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話說完,書生卻是恍若未聞,仍舊只是說著些含糊不清的醉話。
姜尚初笑意不變,只不過眼神卻是漸漸冷了下去。
就在姜尚初準(zhǔn)備將這書生從二樓丟出去的當(dāng)口,書生像是陡然察覺出了不對,以一個不甚雅觀但卻極快的姿勢迅速坐起,隨后像是失憶一般,環(huán)顧四周“茫然”道:“咦?這是哪里,我怎么到這處來了?”
“真是垂死病中驚坐起啊?!?p> 姜尚初冷笑連連,“當(dāng)然,你要是再不說點(diǎn)人話抑或是仍舊裝傻,那我可能就真要讓你體驗(yàn)體驗(yàn)何為鯤鵬了?!?p> 眼前這個書生身上沒有一絲習(xí)過武的跡象,這也是姜尚初一直忍耐沒有立即將他丟出去的緣由。
書生終于斂去一身醉態(tài),眼神恢復(fù)清明,但卻饒有興趣道:“敢問兄臺一聲,這鯤鵬二字何解?”
姜尚初淡淡道:“大鵬一日同風(fēng)起,扶搖直上九萬里?!?p> 書生一愣,旋即不由拱手開懷笑道:“有趣,有趣,兄臺果真好文采!在下佩服!”
姜尚初指節(jié)輕敲桌案,“笑完了沒,若是笑完了是否該說說裝醉進(jìn)我這廂房究竟是為了什么吧,我這人脾氣不太好,不太喜歡把一件事重復(fù)說幾遍?!?p> “理解理解,兄臺稍安勿躁,來意在下自會說明,只不過在那之前,能否先讓在下說件江湖趣聞?!睍呛莵砹艘痪洹?p> 姜尚初道:“什么趣聞?!?p> 書生凝視著姜尚初的眼睛,緩緩道:“前些時日永昌郡發(fā)生了一件事,春劍草堂堂主宋笠之子宋修文當(dāng)街強(qiáng)搶民女被一位游俠所救,若只是這般倒也罷了,可那游俠卻是廢了那二世祖一腕然后放話讓宋笠盡管尋他,隨后消息遞回,當(dāng)即便有好事者看到宋笠單馬仗劍出堂?!?p> “只是數(shù)個時辰之后,宋笠卻是獨(dú)身一人返回,并且歸堂后第一件事便是對外宣布閉關(guān),如此一來便有些耐人尋味了。事后甚至有人推測宋笠不僅沒能占到便宜替他兒子找回場子,甚至還大敗于那名游俠?!?p> 姜尚初面無表情道:“徐兄提這事是何意,莫不是覺著我們這主仆二人是你口中所說的那名游俠以及民女吧?!?p> “豈敢豈敢?!?p> 書生微笑道:“不過兄臺可以再聽聽另一件趣事,也是發(fā)生在前幾日,一直在閬水中下游一帶興風(fēng)作浪以陳老三為首的一眾江匪前幾日早上莫名其妙的自捆列隊來到天府衙門報官,據(jù)說是良心發(fā)現(xiàn)?!?p> “我對此有些好奇,恰好在天府又略有些人脈,所以托人進(jìn)獄友好提問了幾句那陳老三,兄臺猜怎么著?那陳老三告知其實(shí)是一對瞧著像主仆的男女以武力逼他們前來報官的?!?p> “另外還順帶問出了點(diǎn)別的,那陳老三的船正是從永昌郡渡口開拔,我差人去查了下永昌郡的渡口船只來往,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半月內(nèi)就只有陳老三那一艘渡船是開往天府的,兄臺你說這巧不巧?”
如果說先前丟出永昌郡搭救阮夏的事是試探的話,那么此刻關(guān)于江匪報官一事便可徹底讓書生咬定姜尚初就是他想找的那個游俠。
書生端起酒杯小酌一口,隨后輕笑道:“不知我說完這些,能否允許在下道一聲姜兄?”
姜尚初眼眸微咪,“你在查我?”
“姜兄莫要動怒,且聽我細(xì)細(xì)道來?!?p> 書生一手輕輕下壓,“容在下先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姓徐,名伯溫,若是姜兄不嫌棄不妨叫我伯溫,此外伯溫目前一直在替一位大人做事,那位大人平生有一個喜好,便是結(jié)交天下英才,無論是有經(jīng)世之才的讀書人,還是有非凡武藝傍身的江湖武夫,那位大人都來者不拒?!?p> “故而在偶然聽說永昌郡姜兄一事后,大人便起了愛才之心,所以伯溫這才動了心思,稍微查了下姜兄,只不過姜兄莫要誤會,我徐伯溫做事一向極有分寸,只是查了永昌郡與江匪一事,此外并無再深究姜兄家世師承的意圖?!?p> 恐怕是你是只能查出這點(diǎn)東西才這么說的吧。
眼前這個書生心眼忒多,一邊肆無忌憚地展示著自己的手段,一邊又有意無意地處處套話。
至于那個尚有留白的神秘大人,無非就是給自己留了個話頭好教自己開口。
一念及此,姜尚初索性借坡下驢,像是真被吊起了胃口,“敢問徐兄口中的那位大人究竟是何許人也?”
“怎么,姜兄這是動了心思?”
徐伯溫的神態(tài)像是一切盡在掌握,只見他從懷里取出一封信箋遞給姜尚初,“這是封請?zhí)壹掖笕耸蘸髸诟限k場晚宴,若是姜兄有興趣,十日后可以去往請?zhí)狭粝碌牡攸c(diǎn),到時自會有人帶姜兄前去?!?p> 姜尚初接過信箋,打開后眉頭微挑,“徐兄就不能直白些告訴我,非要弄得這般神秘?”
徐伯溫不動聲色道:“便是青樓女子與恩客行魚水之歡前都要把戲做足,更何況是赴宴,姜兄莫非這點(diǎn)耐性都是沒有?”
姜尚初嘴角抽搐,“徐兄的這個比喻......實(shí)在妙絕?!?p> 徐伯溫矜持道:“姜兄過譽(yù)了?!?p> 便在此時,樓下驟然喧囂起來,如同沸水初開,徐伯溫透過木窗一看,旋即笑道:“重頭戲來了,姜兄不妨一道將這出花魁點(diǎn)將看完?”
隨后徐伯溫言語一頓,頗有些意味深長道:“姜兄生得一表人才,說不得今夜那花魁點(diǎn)將之人會落到姜兄頭上哦?!?p> 原本在一旁云里霧里昏昏欲睡的阮夏聽到此言,頓時警惕起來,耳朵豎起,一雙眸子更是牢牢吸附在姜尚初臉上,似乎是想通過神色間的蛛絲馬跡來判斷自家老爺有無“偷腥”的想法。
姜尚初臉色驟然緊繃,儼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隨后認(rèn)真道:“花魁點(diǎn)將所點(diǎn)之人是誰,我無甚興趣,至于那梨花白嘛,我倒確實(shí)是有點(diǎn)想法?!?p> 徐伯溫的視線在姜阮二人之間來回巡梭,有些若有所思的模樣,眼前這主仆二人的關(guān)系似乎與自己先前所想有些不太一樣。
怎么說呢,像主仆又不太像主仆,確實(shí)是難得一見。
只不過這天下男子還有到了青樓不喝花酒的道理?
這話說出去,徐伯溫第一個不信,再者他對今晚即將點(diǎn)將的那位花魁可是抱有極大信心的。
畢竟那位公孫花魁可是止醉樓的金字招牌,近幾年倒在她裙下的男子可謂不計其數(shù)。
至于眼前這個小侍女,生固然生得不錯,算是擔(dān)得起出水芙蓉四字,但芙蓉再美,能美得過那豐腴牡丹不成?
此外,這個名為阮夏的女子身段模樣哪里都好,就是唯有某處有些可惜,徐伯溫不著痕跡地將視線從阮夏身上收回,心下漸漸放心,甚至不乏有些惡趣味地想著......
或許太平公主一稱更適合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