘇湛看到李春這種嚴陣以待的形勢,也料想到事態(tài)的嚴重性,于是也不多問,只顧風(fēng)雨兼程。令兩人始料未及的是,兩人剛到了長興縣境內(nèi),就被長興縣縣令攔了下來。
長興縣縣令姓王,身材矮小,面色黝黑,蘇湛看著他總有幾分面熟,對于他過分討好地挽留請客吃飯的邀請,蘇湛勸說李春不要理睬,趕路要緊。
但是李春卻滿不在乎,看來對于王素的追捕也并不十分放在心上。
可憐兩人,到了縣衙門,就喝了一杯茶,屁股還沒坐熱,就暈厥了過去,轉(zhuǎn)醒過來,卻已經(jīng)在了監(jiān)牢!
蘇湛透過監(jiān)獄墻頂上的小窗看著外面已經(jīng)升起的月亮,緩緩長嘆一聲。仿佛就在剛剛,還與于謙談笑風(fēng)生,幾個時辰之后,卻和李春一起成了階下囚。這么快從天堂墮入地獄,讓蘇湛十分不適。
而李春,這時候顧不得形象在牢里破口大罵,簡直要與王素的祖宗十八代全發(fā)生一遍關(guān)系。待到他罵累了,終于對蘇湛說道:“他奶奶的,怪不得看著這姓王的縣令眼熟,我這想起來了,他是王素那龜兒子的表親!他這茶里肯定下了藥了,真不光明磊落!”
蘇湛心下暗罵,跟著你真是廢了,活活把我這個天生麗質(zhì)逼成斷翼天使。對于你這樣陰險小人人家用得著光明磊落嗎?
但是當著李春卻也不能罵他廢材,只是客氣道:“李大人莫急,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春又啐了一口,他這習(xí)慣在什么地方都改不過來,只是在這大明朝也沒人對他罰款罷了。
“我真是小看這王素了,沒想到他居然真敢勾結(jié)他表親把老子關(guān)起來,真是活膩了!”李春頓了頓,接著道,“還不是前幾年把周新整死了,王素是周新同鄉(xiāng),就記恨在心,沒想到我小心又小心,還是中了招!”
蘇湛心想,你這還叫小心又小心?早和你說了別在此停留了,你不還是貪財?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李春看蘇湛似乎還是不甚明了,只好又耐著性子和蘇湛解釋了一番。
原來,李春所說的周新是南海人,敢直言不諱,善斷案,他人稱為“冷面寒鐵”??上У氖撬蛔R時務(wù),幾年前,以上京有奏為名追捕紀綱手下千戶于涿州州獄,后來被逃脫了,紀綱上奏皇上,皇上聽信紀綱,把周新殺了。
當然,這事實是經(jīng)過了蘇湛的思維轉(zhuǎn)換,從李春嘴里說出來的,周新簡直就是個無惡不作、作奸犯科而且張揚跋扈的糊涂蛋。但是蘇湛心里深深明白,周新是慘遭紀綱誣陷而死。而這個王素,身為周新老鄉(xiāng),自然知道事實的真相,想借此時機為周新一雪前仇,并且揭露紀綱的丑惡嘴臉。
倒霉的是,王素拿李春開刀,卻拿了蘇湛當墊背的。
更倒霉的是,不管衙門沒收了王素什么贓款贓物,蘇湛的包袱里還有白蓮教的信物,這下估計即使沒有贓物,就僅僅憑著與朝廷不對付的白蓮教的東西,蘇湛縱使有九條命也不夠宰的。
唯一的辦法,還是要逃出去。
“越獄?”聽了蘇湛的建議,李春雙目圓瞪,不可置信,笑道,“你當這監(jiān)牢是紙糊的,你隨隨便便就能出去的?放心吧,紀大人會來救我們的?!?p> 蘇湛心中苦笑,一旦案發(fā),紀綱保不齊就會丟卒保車、兔死狗烹,恐怕連他的最后一面也見不上,說不上話就已經(jīng)一命嗚呼了。于是臉色一沉,道:“李大人,我等為紀大人效命自然是前赴后繼,刀山火海在所不辭,即使要沖上前去為紀大人擋死,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幾句話,嚇得李春臉色煞白,看到李春膽寒的表情,蘇湛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接著道:“只是……既然可以逃出生天,另作打算,何必在此坐以待斃,給紀大人徒增麻煩?”
李春聽了這話,又譏諷道:“蘇湛啊,你腦瓜子有時靈光有時不靈啊,你知道為什么這么長時間沒獄差敢近我們身嗎?他們就是怕我們找機會拿了鑰匙逃了。這鐵棍這么粗,你不會告訴我你練了絕世神功,能把這鐵棍掰彎了吧!”
蘇湛微微一笑,指了指另一面的墻壁,道:“我們從這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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