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漆黑的夜幕上,濃重的烏云完全遮住了月亮,只隱現(xiàn)點點星光。谷中席卷起山間特有的夜風,鬼哭神嚎般嗚嗚作響。
谷中所有人都按照高順的嚴令,在亥時前進入塢堡中安歇,此時均已進入深沉的睡夢中。只有少數(shù)當值武士仍然警惕的分別駐守在谷口關隘和塢堡的城墻上,每隔一段時間,便以火把為號,相互傳遞平安的信息。
一截較矮的城墻上,2名武士剛剛巡過,4名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悄無聲息的現(xiàn)出身來,其中一人打出手勢,4人一齊如大鳥般從墻下躍下,向堡外飛掠而去。
4人一直奔至山谷邊緣,才停下身來。
為首黑衣人拉下面罩,露出一張蒼老的面孔,赫然竟是鄭三山的三叔。他沉聲道:“你們今天探聽得如何?”
一個黑衣人恭聲道:“稟告祭酒,經(jīng)屬下今日多方查探,此谷中共有老少1400余人,約200余人是久經(jīng)訓練的武者,其中不少人還是行伍出身。谷主高順是谷中第一高手,身手高深莫測,手下也頗有幾個硬手?!?p> 另一人接道:“據(jù)我觀察,谷中居民似乎仍未發(fā)現(xiàn)山中的秘密,聽說此山虎患猖獗,定是極大的限制了谷民的活動范圍?!?p> 三叔“恩”了一聲,向最后一人瞧去。
那人輕聲笑道:“祭酒,只怕這兩位兄弟的消息都不甚準確呢!”
三人一齊訝道:“什么意思?”
那人低聲道:“今天我與祭酒的侄兒鄭三山和幾位當值守衛(wèi)接觸頗多,從他們口中我得知,谷中第一高手只怕不是高順,而是高順新結義的兄弟南鷹?!?p> “聽說昨日他們在查探虎穴時,與群虎遭遇,這個姓南的僅以一人之力竟連斃十余條猛虎。雖說受了點輕傷,可是今日又兩次輕松擊倒素有第二高手之譽的方悅,并生龍活虎的操練谷中武士一整天?!?p> 三人不禁同吸一口氣道:“什么!這么厲害!”
“正是!”那人重重點頭道,“這人絕不簡單,聽說他來此地也才不過幾天,但我今日遠遠瞧他操練人馬,谷中所有武士對他都是敬畏有加。”
“不妙,不妙!”祭酒面色凝重道,“難怪我臨來時,師君一再吩咐,讓我們千萬小心,據(jù)說太平道大賢良師張角也探知此地之事,早已秘派高手前來,難道就是此人?”
其他三人聽得張角之名,互望一眼,均有一絲懼色。
一人遲疑道:“稟告祭酒,這姓南的來得太過蹊蹺,只怕不是太平道的人,便是別的勢力派來的高手,目的也和我們一般!”
祭酒恨聲道:“只怕就是如此了!”
他深思半晌,猛然道:“不能再等了!我們要立即行動!”
另三人一齊變色,一人道:“祭酒,我們一共才4人,如何行事?何不等待后援或是盡早說服令侄為我們效力,豈不大增勝算?”
祭酒不耐道:“我本來也想蟄伏待機,但現(xiàn)在時不我予,如果各方勢力均已窺探此山,我們再不動就會徹底失去機會!那時我們如何向師君交待?”
他想了想道:“如今之計,我們定要先行查到那處所在,然后立即派人上稟師君,請他盡起高手前來,方可控制局面!”
說著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你們記住,如果此次順利完成任務,我們就是本教的大功臣!但如果失敗了……哼!你們應該知道下場吧!”
其他三人齊聲道:“謹遵祭酒號令!愿隨祭酒赴湯蹈火,建此奇功!”
“好!”祭酒滿意道,“白天我已經(jīng)暗中找到一條通往山外的小徑,雖然常人難行,但對我們這種慣于夜間行事的高手來說,應該不難,你們隨我來!”
四人正欲行動,突然一陣狂風吹過,一人望向同伴身后,眼中射出驚駭欲絕之色。
一條巨大的黑影毫無征兆的凌空撲下,將一人重重壓倒,其余三人看清眼前之象,不由同聲慘呼。
漆黑的夜色中,傳來一陣尖叫喝罵和打斗奔躍的雜音。接著一聲高亢絕望、充滿恐懼的慘叫聲傳遍了整個山谷,突然慘叫聲戛然而止。
這凄慘的叫聲在寂靜的黑夜中遠遠傳播開來,城堡守衛(wèi)聽到真切,大驚之下立即敲響了城上的銅鑼。
南鷹從榻上縱身而起,邊穿衣服邊向外沖去,正好碰上高順和一臉驚慌的高清兒,三人來不及說話,一齊向城頭奔去。
城上當值的隊長是鄭三山,他見高順等人到來,上前施禮道:“稟谷主,剛剛我們聽到山谷西北角隱約有打斗聲,跟著便有人長聲慘呼,故立即鳴鑼示警?!?p> 高順沉聲道:“外面還有沒有我們的人了?”
鄭三山肅容道:“亥時一過我們便循例清點人數(shù),除關隘和此處值守的三十二人外,其他一千四百一十二人均已進入堡內,看來應該不是堡中之人!”
高順“嗯”了一聲,見方悅和高鐵等人也匆匆趕到,果斷道:“三山,你領幾個兄弟,打上火把,立即引我們前往叫聲傳來的方向,其他人堅守崗位不得擅動!”
眾人一直奔出千余步,南鷹鼻翼聳動,不由面色大變,猛然喝道:“快停下!”跟著伏在地上側耳傾聽。
眾人一驚止步,高順蹲在南鷹身側,輕聲道:“怎么了?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
南鷹閉目又聽了一會,才呼出一口氣起身道:“看來是我和清兒的老朋友來了!”
高清兒訝然道:“是誰?”
南鷹回復從容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應該走了!咱們去前面瞧瞧吧,血腥氣越來越重了,該在前面不遠處了!”說著隨手向前一指。
鄭三山率幾人手持火把當前領路,沒走多遠,只聽一名守衛(wèi)一聲驚呼,眾人上前看清,除高順和南鷹外均是面色慘變,高清兒更是胃中狂翻,差點吐了出來。
方圓幾十步內,一片打斗后的狼籍,四名黑衣人倒在地上,有兩人已是肢離破碎,處處鮮血噴濺,殘肢斷臂和幾把兵刃散落一地,現(xiàn)場慘不忍睹。
鄭三山瞧清地上一人長相,不能置信的悲呼道:“三叔!”
眾人一齊變色,高順厲聲道:“三山,是不是你那昨日才移居谷中的三叔?”
鄭三山一把抱起三叔,悲憤道:“正是!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南鷹正好站在鄭三山身側,隨意瞧了三叔幾眼,突然眼中一亮,搶上一把推開鄭三山,扒開三叔眼皮,又仔細查了一下傷口,大喜道:“他還沒死!”
鄭三山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在莫名其妙間聽南鷹這么一說,喜得跳起身來道:“什么!我三叔沒死!”
高順沉聲道:“三山,立刻將你三叔背回堡中急救!我們一會便來!”
鄭三山和幾名守衛(wèi)背起三叔迅速向城堡而去,場中只剩高順、南鷹、方悅、高鐵、高風和高清兒六人。
高順轉身向南鷹問道:“兄弟,他傷勢如何?有性命之憂嗎?”
南鷹嘻嘻一笑道:“大哥放心,我瞧他只有幾處抓傷,多半是嚇暈了,性命絕無大礙!”
跟著笑容一斂,向高清兒:“大小姐,這下你猜到誰是兇手了吧?”
火光下,高清兒面色慘白,顫聲道:“抓傷?難道是……”
“不錯!”南鷹面色沉重道,“正是那條黑虎,沒想到它這么快就來了!而且還侵入了谷中!”
一時間,場中一片死寂,只聽幾人粗重的呼吸。
良久,高順才澀聲道:“真是那頭畜生!兄弟你的話果然應驗了!”
高風突然低呼一聲道:“谷主,你瞧那具尸體!”說著低下身去,用手中火把照去。
火光映照下,那尸體胸口的衣衫被扯的稀爛,露出胸膛一個八卦的印記。
以高順的穩(wěn)重,也不禁面色一變,上前不顧血污又將其余幾具尸體胸口衣服解開,果然均有同樣印記。
除了南鷹和高清兒,其他幾人也是面色大變。
高順直起身來,已是面沉如水,低喝道:“老方,你帶高風高鐵立即將幾具尸體埋了,將現(xiàn)場清理干凈,回到堡中誰也不得聲張!南鷹、清兒立即隨我回去?!?p> 說罷掉頭向堡中奔去,眾人見他如此反應,誰也不敢多問,各自依命行事。
高順一路上一言不發(fā),剛入堡中,便低聲吩咐高清兒:“清兒,立即調來谷中所有流民名冊,同時派人監(jiān)視昨天隨三叔遷來的漢中諸人。還有……”
他目射奇光道:“你給我親自盯住鄭三山!”
高清兒驚道:“什么?為什么要……”
見高順目光凌厲,只得垂首道:“是!”轉身去了。
高順見高清兒身影消失在廊道拐角處,才重重一嘆,向自己書房行去。
南鷹隨他進入房中,關上門才道:“大哥,你是因為認出了那些人的來歷,才會如此如臨大敵的吧!”
高順跌坐在椅中,眉頭緊鎖,半晌才道:“不錯!”
抬頭望向南鷹道:“兄弟,你來自千年之后,不知后世史書是否記載了當今天下的幾大道家教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