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 故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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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三年過去了，布家壩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一項(xiàng)政策徹底的改變著這里全村五百多戶，兩仟多人的布氏家族的命運(yùn)。

　　鄉(xiāng)村廣播里天天都在播放著國家和省里的一些政策決定：

　　“為了支持修建四川省最大的水庫—---碑埡廟水庫，布家壩全村，響應(yīng)黨的號召，決定在三年后的1979年前，完成全體搬遷?！?p>　　“請各村，各組社，各家各戶，提前做好對口搬遷安置工作。”

　　“西水鄉(xiāng)黨委政府，宣”

　　1976年夏天，布家壩的村民們剛插完秧苗。忙了一個多月的人們，終于可以松口氣休息一段時間了。這天中午時分，布明媽媽，還有奶奶，帶著三個小子，背著滿滿一背簍準(zhǔn)備洗刷的衣物，床單等，來到龜子塘邊。

　　小孩子們赤著腳丫，光著上身，一路高高興興，嚷嚷叫叫，為的是去龜子塘玩水，學(xué)游泳，洗澡。

　　大人們則忙著洗刷衣物床單被套等。

　　“勇娃，你是老大，是上學(xué)讀書的人了，要帶好弟弟們，看管好，不要掉水里了，聽到?jīng)]？”

　　“好的，媽媽?！?p>　　布明跟著媽媽，哥哥們來到可愛的龜子塘邊，忙著就要去淺水里踩。龜子塘，顧名思義，就是有跟烏龜有關(guān)的水塘。在這個2公里寬約10公里長的一片相對平坦的地方，實(shí)際上是嘉陵江上游的一條古老的支流沖擊河床，河水從西南方向過來，在這些高山腳下面一片寬闊的地帶婉轉(zhuǎn)彎曲，幾經(jīng)繞轉(zhuǎn)，圍著這里十多平方公里內(nèi)七八個大大小小的沖擊山丘，看似艱難而剛?cè)岵⒂玫牧鹘?jīng)過這片古老的土地。西河的水，清澤，平緩，綿綿不斷，在這片古老土地的河床上，大大小小的卵石間，河水上的小橋間，嘩嘩嘩的唱著歌，億萬年來，從未停息過。清澈的河水澆灌著這片土地上的一切生物，養(yǎng)育著這里的的大大小小的布家壩村民。也成就了全鎮(zhèn)第一村-----“魚米之村”的美名。

　　龜子塘，就在嘩嘩嘩流淌的西河水轉(zhuǎn)彎過來的右手邊，在一片平坦的卵石地的低凹處，相距布明家最近，約300米遠(yuǎn)。他是布明小時候兄弟們一直鐘愛的水上樂園。龜子塘的名字，由來已久，考無可考，據(jù)說是這里曾經(jīng)有很多烏龜，還有王八，所以叫龜子塘。也有人說，這個不到2000平方的河邊水塘，形狀像一只烏龜。在他的正前部，7.8米處，有一口巨大的古井，可供全村一半的人生活飲用。他就像是一只大烏龜?shù)念^，然后鏈接大水井和龜子塘的水溝，就像是烏龜?shù)牟弊印Ｆ溆嗟呐c嘩嘩西河鏈接的淺淺的水渠，就像是烏龜?shù)耐?。所以，全村的人都管這個---小孩子們喜愛玩水，大人們常來洗衣的地方，叫做“龜子塘”。而有那口大水井的地方，被叫做“大井頭”。

　　（5）

　　在龜子塘不遠(yuǎn)處的河水邊，是一大片的蘆葦?shù)?，這里的地上有水和卵石，而且每隔幾年，西河就會有洪水爆發(fā)，大水將漫過此地。所以，這片地就沒有被村名們開墾成稻田。但是，這里卻是鳥兒們的棲息的天堂。時常就有很多各種鳥兒，如，麻雀，翠鳥，喜鵲，燕子，八哥，烏鴉，貓頭鷹，野雞等等，還有叫不出名的鳥兒，在這片蘆葦?shù)乩镂麘蛲嫠＃a(chǎn)蛋孵卵，養(yǎng)育兒女。有的養(yǎng)育一批兒女后，就遠(yuǎn)走高飛，然后第二年又有一批相似的鳥兒家族來到這里，重復(fù)著去年相同的故事，年復(fù)一年。

　　前段時間，有一群白天鵝落在這片蘆葦?shù)乩铮麄冊谶@里生活有幾個月時間了。這些天鵝看起來高貴，美麗。村名們十分喜愛，把他們看著能帶來祥運(yùn)的好兆頭，視為神鳥。故大家都呵護(hù)著他們，不許任何人傷害他們。但麻雀就不一樣了，他被村里視為天敵害鳥，所有人都有權(quán)利去捕殺，聲稱“為民除害。”

　　正午時分，六月的太陽光子剛烈強(qiáng)勁。炙烤的大地冒煙，石頭發(fā)燙。

　　布明幾兄弟，在這片蘆葦?shù)嘏缘凝斪犹吝叄嫠?，洗澡，嘻戲，好不歡喜！

　　不遠(yuǎn)處的蘆葦?shù)貛?，幾只天鵝正悠閑的散步，偶爾會低下高傲的頭來，在地上挑選東西一樣的吃著實(shí)物。

　　時常會有一群麻雀飛過他們的上空，還有幾只在更遠(yuǎn)處的蘆葦間鳴叫著。

　　媽媽和奶奶在不遠(yuǎn)處搓洗衣物，杵搗著厚的棉被和棉襖。

　　“勇娃，看著弟弟們，不要走遠(yuǎn)了。”

　　“媽媽，我曉得的。”

　　“虎娃，你在干嘛，到水淺的地方來！”

　　大哥發(fā)現(xiàn)虎娃一個人跑到一個大石頭的下方，好像在尋找什么東西，忙叫著弟弟。

　　“哥哥，我在找好玩的東西”布明頭也不回的說著。

　　布明家相距古老的西河較近，小孩子們總喜歡在這些河床邊尋找一些自認(rèn)為很好玩的卵石。因?yàn)樗麄冃〉臅r候，時常會收到大人們從河邊帶來的，圓滑滑的，各種顏色的卵石禮物。或放到地上，或放到飯后的八仙桌子上，小孩子們就會盯著這些可愛的石頭玩耍半天。跟這些古老的小石頭交朋友，跟他們學(xué)會了數(shù)數(shù)，理會了物體的碰撞時的著力現(xiàn)象。對這些光滑滑的東西----圓形球體，或橢圓球體的有了初步認(rèn)識。布明兄弟們都有自己喜歡的那一款小石頭，他們會隨時隨刻緊緊的握在自己的小手里，直到自己睡著了，才有可能被松開。然而第二天早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思考他們可愛的小石頭去哪里了。并到處尋找，或流著淚問媽媽要。

　　當(dāng)然，大人們出門辦事路過河邊順便隨手帶來的禮物中，還有河蚌的殼，他們扇形一樣一圈一圈散開的紋路，深深的吸引著布明和他的哥哥弟弟們。他們有時會挑選巨大的河蚌殼，戳著泥沙，把他們運(yùn)過來，運(yùn)過去。這里一小堆，那里一大堆的。把這個巨大的河蚌殼，當(dāng)做自己的好工具，好武器，好朋友，好伙伴。

　　所以，布明每次被大人們帶到西河岸邊的龜子塘?xí)r，深深吸引著他的是這里的小石頭，有不規(guī)則的，有橢圓的，有臘黃色的，有乳白色的，也有芝麻灰黑的，有大如拳頭的，也有小如手指的。有扁平的，也有如豆腐小方塊一樣的。光怪琉璃，形狀各異，色彩斑斕。當(dāng)然，吸引著布明們的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河蚌殼。大部分都是只有一半，而且還是殘缺的。偶爾也會找到一整個的河蚌殼的，撿起來掰開一看，里面的肉體早就沒了，空空如也。不過布明兄弟們從來不會因?yàn)闆]有了里面的肉體而不高興。反而像得到寶貝一樣把他們合起來，收拾的好好的。生怕本身就連在一起的兩半被自己不小心給弄分開了，那可愛的河蚌殼們該會有多疼呀。

　　這次也不會例外，布明被這里的一切深深吸引。在他的腦海里。這里就是一個神秘的地方，會藏著很多很多屬于他的寶貝。也許就在他的小腳丫下，就在不遠(yuǎn)處淺水的下面，在旁邊的石頭的下面，在壓著龜子塘水面的大石頭的縫隙里。

　?。?）

　　布明手里拿著一個彩色的貝殼，沿著龜子塘到蘆葦?shù)氐囊黄咽瘏^(qū)全神貫注的尋找著有趣的東西。此時，他的大哥哥，二哥哥正在淺水里既玩水又洗澡，打鬧的開心。媽媽也正在忙著洗衣，擰水，晾曬衣物在岸邊的矮樹或較高的花草上。

　　布明發(fā)現(xiàn)前面有一些較為圓滑的五彩石。于是就一直往蘆葦?shù)刈呷?。突然，布明的眼前一亮，他發(fā)現(xiàn)在不遠(yuǎn)處幾根蘆葦腳下，有塊大人手掌般大的卵石，正壓在一個小的可愛的奇異的如雞蛋般光滑的卵石上面。這個小卵石只在大卵石的下面流露出一點(diǎn)點(diǎn)。但布明就是喜歡著種圓滑的像蛋一樣的石頭。

　　布明認(rèn)準(zhǔn)那個大的石頭，快步走了過去，雙手用力的搬開。

　　只見一顆猶如小雞蛋一樣的石頭。橢圓形，灰褐的底色，晶瑩玉潤。布明趕緊拿了起來，小手滿滿的握著，光滑圓潤。他發(fā)現(xiàn)在這個橢圓的小雞蛋一般的石頭上，有一些圖案，乳白色的線條勾畫出一個不規(guī)則的橢圓形圈，圈里面是一個“十”字形狀的東西。

　　小布明不認(rèn)為這些圖案像什么東西，但他覺得這個橢圓的石頭，拿著手里十分的舒服，心理美茲茲的。

　　想著要帶回去給媽媽和哥哥們炫耀?！翱炜?，我今天尋到的寶貝，”那該有多高興。正要轉(zhuǎn)身，突然，眼前突兀的出現(xiàn)兩根肉紅色柱子樣修長的大腿，然后剛一抬頭往上看，一只白色大天鵝的長脖子，正彎下頭來。只覺眼前一黑，額頭眉頭間被什么東西狠狠的啄了一下，一陣巨疼，然后拿著蛋卵石的手，又被什么東西狠狠的戳了幾下，布明手里的卵石脫落了下去。

　　布明眼看自己尋到的寶貝弄丟了，那可是自己找到的本就屬于自己的寶貝，想再次彎身蹲下去撿起來。布明先是在卵石掉落的地方站定，不讓自己后退，告訴對方，這個東西是我的，我先發(fā)現(xiàn)的，就是我的寶貝。

　　然后，眼睛發(fā)光，直直盯著對面的天鵝的頭部上的眼睛。

　　天鵝低頭看了看落到地上，躺在他們中間的那顆蛋一樣?xùn)|西。然后，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布明，張開長長的喙。

　　“克魯，克魯，”

　　“嘎，嘎，”

　　布明也不示弱，張大嘴巴，漏出不全的小白牙，瞪著眼，做著能嚇唬小伙伴的自認(rèn)為強(qiáng)大威武的樣子。

　　“呿，呿，你走！你走！”

　　布明甚至開始朝高大的天鵝吐著口水。

　　但此時，那巨大的白色天鵝，似乎生氣了，好像他也是來要這個寶貝的。緊急著，一雙巨大的白色的翅膀帶著風(fēng)拍打過來。同時，地上的倆只大腳的紅色的爪子離地而起，朝小小布明胸前推了過來。布明嚇得趕緊后退，但一雙大腳爪還是碰觸到了布明的身體。布明連連后退，后腳拌到不平的卵石上，跌倒了。

　　天鵝站定，用喙銜著小于雞蛋般的卵石，快速轉(zhuǎn)身，朝蘆葦深處跳走而去。

　　布明跌倒在地上，是有些疼痛，但布明更加關(guān)心在意的是他的寶貝卵石?？粗淮筇禊Z搶走，于是急的大哭起來。

　　“哇，哇----”

　　“媽媽，媽媽 ，嗚，嗚，”

　　“勇娃，叫你看管弟弟，你都在干什么呀！”

　　媽媽放下手里的活兒，趕緊跑了過來。布明大哥二哥，正玩水開心，突然聽見弟弟的哭聲，趕緊轉(zhuǎn)身看過來。他們光著身子，在太陽底下朝布明奔跑過去。

　　今天的龜子塘，跟往常還不一樣，往常這里可是十分的熱鬧。居家在不遠(yuǎn)處的，要么這個是堂大爺家，那個是堂兄弟們家，這個是姐妹家，那個兄弟家的。很多時候，在戶外干甚么活呀，大家都通個氣。約好一起來的。這個布家村，全村都就一個姓----布姓。不光這個村姓布，實(shí)際上這附近的三個村，都一個姓----布。所以，這里的村民，非常的團(tuán)結(jié)。

　　但是這幾天卻不一樣，附近玩的好的幾家媳婦們，有的去忙將要搬遷的事，或已經(jīng)洗過衣物了，或到鎮(zhèn)上去買賣辦事去了。他們都沒空過來洗衣。就布明媽媽一家，帶著布明幾個兄弟。

　　所以，雖然布明這一家這兒玩水的人有四個，但是能照顧小孩子的，只有布明媽媽一個大人。布明奶奶曾送過來衣物忙了一會，又回家去做午飯去了。

　　這種情況下，小孩子跑到大人的安全視線外，就不足為怪了。

　　媽媽匆匆跑過來，扶起哭著的布明。

　　“我的天啊，臉上有血，虎娃，你在干啥呢，不哭不哭，媽媽給你看看！”

　　布明媽媽輕輕擦拭這右眼上方眉毛處的血，檢查了傷口。

　　“娃娃，沒事的哈，就是眉毛上方破了點(diǎn)皮，去找洪英爺爺包扎一下就好了?！?p>　　“弟弟，我看看，沒事的，“大哥靠了過來。

　　“你這個勞什子，叫你看好弟弟，就知道在那玩?！?p>　　媽媽生氣的給了老大一個巴掌，同時也順帶著給了光著身子站在旁邊的老二一個嘴巴。老二五歲，莫名奇妙的挨打，認(rèn)為看弟弟是哥哥的事，委屈的開始哭了，老大那年七歲，流著淚，沒有哭出聲。帶著哭腔道：

　　“我剛剛看見一只天鵝銜著一個蛋朝里走去了?？隙ㄊ堑艿軗屃颂禊Z的蛋，才被天鵝弄出了血?！?p>　　“看你，去搶天鵝的蛋干嘛，好好玩自己的嘛。你這個，該！下次還去搶蛋不？”媽媽一邊生氣，一邊訓(xùn)著小布明。

　　“喔，哇，”布明哭的更加大聲了。

　　“你有理呢，還哭！”

　　。。。。。。

　　“好，好，不哭了，媽媽帶你去看醫(yī)生，去看醫(yī)生，一會就好的，乖！不哭?！?p>　　說著，簡單收拾一些衣物，帶著孩子們，抱著布明，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