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雅意磨磨蹭蹭著,在快要暈在熱氣彌漫的浴室時才慢吞吞地出去了。然而,滿室空無一人。她松了口氣,做賊似的在家里頭到處偷瞄著。
直到真的確定傅子善不在時,她終于放下心來。老實說,她一時間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傅子善。
顧雅意才松了口氣,傅子善的電話就進來了。她一臉驚恐地望著響個不停的手機,仿佛手里頭的是個炸彈。這算不算想什么來什么?
她視死如歸般地接起電話:“喂?”
傅子善含笑的聲音清晰入耳:“看到我不在,是不是很失望?”
“沒有的事?!彼嗔巳嗝冀牵晳T了傅子善的針鋒相對,突然面對著這堪稱友善的男人,她真真是一百個不習慣。不自覺的,她說出了心底盤旋的念頭:“傅子善,這真的不是你另外想出來整我的辦法嗎?”
“你說呢?”傅子善幽幽道,壓低的聲音有著瞬間令人置身零下攝氏度的詭異技能。
她打了個寒噤,搓著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膚。她干笑著掩飾過去了:“呵呵呵呵?!?p> 傅子善走在醫(yī)院的長廊上,想著的卻是那一頭的顧雅意傻兮兮的樣子。他眉眼柔和,笑容淺淺停在唇角:“醫(yī)院有事,本來想給你留張條的。后來覺得,還是直接給你電話比較好。”
過往的護士不住地回頭,戳著身旁的同伴低語:“錯覺嗎?傅醫(yī)生竟然會這么溫柔地笑?”
“我比較好奇,傅醫(yī)生在跟誰講電話啊?!?p> “我覺得一定是女朋友!”
“這我也知道啊,就是不知道女朋友是誰?”
……
傅子善停住了腳步,回首望了眼竊竊私語的小護士們。小護士們笑得有些尷尬,逃也似的離開了現(xiàn)場。他突兀道:“顧雅意,兩個小時后來接我下班?!?p> “我干嘛要去接你下班?”顧雅意嘟囔著,另一只手抓起頭發(fā)輕嗅著,而后嫌棄地扔開?!拔椰F(xiàn)在連門都不想出去了?!?p> 傅子善本想說:來宣布你的主權(quán)。但轉(zhuǎn)念一想,她的狼狽模樣尚在腦海,萬一再來一次怎么辦?
“那等我下班去接你,然后一起跟我母親吃晚飯。”
“不是……”她扯了扯唇角,不敢置信道:“你真的是認真的嗎?”
“顧雅意。”
驟然降低的聲音,讓她汗毛豎起。傅子善這樣連名帶姓地喊著她,真不是一般的恐怖?!昂呛恰@不是一朝被蛇咬么,你前幾天還那么拼命躲著我,突然之間有……”說著,她也理直氣壯起來了:“這真的不能怪我,明明就是你男人心海底針!”
“……”他該認為,這是顧雅意缺乏安全感的意思么。他安撫似的道:“始亂終棄這種事情,只有你才干得出來?!?p> “喂!”
傅子善輕笑,如清風般拂過她的心頭,竟是奇跡般地讓她躁動不已的心平靜下來。她微張著口,握著手機的手有些顫抖。
“乖了啊,”傅子善像是哄小孩子那樣哄著她:“我還得工作,你乖乖在家等我?!?p> 直到聽筒里傳來嘟嘟嘟的忙音,顧雅意手一抖,手機摔在沙發(fā)上。她也順勢靠著沙發(fā),抱膝而坐。
她茫茫然地想,傅子善真的是認真在喜歡她嗎?傅子善喜歡的,真的是她嗎?
這個問題,直到傅子善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時,她依然沒有想明白。
“都降溫了,怎么還老是坐在地上?”傅子善不甚贊同地拉起她,語帶責備:“這么大的人,還不會照顧自己嗎?”
她勉強笑了笑,“不是說要去見阿姨嗎,我先去換衣服?!?p> “如果你覺得為難,那就算了?!备底由茀s是摁住了她的肩膀,捧著她的臉頰,令她直視自己。“還是說,你在害怕什么?”
傅子善的直覺敏銳得可怕,她牽了牽唇角,有些無力道:“我現(xiàn)在的情況你也知道的,葉昊嵋也說過了藝人好像是不能談戀愛的哦?”
這樣草草找來的借口,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滿目漏洞。傅子善不動聲色地牽起她的手:“這些不用你擔心。若是連你都護不住,那豈不是說明我太沒用了?”至于她真實逃避的原因,她不說,那他就自己去找。
平平靜靜的話,卻隱隱帶著一股霸氣側(cè)漏的氣勢。這樣的傅子善,是她陌生的,也是令她忍不住沉淪的。
顧雅意幾乎是渾渾噩噩地被傅子善牽著走到了私房菜館。站在上次的房門口,她有些想笑。傅子善仿佛知道她在想著什么,輕輕在她的頭上敲了一記。
吱呀,木門被推開的聲音響起。
聽到響動的傅母陸言溪抬起頭,正好看到了他們打鬧的樣子。她的眼神頗為復雜:“你們來了?!?p> 傅子善頷首,輕聲喚道:“母親?!?p> 顧雅意乖巧地垂首,柔聲道:“阿姨好?!?p> “都坐吧。”
嚴格來說,這才是她第一次見家長。她的手心冒汗,拘謹?shù)卦诟的笇γ孀?。傅子善在三言兩語后,被陸言溪打發(fā)出去了。她隱約猜得到這是陸言溪有話要對自己說。于是,她是越發(fā)緊張起來了。
“顧雅意?!?p> 她條件反射:“到?!?p> “我一直都不喜歡你?!标懷韵p抿普洱,望著她的眼神沒有任何溫度。
她的心微微一沉,靜靜地望著陸言溪不說話。
陸言溪哼了聲:“沒想到你們還是在一起了,真是不知道你到底給我兒子下了什么迷藥?!?p> 她沉默著,所以這又是一場棒打鴛鴦的戲碼么?
“別誤會,我沒有那么大的能耐左右我兒子的決定,更沒辦法攔著不讓你們在一起。我和他爸欠了他很多很多,實在是沒有臉阻止他的任何選擇?!?p> 她一怔,秀眉顰起。
陸言溪的聲音里,竟是帶著深深的疲倦:“我只是想告訴你一聲,我兒子再也經(jīng)不起你的折騰。顧雅意,我請求你,好好待子善。這是一個母親的請求,我希望你能夠做到?!?p> 顧雅意不自覺地握緊了茶杯,被滾燙的杯壁燙到仍不自知。陸言溪這一番沒有按常理出牌,更是言辭懇切地請求,讓她短時間沒辦法反應(yīng)過來。同時心里頭涌起的,還有舊時傅子善單薄的身影。
她不知道那一抽一抽的疼,是不是叫做心疼。
顧雅意慎重地站起身,朝著陸言溪的方向深深地鞠躬:“阿姨,我不能保證什么,我只能說能做好的事情我一定會盡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