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霧山為太行山余脈,其山雄踞方圓數(shù)十里,縱橫交錯、重巒疊嶂的山勢間,植被茂密,草木豐盛,令無數(shù)靈禽異獸棲身其間,加上終年云遮霧罩,難窺真容,更為這座傳說已久的大山增添了幾分迷幻。
雖說此山附近人跡罕至,然而當年卻仍有那些或為利所圖、或為生計所迫的各色人群不遠而來,意欲入山尋珍探奇,更有少數(shù)一心修道的堅貞之士,想要尋訪傳說中的仙蹤遺跡,更是對此山趨之若鶩。由此,一連串的靈異事件接連發(fā)生。
很多入山之人均是莫明其妙的失去意識,醒來竟然已經(jīng)身處山外,這些人中不乏身手高明之士,對此更是莫衷一是,令種種流言蜚語漸漸傳播開來,還有一些人入山之后便如泥牛入海,再也不見返回,久而久之,云霧山已經(jīng)成為外界口口相傳的禁忌之地。
這一日,沉寂已久的云霧山山口突然被人喧馬嘶所打破,一支規(guī)模龐大的車馬大軍迅速占據(jù)了進山的唯一通道。
“騎兵下馬,戰(zhàn)車列陣,所有將士背山備戰(zhàn)!”一身漆黑皮甲的南鷹從馬上一躍而下,向著匆匆趕來的高風和一眾將軍揮了揮手:“敵情通報!”
“是,將軍!”高風隨手將頭盔推至腦后,拭了一把滿是汗水的腦門,才面色肅然道:“敵軍反應之快超出了我們的預估,在察覺到我軍突然轉向之后,后方的敵軍騎兵毫不遲疑的加快了進軍速度,目前已經(jīng)距離我軍不足半日之遙!”
“那么太行山盜軍和白波軍呢?”南鷹追問道:“憑著此處綿綿不斷的山勢,烏丸騎兵不足為慮,本將現(xiàn)在最擔心的便是這些山賊出身的盜軍……其實這里才是他們的主場,無論天時地利人和,都轉而對他們有利!”
“是!”高風苦笑道:“據(jù)天眼和斷后斥侯最新戰(zhàn)報,至少兩萬五千名太行山盜軍和白波軍已從大渥淀、小渥淀蜂擁而來,雖然他們的速度遠不及我軍,但是……”
他喉頭滾動了一下,才艱難道:“一百里的路途對于他們來說,也并不遙遠。最遲明日午后,他們將抵達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
“也就是說,我們至少還有一日多一點的時間!”南鷹悠然道:“時間足矣!”
“什么叫時間足矣?”眾將一起目瞪口呆。
“當然是我軍攻守為攻的時間!”南鷹轉過身來,望著面前郁郁蔥蔥的奇峰峻嶺,眼中閃過一絲期待:“來幾個人,陪本將入山找人!”
“入山找人?”高風不禁慘叫起來:“老天爺!將軍您所說的援兵……該不會是指隱居在這窮山惡嶺中的獵戶吧?”
“你急了?”南鷹扭過頭來,盯著面無人色的高風,一本正經(jīng)道:“想知道真相嗎……本將偏不告訴你!”
“可是將軍!”李進苦著臉道:“末將便是獵戶出身…….想要在這樣的大山之中找人,無異于海底撈針。強敵將至,我軍焉有時間再去尋人?”
“你放心!”南鷹指著面前的崇山峻嶺,嘴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若是本將所料不錯,他們正在盯著咱們!”
遠方山頭上,一棵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上,一雙明亮的眼睛正透過枝葉的縫隙,警惕的注視著山口的一切。
野草叢生的山道上,李進緩緩直起身體,眼中盡是凝重之色。他憑著多年山中經(jīng)驗,雖然尚未找出有人活動過的蛛絲馬跡,卻仍從一些細不可察的痕跡上感覺到一絲異樣。例如,適才經(jīng)過的一方圓石平滑的驚人,若說那并非是因為有人長期盤坐其上而形成,實在令人難以置信??墒瞧浇B一個腳印也沒有,連長勢良好的野草,也沒有絲毫踐踏過的樣子,一切都透出詭異的氣息。
他忍不住低聲道:“將軍,您真的確認這里有大批人群居住嗎?”
“大批?這倒不一定,但是百把人肯定是有的!”南鷹露出思索的神色:“讓本將想一想…….是一百零九人?不不不!”
他雙手一拍,欣然道:“還要加上兩個人,確切人數(shù)應該是一百一十一人才對!”
“什么?將軍竟然如此清楚?難道是您預先伏下的人手?”隨行入山的高風、李進二人一起駭然道:“為何末將竟然絲毫不知?”
李進不能置信的望著身側的高風,只見高風臉上也盡是一片茫然之色。他李進不知內(nèi)情尚有情可原,畢竟他加入南鷹勢力不過是近兩年的事兒,可是高風……他可是一直追隨著將軍崛起的老人,是除了賈詡、高順、程昱等少數(shù)幾人外,掌握秘密最多的重要人物,怎么竟會連他也懵然不知?
“不是本將伏下的人手,不過今后也算是本將的屬下了!”南鷹得意一笑,突然又有些泄氣道:“可惜了,這些人本事驚人,卻只能做看家護院的差事……”
“什么人?”李進突然暴喝道:“快快現(xiàn)身!”
他閃電般從身后掣下鐵弓,直指不遠處的一處草叢,冷然道:“先開口表明身份,以免誤傷!”
高風面色一變,因為他竟然毫無所覺,不過李進箭法如神,耳力也是異于常人,甚至比南鷹還要略高,既然他叫破敵蹤,當然是心中十拿九穩(wěn)。
盯著仍然毫無動靜的草叢,高風悄悄附在南鷹耳邊道:“是自己人嗎?為何還不出來?”
“不知道!”南鷹很干脆的回了一句:“本將又沒有見過他們!”
“什么?”高風眼睛險些瞪出眼眶:“沒見過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南鷹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一屁股坐了下來,緩緩閉上雙目,作出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高人姿態(tài):“意思就是,等他們主動現(xiàn)身,一切不就清楚了嗎?”
李進的全部身心均進入古井無波之狀,感受著附近一草一木的風吹草動,他皺眉喝道:“若是友非敵,便請出來一見吧!”
他話音方落,只聽四周同時傳來大笑之聲。
陰翳蔽日的山林之間,至少十余人同時大笑,其笑聲或如鈍鋸拉木,刺耳難聽,或如空谷獸吼,震人心魄,有的笑聲甚至忽左忽右,飄飄蕩蕩,令人難辨其位。
李進和高風一起失色,聽這些人笑聲中顯出的功力,竟然皆為強絕一時的高手!在如此荒僻幽森的群山之間,這些高手是如何聚集起來的?
一個高亢的聲音突然響起:“念你們幾人修為不易,速速出山去吧!”
其聲穿云裂石,震得李進、高風耳中嗡嗡作響。
“為何逼我們出山?”高風忍不住怒道:“難道此山是你們家的私有之物?”
“此處是神山,唯有神選之人才能涉足!”那聲音音調一轉,陰森森道:“爾等再不從速退去,必受神罰!”
高風正待反唇相譏,南鷹已經(jīng)緩緩站起身來,大笑道:“裝神弄鬼的…..終于找到你們了!”
他面容一整,淡淡道:“相信南華仙人已經(jīng)將本人的容貌印在你們腦中,還不出來相見?”
“你說什么?”那個暗中之人愕然道,猛然間迸發(fā)出一聲有如山洪爆發(fā)般的驚呼:“神使!?”
衣袂帶風之聲大作,十數(shù)條身影有如飛鳥穿林般從林木之間投射而出,不等李進、高風看得分明,那些人已經(jīng)一起單膝跪地,整齊劃一的大呼道:“拜見神使!”
李進、高風二人同時傻眼,高風張大了口,囁囁道:“現(xiàn)在……什么情況?”
一個身材魁偉的大漢緩緩抬起頭來,望著南鷹的面容,眼中盡是百感交集的復雜之色:“神使……我們終于等到您了!”
“各位快快請起!”南鷹上前一步,托住那大漢的手臂,微笑道:“事實上,本人此次前來,是請各位兄弟救命的!”
“什么?何人膽敢威脅神使安危?”不僅那大漢一臉殺機,所有的守護者均是面上變色。他們存在的意義,便是保護神使不受任何侵犯,一切針對神使的敵對行為,都是對全體守護者的最高挑釁。
“本人現(xiàn)為朝庭將領,正在引兵與烏丸人交戰(zhàn),而他們勾結了大批賊軍,正將本人及所屬數(shù)千兵馬逼得走投無路!”南鷹用最簡煉的語言說清了當前的困境,他一攤雙手道:“如今本人孤立無援,只有退守云霧山!”
“神使放心!”那大漢凜然道:“只要那些烏丸狗種膽敢踏入此山半步,我等誓將其殺得有來無回!”
“可惜!”他有些遺憾道:“因遵奉神諭,我等不得踏出此山,不然便可…….”
“能否先派人將本將兵馬引入山中?”南鷹打斷了他的感慨,他望了望了天色:“要不了幾個時辰,敵軍的先鋒兵馬便將追殺而至!”
“數(shù)千人入山?”那大漢一怔,面露難色道:“神使,神諭對于上一任神使的要求是,不得放大量無關人等入山……”
“你也說了,那是對上一任神使的要求!”南鷹再次打斷他道:“不怕坦白的告訴你們,在本使任期之內(nèi),所有規(guī)矩都要改上一改,這可是神仙親自首肯的!”
“哦!原來如此,難怪上一任神使飛升后,神仙不僅將神使的面容傳入我等腦中,更特意命我等一切遵奉您的號令,不得有違!”那大漢松了一口氣,突又面帶希冀道:“不知神使打算如何重新立規(guī)?”
“先派人隨著我的部將去引領大軍入山吧!”南鷹微微一笑,四面眺望著道:“此戰(zhàn)之后,便是本將帶著你們踏出此山,重建家園之時!”
“什么?”全體守護者聞言無不渾身劇震。
“這便是本人立下的第一條新規(guī)……”南鷹嘆息一聲:“你們已經(jīng)在此山困守多年,是時候換個新家了……本人還要為你們作主,娶妻生子,延續(xù)血脈!”
“多謝神使恩典!”守護者們有如重錘擊胸,巨大的喜悅瞬間充斥心頭,再次全體跪伏于地。
“哼!好高的手段!”一個清脆的聲音冷冷嬌哼道:“甫一見面,便令全體守護者從此死心踏地的追隨于你,真是收買人心的高手!”
“你是……”南鷹愕然轉身,望著不遠處緩緩行來的俏麗身形,他突然看到了那女子身側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向他點頭微笑,正是多日不見的張梁。
“原來是你!”南鷹點了點頭,盯著那女子面紗后的雙目,淡淡道:“你便是角兄的千金吧!”
“你說對了!”那女子眨了眨靈動的雙目,目光突然落在南鷹手上的指環(huán),不由渾身輕顫:“原來你不僅是新任神使,更是被父親選中的人!”
“說吧!”她輕輕吐出一口氣,有如空谷鳥鳴般悅耳的嗓音中透露出喜悅不禁的情緒:“說出對我的考驗!無論是什么樣的難題,我都會全力辦到!”
“考驗?”此次輪到南鷹渾身一顫,他訝然道:“我當角兄當日只是隨口一說!難道這個考驗真的關系到你是否能夠從此踏出深山、重返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