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落空

　　阿嚏！

　　正在河邊撈蝦的安溆打了個噴嚏，她攏了攏單薄的衣裳。

　　這才什么時(shí)節(jié)，就冷起來了？而且河邊的柳樹葉還很堅(jiān)挺的蒼綠著呢?？磥硪谒桶擦堊x書之后，去鎮(zhèn)上買些布棉花做衣服了。

　　大明已經(jīng)有棉花出現(xiàn)，在棉布、棉絮這一塊兒發(fā)展得很不錯，這讓安溆很慶幸。

　　不然在沒有棉花的古代，穿成一個窮人，她很難不被凍死。

　　正在安溆一邊撈蝦一邊想七想八的時(shí)候，河岸外的路上有腳步聲響起，跟著是鄭昌盛的聲音：“你在做什么？”

　　“這么快呀，把雞蛋送家里吧，家里有人?！卑蹭有χ溃骸拔易叫┪r?！?p>　　鄭昌盛把藤筐送到安家，隨后出來，挽起袖子道：“我最會捉這些魚蝦，我來幫你吧?！?p>　　安溆把簍子提起來，將底部三五只透明的河蝦倒進(jìn)一旁的竹簍中，笑道：“不用了?！?p>　　鄭昌盛下來的動作頓了頓，透明的陽光打在少女明媚的笑顏上，竟也有幾分失色。

　　安大妮，一直都笑得這么好看嗎？

　　“我來吧，”鄭昌盛順著高高的河岸下來，扶起飄在河邊的竹簍把，往水深處送了送，“河心魚蝦多?！?p>　　這時(shí)候，河下游游過來兩只灰撲撲的水鴨，激起河水一片片漣漪。

　　鄭昌盛趕了趕那兩只鴨子，說道：“往上游走一走吧，離村子里遠(yuǎn)一些，魚蝦比較多?！?p>　　其實(shí)安家門口這段河里的小魚小蝦也不少，這玩意腥而少肉，又不是災(zāi)荒年月，村里人都不愛吃這個。

　　不過喂鵝喂鴨很好，但村人又沒有那個閑空去給它們捉，便都是把鵝鴨放到水里自己吃。

　　是以這邊的魚蝦群比之上游進(jìn)山的那段，還是要少很多。

　　聽了鄭昌盛的話，安溆點(diǎn)點(diǎn)頭：“行，不過麻煩你了?！?p>　　鄭昌盛忙擺手道：“其實(shí)，我這也是感謝你。要不是你，我可能前幾天就要離開村子、”

　　二人說著，就沿著近河的濕潤河岸往前走。

　　樗蒲縣，縣衙后院，陸寧馨剛剛用完膳，漱了漱口，拿帕子嚓嚓唇角，道：“青鸞，準(zhǔn)備一下，我要出門?！?p>　　青鸞此時(shí)儼然陸寧馨身邊的第一人，領(lǐng)了命令就去內(nèi)室收拾姑娘出門要用到的東西。

　　至于早前的最受陸寧馨信任的大丫鬟青紛，已經(jīng)被排擠到領(lǐng)著在門口打簾子的活兒。聽到屋子里小姐吩咐的聲音，想起以前，那種物是人非之感尤其強(qiáng)烈。

　　陸寧馨出門的時(shí)候，目光淡淡地從恭敬認(rèn)真地打著簾子的青紛身上掃過，看向前方的時(shí)候，眼里全成了看好戲的意味。

　　馬車從縣衙后門離開，走了沒多久，有一個小丫頭探頭探腦地悄悄出來，去追馬車。

　　青鸞一直在車窗處向后看著，說道：“小姐，二丫跟來了。”

　　陸寧馨捻了一顆葡萄，因是剛買的，還帶著白霜，“我就知道，她會忍不住。讓她上來吧?！?p>　　二丫上來的時(shí)候，就見青鸞姐姐正在給小姐清洗葡萄，那葡萄都紫得發(fā)黑了，圓溜溜的，別提多討人喜歡。

　　不自覺咽了口唾沫，二丫才把目光移開，回話道：“小姐，青紛姐在你們離開沒多久，就找機(jī)會出去了，我跟了她一路，去的是太太的院子。”

　　陸寧馨笑了笑，示意了下。

　　青鸞把一小串葡萄打發(fā)給二丫，吩咐道：“回去吧，機(jī)靈點(diǎn)兒。老夫人若是有召喚，就說小姐去積香寺送抄好的佛經(jīng)了。”

　　二丫高興地答應(yīng)一聲，雙手接了葡萄便跳下車。

　　“小姐，接下來我們?nèi)ツ膬海俊鼻帑[問道。

　　“去胭脂鋪看一看?！标憣庈罢f道：“好些時(shí)間沒有給你們買這些東西了?！?p>　　果然如她所料，樗蒲縣這小地方胭脂鋪沒有幾家，第二家她們走的就是周氏胭脂鋪。

　　站在胭脂鋪門口，看著上面懸掛的匾額，陸寧馨面上帶著微微的笑意，在心里抱歉道：“晉王，不好意思了，你這個忠仆，我先笑納了?！?p>　　晉王暴戾恣睢，到處得罪人，前世好想她死的時(shí)候，他還是一個孤家寡人呢。他身邊有八大忠仆，頗為世人稱頌。

　　其中一個叫鄭國，陸寧馨聽那些夫人談起過，因?yàn)榇巳撕妥趶厥且粋€祖籍，她記憶頗深。

　　后來晉王被新君以莫須有的名義誅殺，晉王府的一些事也就不是秘密，那八大忠仆各司何職，也成為京城百姓茶語飯后的談資。

　　這鄭國，就是一個經(jīng)商能手，晉王府的鋪?zhàn)釉谒慕?jīng)營打理下，個個都是日進(jìn)斗金。

　　陸寧馨在周氏胭脂鋪小二的招呼聲下，走到柜臺邊，笑著想她一點(diǎn)不貪心，只借晉王一個忠仆而已。

　　“你們這兒，有個叫鄭國的伙計(jì)嗎？”看了會兒，陸寧馨無意般問道。

　　小二愣了下，搖搖頭，“沒有，這鄭國是客官要找的人？”

　　“是啊，我母親那邊的親戚，”陸寧馨隨便編了個借口，心里卻有些慌了，她從宗徹那得知過從晉王那些鋪?zhàn)拥募?xì)帳，知道鄭國多么能干之后，讓人查過他的。

　　但因?yàn)閷Ψ疆吘怪皇瞧腿耍瑏須v很難查，能查到的最終線頭，便是他在樗蒲縣周家胭脂鋪?zhàn)龌镉?jì)時(shí)得罪周家小姐，被誣賴偷竊，差點(diǎn)扭送到官府，當(dāng)時(shí)正在查隔壁淮陽府的晉王經(jīng)過此處，用十兩銀子買了鄭國為仆。

　　而晉王經(jīng)過樗蒲縣的日子，她記得很清楚，正該是今天的，前世父親還在縣衙招待過對方。

　　所以現(xiàn)在鄭國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周氏胭脂鋪了啊。

　　陸寧馨又問道：“你們這兒可有姓鄭的？”

　　小二有些不耐煩，到底買不買，問這問那的。

　　可看對方穿著打扮不似一般人，也不敢發(fā)飆，只好笑道：“沒有，我們這兒的伙計(jì)，算上后院東家的所有下人，都沒有姓鄭的?！?p>　　“怎么會？”陸寧馨喃喃。

　?。?p>　　“好了，這一簍子真不少，夠吃了?！?p>　　看鄭昌盛又提起一簍，幾乎有半簍的蝦，安溆接過來倒進(jìn)竹簍里，這時(shí)候她帶的那個竹簍子，已經(jīng)裝滿了不停翻騰跳動的魚蝦。

　　鄭昌盛挽著褲腳站在水里，聞言問道：“你做的吃食生意，這個不需要很多嗎？”

　　“我這是逮了自家吃的，而且這些就算是做食材，也足夠了?！卑蹭有Φ溃骸翱焐蟻戆?，今兒個多虧你了，一會兒請你吃蝦。”

　　鄭昌盛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該謝你?！?p>　　趟著水上了案，他放在一邊的鞋提在手里，另一只手就要幫安溆去抬那一竹簍魚蝦。

　　孰料他的手還沒碰到竹簍子的邊緣，竹簍已經(jīng)被一直細(xì)細(xì)的手臂提了起來。

　　半挽著的袖口下，是細(xì)得跟竹竿差不多的手臂，因?yàn)樘嶂林氐闹窈t，繃得緊緊的也不顯一點(diǎn)強(qiáng)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