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一個白須老者進來,告訴上官璇馬已備好,再三請求派幾個人一同前往。
上官璇料到他們當(dāng)自己是貴客,不會勉強,果然她堅拒之下,那老者無可奈何地送她出府上了馬。
此時天已黑下來,上官璇身著男裝,心想便是華山派的人不到近前也絕認(rèn)不出自己,快馬直向城西馳去。
周家在前朝原是清河大戶,但此時家道衰落,子孫早已不知流落到了何方,周家祠堂座落在城西十里,三間大屋空蕩蕩的破敗不堪,因其正處在大道旁,上官璇稍一打聽,便沿途找到。
果然,祠堂內(nèi)透出火光,隱隱聽到說話聲。
上官璇四下一望,并未瞧見有人埋伏,心中焦慮,也顧不上許多,策馬直到近前。
祠堂的門大敞著,上官璇跳下馬來,跛著腿走進亮燈的那間。
一進門,上官璇便見屋內(nèi)正中火堆旁坐著一個虬髯大漢,他一手握著個極大的葫蘆,正旁若無人的對口喝酒。
旁邊站了一人,正在翻動火上烤著的食物,聞聲轉(zhuǎn)過臉來,可不正是許金雨。
上官璇喚道:“六哥!”
許金雨見是她,呆了一呆,道:“你,你怎么來了?”
上官璇顧不得多言,急道:“六哥,你快隨我離開這里?!?p> 那虬髯大漢哼了一聲,向許金雨問:“這小娘們兒是誰?”
許金雨答道:“什么小娘們兒,這是我?guī)熋谩!?p> 那虬髯大漢登時來了精神,道:“便是你說的那個師妹么?”一雙虎目上下打量上官璇。
許金雨登時有些扭捏,向上官璇介紹:“這是我新結(jié)交的大哥?!庇謫査溃骸斑@么急匆匆的,出了什么事?”
上官璇胡涂起來,暗道:“這人想必就是薛青默了,六師兄怎么會和他稱兄道弟?”此時已無暇去管這些事,道:“我聽說很多高手打算夜里一齊來襲,你們還是避一避吧?!?p> 那虬髯大漢翻翻眼睛,道:“你們兩個快快進城去,別枉自在此丟了性命?!?p> 許金雨站著未動,道:“大哥說的什么話,我是那貪生怕死的人么?師妹,你可知對方都是些什么人?”
虬髯大漢哼了一聲:“管他娘是誰,讓他們來吧?!?p> 上官璇發(fā)愁:“我也不知都是些什么人,但慕楚幫對你們的行蹤極為留意,凌堂主說不準(zhǔn)會來?!闭f到此,不由得心憂如焚:“今日之事,我絕不能丟下六哥不管,但若凌紫藤真來,叫我如何面對?”
誰知話音方落,方才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模樣的虬髯大漢神情大變:“什么,凌紫藤到了清河,那岳凌云呢,他回沒回來?”不待上官璇回答,已站起身來,道:“咱們快走。”
他一動,足下轉(zhuǎn)來“叮”的一聲響,上官璇這才發(fā)現(xiàn)他兩足間系著根黝黑的鐐銬,僅有一尺來長,以他鐵塔般的身材,行動間自是極受束縛。
上官璇見他答允躲避,松了口氣,向那大漢道:“我的馬系在外邊,你騎上吧?!?p> 那大漢倒不與她客氣,拖著鐵鐐向外走去。
突然一聲刺耳的尖哨,一支響箭尾帶藍焰掠過祠堂破舊的窗戶,射向夜空。
許金雨驚道:“來人了!”話音未落,便聽得約有十余匹馬到了祠堂外面。
來人連聲喊叫:“圍起來,別讓姓薛的逃了!”
“誰的馬?有人來了?!?p> “不管,先殺了再說!”
緊接著便聽馬兒長聲悲嘶。
那大漢站住,冷笑一聲,道:“娘的,誰要逃,待我先殺了這撥咱們再走?!薄皢堋钡囊宦暸宓冻銮?,他這刀比普通的刀都刃寬背厚,他將刀鞘隨便一扔,許金雨只來得及說聲:“大哥小心!”他已出了祠堂大門。
只聽外邊大亂,人仰馬嘶聲中,有人高聲喝道:“出來了,放箭,放箭!暗器招呼!”
上官璇隔著破敗的窗子只見一個高大的人影兒如虎入羊群轉(zhuǎn)眼間已將兩人砍落馬下。
那大漢伸手抓住了一匹馬的脖子大吼一聲,單手將那馬倒舉起來,箭至如雨,那馬悲鳴聲戛然而止,那大漢將刺猬似的馬掄起來,擋住撲面而來的暗器,一步步退回祠堂里。
虬髯大漢抖了抖那鐐銬,恨恨地道:“這該死的玩意兒,使不上力氣。我再出去殺一陣,你快帶你師妹從后面離開?!?p> 卻聽祠堂屋后有人大聲呼哨:“是‘青龍幫’的兄弟嗎?穆幫主到?jīng)]到?”
前院有人應(yīng)聲:“吳老,我在這里?!?p> 三人隔著破敗的窗戶見四周火把晃動,聚集了不下百人。
虬髯大漢罵了聲娘,卻沉下臉來,正色道:“兄弟,看來今天是要連累你們兩個了?!?p> 許金雨憨憨一笑:“大哥還不知道我么,做兄弟的雖然本領(lǐng)不濟,對這條爛命卻不如何看重。一會兒我跟著大哥殺個痛快,師妹,你留著性命給師父師娘報仇,別摻和我們的事,一會兒只作不認(rèn)識我們,反正來時咱們也不是一路?!?p> 上官璇一雙妙目全是血絲,咬著泛青的唇注視著祠堂外,聞言嘴角翹翹,道:“若是如此惜命,我何必大費周折來這里?”不待許金雨再羅嗦,忘情劍出鞘,道:“我這短劍極為鋒利,看能不能削斷鐐銬。”運足氣力砍在那鐐銬上,“當(dāng)”的一聲響,只在鐐銬上留下一個缺痕。
上官璇深知這柄劍的威力,頗出意料,暗忖:“這鐐銬不知什么材料制成,如此結(jié)實。”
虬髯大漢卻“咦”了一聲,贊道:“好劍?!鄙焓肿陨瞎勹掷锬眠^劍來,運氣一揮,劍峰劃過,鐐銬斷為兩截。
許金雨、上官璇一齊贊道:“好氣功?!?p> 虬髯大漢面有得色,掙脫鐐銬,向許金雨道:“這澄元功我從八歲起練,別看兄弟你這般刻苦,想有所小成,也要七八年之后?!睂€給上官璇。
上官璇暗道:“怎的六師兄還學(xué)了他的武功?”接回寶劍。
突然一個尖銳的女聲貼著窗欞響起:“咦,那不是項英的‘忘情劍’?女娃兒,你再讓我好好瞧瞧!”聲音飄忽不定,就這么短短兩句話,竟是換了四五個位置。
上官璇吃了一驚,“唰”地將劍還鞘收了起來。
祠堂外上百根火把一齊亮起來,照得門前空地亮如白晝。
人群當(dāng)先站立兩人,一個白須老者,另一個中年人文士打扮,料峭春寒中卻手拿折扇輕輕地?fù)u。
那女聲咯咯而笑,一條黑影兒自祠堂天窗飛掠而下,如一頭大鳥般落在那兩人中間,卻是個身材矮小,容貌丑陋婦人,邊笑邊尖聲道:“我瞧見個有趣的東西,‘神鷹幫’有人來沒?項矮子的‘忘情劍’在里面女扮男裝那丫頭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