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哪怕萬劫不復(fù)
“你，或者說你們，想讓小楚王活？”，李虞站在重瞳人之前，說不出是什么表情。
重瞳人依然沉默。
正如同以前一樣。
“還真是不明白你們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么藥”，李虞咧了咧嘴，“你不是此方世界的人吧？”
“你打不過他了”，重瞳人的語氣沒有起伏。
李虞疑惑的看著他，“所以呢？”
重瞳人再次沉默了一會兒，“你回歸前，我會給你一份仙緣?！?p> “哈！”，李虞抽動嘴角，“你不說我都忘了，你還欠著我一份報酬呢。”
重瞳人看出李虞心意已決。
“你知道什么是萬劫不復(fù)嗎？”，重瞳人突兀地說道。
李虞看了看他，沒有說話。
“諸天之中，每時每刻，都有無數(shù)的世界誕生，也有無數(shù)的世界毀滅，他們就如同水中的氣泡，孕育并摧毀他們的則是混沌?！?，重瞳人解釋道：“浮黎行駛在海面上，從氣泡中尋找自己的乘客并一次次將他們投放到其他的氣泡中，借助的是因果?！?p> “仙緣就是你回到浮黎這個果的因，也是你在這憑空存在的世界中的果的倒因，這其中的玄妙我也無法說清，實際上，只有第一次進入諸天的?？筒乓欢ㄐ枰删夁@個因?！?p> “而限時得不到仙緣，你就失去了因，也失去了果，無因無果便是空”
“空介乎存在與不存在之間，你會在保留意識的前提下，永遠的存在于一片空白之中”，重瞳人幽幽道：“就像是溺在一片什么都沒有的海水中，偏偏你卻死不了，只能慢慢，慢慢的等著時間流逝，即便是萬劫之后，你也無法從空的狀態(tài)中離開?！?p> “聽起來就很嚇人”，李虞點評道。
“為什么？”，重瞳人不解道。
他不明白為什么在這里可怕的后果下，李虞的語氣聽起來還是那么篤定。
“唔，我有很多理由吧？比如到手的老婆飛了，亦師亦友的大和尚死了，自己差點也被打死，哦，還可以為了讓此方世界的蒼生不遭邪魔的涂炭”，李虞攤攤手，“我可以為情而去，為義而去，為不少可以把我塑造的很偉大的理由而去?！?p> “但是很可惜，沒有那些偉岸的理由，我只是單純的不高興”，李虞直視著那雙駭人的重瞳，“我只是為了快意而去?！?p> “哪怕萬劫不復(fù)？”，重瞳人嘆息。
“哪怕萬劫不復(fù)！”，李虞轉(zhuǎn)身離開。
“馬兒”，他在馬廄拍拍一匹白馬的頭，“總是呆在這兒，你也不高興吧？”
大馬打了個響鼻，人性化的甩甩頭，不讓李虞摸他，好像在說：“爺吃豆子吃的正高興呢，你誰??？”
“口是心非”，李虞指指大白馬。
“呸！”，大馬吐了一嘴殘渣在李虞臉上。
討了個沒趣的李虞只好灰溜溜的走出客棧，要了盆水，沖了臉。
現(xiàn)在的揚州城內(nèi)可以說是喜氣洋洋。
人們談?wù)撝磳⒌絹淼某跫次粦c典，并為慣例應(yīng)有的減稅而慶賀。
李虞也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通緝令，大概是周況以為自己已經(jīng)死了吧。
肉體上的傷害還是其次的，那種邪術(shù)的要緊在于摧毀人的神智。
如果不是他之前遇到重瞳人，感受過武祖氣息，并被封印了那段記憶，他在神智摧殘之后，那段記憶也被放了出來，他借助武祖這個遠超理解的存在才得以恢復(fù)了正常。
就好像是回收站清除了的文件，借助殘留的數(shù)據(jù)得到了恢復(fù)。
他來到跟鑒空大和尚第一次吃飯的酒樓。
說是酒樓，其實也只是個承保飲食的小客棧，唯一的特色就是雇來的二把刀說書先生會準時來說兩趟書。
“這回書說到”，說書先生用老折扇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單刀雙劍六拳腳，單刀鑒空和尚原是江湖上的強梁牟大洪，諸位有所不知，此人三十年前，諢號殺生頭陀，干的，便是打家劫舍的勾當(dāng)?！?p> “諸位！可知道為什么叫他殺生頭陀？”，說書先生賣了個關(guān)子。
這在行當(dāng)里，就是要打賞了。
坐著的客人隨手扔過去十?dāng)?shù)個銅板，說書先生才繼續(xù)道：“年少時，牟大洪本是北人，生于古燕趙之地，民風(fēng)剽悍，牟大洪便也不是個省油的主。”
“據(jù)說這一天，牟大洪正在莊稼地里休憩，睡夢之中，有一老和尚夸他骨骼精奇，要傳授他三百六十五路伏魔杖法，誰知他學(xué)習(xí)到第一百零八路時.......”
“老實講著，等講完了，賞錢少不了你的”，一個還算富裕的行腳商人掏出一小錠碎銀子，放在桌子上。
這一塊可夠說書先生半個月茶水錢了。
“好巧不巧，卻是地主老頭下來查看莊稼，看著牟大洪呼呼大睡，嘿！氣不打一處來，一腳就給他踢醒了?！?p> “因此啊，他只學(xué)到一百零八路，各位，一百零八路便有如此的本事，真學(xué)了全了，怕是要上天成仙啊！”
“他不是用的大刀嗎？”，一個食客沒忍住，出聲說道。
“欸~，莊稼漢，哪來那么多鐵料子去造禪杖啊，倒是這樸刀，隨便找個長桿按上，就可以演練了，所以啊，他就化杖法為刀法，也稱得上是武學(xué)奇才嘛。”
“再說這老地主，那是欺男霸女，為禍鄉(xiāng)里呀，學(xué)成之后的牟大洪，本事大了，氣性也就大了，一個沒忍住，打殺了老惡霸，從此混跡江湖?！?p> “這天，他躲避官府，進了一個山洞，這山洞黑的呀，像是個進了一口大鐵鍋，他往里一走，咔擦一聲，嚇的是三魂丟了二，七魄走了六，等打開火折子一看，原來是一具骸骨，頭上帶著個箍兒，脖子上還有一串念珠，白骨下面還有一份譜牒?！?p> “稀奇的是，這譜牒上的名字，正是牟大洪！”
“說這么玄乎，還不是被咱們王爺給抓了？”，一個食客不以為然。
“這位看官，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說書人這種事經(jīng)歷的多了，也不惱火，“咱們這位大和尚，要不是被人出賣了，被不被抓，還難說的很呢！”
李虞夾著一顆老醋花生放在嘴里，卡擦卡擦。
“東城的劉鐵匠，之前受過牟大洪的恩惠，他受傷之后，一時出不了城，就躲在這劉鐵匠的鋪子里”，說書先生砸吧砸吧嘴，“卻不成想，劉鐵匠也是一個白眼狼，竟偷摸給他告發(fā)了，這才被王爺給捉住了。”
“我說，你這說書的，聽著怎么還挺惋惜？”，食客中有人嚷了一句。
“這.......”，說書先生楞了一下。
“說書的，說的是江湖義氣，俠膽柔腸，這恩將仇報的行徑，自然是有些看不慣了”，李虞嚼碎了嘴里的花生米，帶著酒氣，沖著食客道：“是也不是？”
食客看李虞身子魁梧，沒敢說話。
說書先生頭上冷汗直冒。
他是見過李虞的。
但李虞說完也不管他們，扔出飯錢，徑直向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