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鷹、程昱和張魯并肩立于南鄭城頭,身側(cè)拱衛(wèi)著大批黑盔黑甲的鷹巢弓弩營戰(zhàn)士。
南鷹面上隱隱透出一股臨戰(zhàn)前的興奮,這實在不是一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特種戰(zhàn)士應(yīng)該表現(xiàn)出的情緒?;氐竭@時代的兩年中,南鷹渡過了生平從所未有的奇異經(jīng)歷,雖然其中也不乏驚心動魄,但不知不覺中,更多安逸的寧靜生活和溫暖滋潤的友情已經(jīng)使他多年緊繃的戰(zhàn)斗神經(jīng)漸漸松馳了下來,他甚至?xí)r常懷疑,自己除了刀法日益精進,其他的技能卻已經(jīng)開始了緩慢的退化。未來的征戰(zhàn)路途依然遙遠,他不能任由自己這么松懈下去,因為那將意味著他正在逐漸失去存在的價值:為了生存和守護,一直戰(zhàn)斗下去,勝利下去,這樣才無愧于一個戰(zhàn)士的信念。他渴望經(jīng)歷一場面對面的血肉搏殺,來喚醒體內(nèi)那沉寂已久的戰(zhàn)斗本能,更何況,這尚是他來到這冷兵器時代以來,所經(jīng)歷的第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戰(zhàn)爭。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正在不斷的升溫,甚至將要沸騰。
程昱的內(nèi)心一如他沉重的臉色,他已經(jīng)完全明白了賈詡的布局,卻絲毫沒有消除他心中的憂慮。雖然直到目前,一切均如預(yù)想中一般發(fā)展,但是戰(zhàn)爭畢竟是戰(zhàn)爭,沒有人敢說一定可以勝利。賈詡已經(jīng)將包括他和南鷹在內(nèi)所有人當成了一幅棋盤上的棋子,這種受人操縱的感覺令程昱心中一陣不舒服。他并非對賈詡有什么不滿,但是為何一定要自己的主公親臨前線?萬一有何不測………程昱甚至不敢再想下去,他想象著即將到來的殘酷血戰(zhàn),不由握緊了拳頭,掌心已滲出汗來。
張魯?shù)谋砬閰s是出人意料的輕松,他靜靜的瞧著遠處,沒有半點情緒上的變化。
南鷹聽著二人快慢不一的呼吸聲,淡淡道:“仲德,你好象很緊張啊!”
程昱苦笑道:“我能不緊張嗎?根據(jù)斥候來報,張修一萬人馬已經(jīng)逼近,且是有備而來,連攻城車和云梯都出動了不少。南鄭城中只有三千漢軍和我一千鷹巢戰(zhàn)士,人數(shù)上的差距也還罷了。但是目前軍情不明是最大的問題。首先,天師軍會選擇何處主攻?我軍兵力如何部署?城中漢軍戰(zhàn)斗力如何?其中有沒有張修一黨的內(nèi)應(yīng)?城外我鷹巢人馬現(xiàn)在何處?何時發(fā)起攻擊?這些我們都不知道啊!”
南鷹微微一笑,道:“仲德,有兩件事你要謹記,第一,大戰(zhàn)前的心境,往往是決定成敗的關(guān)鍵。第二,要相信自己的戰(zhàn)友,他們決不會讓我們陷入必死之境?!?p> 程昱赭然道:“主公教訓(xùn)的是!我有些心亂了!”
他猶豫了一下,又道:“可是,我仍然不明白,文和為何一定要主公親至南鄭呢?他完全可以請主公親自領(lǐng)軍,按原定計劃從城外向張修軍發(fā)起總攻啊!”
南鷹笑道:“你是擔心我的安全吧?”
程昱雙眉緊鎖,卻終于點了點頭。
南鷹遠眺著張修大軍,悠然道:“論領(lǐng)兵我不如高順,所以破敵的任務(wù)是他的,而我的崗位,就在這里!”
程昱茫然道:“我還是不明白!為何主公一定要在此處?”
南鷹搖了搖頭,瞧著張魯一臉的從容,不由心中一動道:“公祺,你來說說!”
張魯一怔,才道:“主公,屬下也不明白!”
南鷹斜睨他一眼,冷哼道:“怎么?怕在仲德面前表現(xiàn)的太聰明,引起他的反感嗎?你錯了,我鷹巢中沒有這樣氣量狹窄之人!你想要今后在他們中間能夠站穩(wěn)腳跟,就必須有所表現(xiàn)。你給我記著,鷹巢之中,首重忠誠,次重能力,耍小聰明只會被別人視為投機之人!”
張魯微微變色,半晌才道:“屬下知錯!”
南鷹又哼了一聲:“說吧!”
張魯鎮(zhèn)定自若道:“主公之策,其實是完全是因我而定!第一步,說我而降!第二步,引我至此!第三步,因我而服!也就是在張修大軍潰敗之后,由我來壓服群龍無首的天師道余眾!”
南鷹默然半晌,方道:“公祺說得不錯!文和的布局已經(jīng)將張修所部引至萬劫不復(fù)之境,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總不能將天師道上萬之眾盡數(shù)斬盡殺絕,唯有請公祺出馬,方能將殺戳減至最?。〉?,公祺仍未了解最重要的一環(huán)!”
張魯訝然道:“請主公明示!”
南鷹肅然道:“天師道已由張道陵天師傳揚至今,絕不可能毀于旦夕!我之所以同意公祺日后繼續(xù)在漢中傳教,也完全是為了民眾的穩(wěn)定!”
南鷹不顧張魯一臉的茫然之色,繼續(xù)道:“今日之后,過去的天師道將不復(fù)存在,會有一個新的道派橫空出世,聚攏那些仍然迷醉于天師道教義的無知民眾,但是他的使命再不是挑起戰(zhàn)端,而是以宣揚教化來消彌人們心中的仇恨和欲望!”
他瞧了瞧張魯越張越大的嘴,道:“今天你我之所以并肩立于南鄭的城頭,就是因為我要親眼見證這一時刻,你張魯破舊立新的時刻!今后的漢中會因你而定,漢中民眾也會因你而安居樂業(yè)!而你天師一派也將因此流傳天下!你明白了嗎?”
張魯眼中不受控制的熱淚涌出,突然之間,自己多年的愿望似乎就要實現(xiàn)。
張修手握馬韁,立馬于一處山坡之上,注視著下方洪流一般涌動的上萬大軍,心中不由躊躇滿志,為了徹底將漢中握于掌中,這一天他等待得太久,下一步就是攻取整個西南。
一名斥候飛馬而來,單膝跪地道:“稟師君,此處距離南鄭城下已經(jīng)不足半日之程!”
張修漫不經(jīng)心道:“很好!南鄭城中有何異動?”
那斥候恭敬道:“南鄭似乎已經(jīng)察覺到我軍的動向,開始加強城防,此外,半日前,有一隊騎兵約三百人,護送上百輛輜重馬車駛?cè)氤莾?nèi)!”
張修喜形于色道:“好!這可是真是錦上添花,又為我軍送來一塊肥肉!”
一名祭酒面有憂色道:“師君,南鄭城中本有三千漢軍,如今又增三百人,似乎對我軍攻城不利吧?”
張修不以為意道:“你多慮了,不過三百騎兵罷了,就算投入防守,也濟不了大事!何況我仍有后手,南鄭彈指可破!”
他想了想,緩緩道:“我真正擔心的是那東進的一萬二千漢軍,如果他們收到消息及時回援,將會使我們陷入滅頂之災(zāi)!”
“報!”遠處又是一騎飛馬來報。
那斥候滿面塵土,卻掩不去一臉的興奮:“稟師君,屬下剛剛從成固趕回,現(xiàn)帶回最新的消息!”
張修動容道:“什么消息!快說!”
那人滿面喜色道:“一萬二千漢軍已對成固形成合圍之勢,至屬下離開時,仍然不見任何撤兵意圖!”
張修仰天大笑道:“我等的就是這句話!也即是說,就算他們現(xiàn)在立即返回,也須費上幾日的路途!”
那斥候微笑道:“師君英明,據(jù)屬下觀之,以他們?nèi)w步兵的進軍速度,最快也要三日才能折返!”
張修雙掌一拍,喝道:“天助我也!傳我軍令,全軍加快行軍速度,趁南鄭城防未穩(wěn),奇襲破門!”
“北門?”高順愕然望向賈詡。
“不錯!天師軍不過萬人,想要在最快時間內(nèi)攻下南鄭,只有集中所有兵力,猛攻南鄭北門!”賈詡施施然道。
高順苦笑道:“你說得有道理,但是我仍有不解之處!”
賈詡微笑道:“你想說,為何我們明明可以趕在天師軍之前到達南鄭,現(xiàn)在卻有意放慢速度,緩緩行進嗎?”
高順回過頭來,看著身后閑庭漫步般緩緩而行的二千騎兵,臉上苦笑更甚:“先生,你這不是故意放天師軍攻打南鄭嗎?”
賈詡搖頭晃腦道:“兵者!詭道也!高帥飽讀兵書,難道這個道理都不明白!”
“再說了!”他斜睨高順一眼,“你在擔心什么?我不是已經(jīng)遣高鐵率本部人馬先行赴南鄭馳援了嗎?難道你認為我會有意坑害主公?”
高順雙手一攤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我確是不明白,若換成是我,定會在半途選擇一處險要之處,趁天師軍行軍勞頓之際,發(fā)動突襲。先以騎兵優(yōu)勢將他們攔腰切斷,然后從容不迫的將他們驅(qū)散、殲滅!何至于費這么大功夫?”
賈詡冷笑道:“你那只能算是擊潰,想要全殲敵軍卻無異于癡人說夢!”
高順不解道:“你所說的全殲,是要做到什么程度?”
賈詡陰笑道:“全殲嘛!當然是指一網(wǎng)打盡,一個不留!”
高順差點從馬上跌落,駭然道:“一個不留?這怎么可能呢?”
賈詡翻翻白眼道:“怎么不可能?是不是信不過我?”
高順想起他近日來神鬼難測的智慧,心中一動,笑道:“在下怎敢?請先生明言吧!”
賈詡淡然道:“很簡單!讓他們攻城,待他們?nèi)妷荷?,攻城受挫時,我們從后方突然襲擊,他們前無出處,后無退路,自然是一個不留了!”
高順眼中一亮:“好計!”隨后又猶豫道:“這樣趕盡殺絕,會不會有傷天和?”
賈詡失笑道:“我的高帥,你還真以為是要將他們殺個雞犬不留嗎?錯了!”
高順奇道:“我真是糊涂了!到底如何?”
賈詡沉聲道:“高帥難道還不明白嗎?主公為何會在大戰(zhàn)之前,親赴成固?為的就是收服張魯!只要擊破攻城大軍,當場擊殺張修,天師道潰兵自然會在張魯?shù)恼癖垡缓糁峦L(fēng)而降!”
高順恍然道:“我終于明白了!好一招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奇計!”
賈詡眼中閃過一絲敬服,嘆息道:“其實這個主意是主公的意思,一言以蔽之,就是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成果!”
他凝目遠方,輕輕道:“其實這場戰(zhàn)爭從一開始,結(jié)局就已經(jīng)注定,張修必敗,我軍必勝!”
“你們明白了吧?所以說,我軍必勝!”南鷹終于忍不住嘴邊露出得意的笑容。
程昱面色稍緩,但仍憂心忡忡道:“主公?。∪绻f,你的目的是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成果,那么我們?nèi)杂腥齻€難題!首先,我們是否能以微小的傷亡重創(chuàng)天師軍,并堅持到援軍抵達;第二,天師道無孔不入,城中一旦伏有內(nèi)應(yīng),對我們的計劃會帶來一定影響;第三,我們是否能陣斬張修,使大祭酒可以順利招降天師道余部!”
南鷹點頭道:“說得好!句句切中要害!”
“不過!”他收起笑容,從容道:“你的三點顧慮,我也早有安排!第一,弓弩營建立不久,這正是他們臨陣歷練的最佳時機,因為我們今后可能很難再找到象天師軍這么弱小的練習(xí)對象了!所以,這一戰(zhàn)勢所難免!”
他瞧了瞧張魯復(fù)雜尷尬的神情,笑了笑道:“如果據(jù)險而守,仍然不能重創(chuàng)敵軍,弓弩營可以解散了!”
“第二,我?guī)Ч鬆I前來,并不完全是了練兵,也是為了可以讓三千城衛(wèi)軍騰出手來,他們的作用一是協(xié)防,二來就是肅清城中敵軍內(nèi)應(yīng)!”
“至于你擔心張修的問題!”他突然嘿嘿一笑,“我認為你太高估他了。因為我根本不相信,他能是我大哥的對手?何況還有姜奐、方悅二人從旁協(xié)助!他焉能逃得了性命!”
程昱終于安下心來,衷心道:“主公算無遺策,在下沒有問題了!”
張魯沉默半晌,突然開口道:“主公,在下認為仍有不妥!你算錯了一事!”
南鷹、程昱一齊愕然道:“算錯了何事?”
張魯苦澀道:“你算錯了張修的老謀深算,也算錯了天師道在漢中一帶的潛在力量。據(jù)我所知,張修此人一向慎重,從不做任何犯險之事。雖然主公之前布下種種誘敵之計,但是他若沒有十成把握,也絕不會傾巢來犯的!”
程昱失聲道:“你是說,他仍有后手?”
“不錯!”張魯毫不猶豫道,“問題一定是還是出在城中,張修必有內(nèi)應(yīng),他有信心可以一舉破城!”
南鷹難以置信道:“不可能吧?難道三千城衛(wèi)軍還對付不了一幫偷雞摸狗之徒?”
張魯心神不定道:“三千城衛(wèi)軍當然可以制住一幫亂民,但是,如果問題就出在這三千城衛(wèi)軍之中呢?”
南鷹駭然道:“你說什么?”
張魯苦笑道:“主公,你并不完全清楚天師道的影響力,那張修早有反意,十數(shù)年來,他著力拉攏培植的親信就有很多人身處軍中、衙中,否則我們怎能輕易攻取三縣之地?”
南鷹旋風(fēng)般轉(zhuǎn)過身來,喝道:“方虎,立即派人去請王累來!”
PS:求收藏哦!沒有收藏的兄弟們快快響應(yīng)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