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待和尚靠近,這群人里有人站了出來:“你要離開了嗎?”
“是啊,這次小僧要離開青林了,風(fēng)冷雪大,各位請回吧,”和尚上前一步,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為什么非要離開呢,如果是因為鎮(zhèn)主,咱們都可以去幫你求情,大家都很感謝你這些年的照顧,”說話的是個面容滄桑的漢子,可能確實在最落魄的時候收到過和尚的接濟,一個大男人居然淚光閃閃。
“多謝諸位施主,小僧去意已決,大家請回吧,臨行送諸位施主一句話,存于世間即是福緣,還望互相扶持,”和尚嘆了口氣,倒也升起幾分真意來。
他不是個好和尚,喝酒吃肉,甚至還去過花街,整天自稱老衲,動輒阿彌陀佛,根本就沒有多少真正修佛人的風(fēng)范。
但他又確確實實是個和尚,師傅數(shù)年的教誨,加上本身的慈悲天性,讓他忍不住去行善。
可惜善行未必有善報,更多的人對他是又敬又怕,他心里未嘗沒有過失落氣憤。
如今,感受著這個叫不出名字的陌生人,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激,和尚覺得,自己之于青林,這六年的生活,終于圓滿。
知道和尚非走不可,那些送行的人,全都沉默下來,他們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澀感,仿佛一個很熟悉的朋友就要離開了一般。
和尚和人說話不多,即便微笑,也隱藏在他濃密的大胡子之下,鎮(zhèn)子上的人,或多或少都對這個妖孽般的異能者心有忌憚,算起來,這些年和他說過話的,竟然少的幾乎沒有。
“當舍于懈怠,遠離諸憒鬧;寂靜常知足,是人當解脫,阿彌陀佛,小僧就此和諸位作別,請回吧,”和尚神色肅穆,再施一禮,轉(zhuǎn)身不再去看那些人。
他是精神異能者,對情緒極為敏感,知道哪些人是真情實意,也知道哪些人是頭腦發(fā)熱,也知道哪些人是虛情假意。
所以,也就不需要再婆婆媽媽。
“我以為你們抱頭痛哭,那個什么來著,牽著手看你的臉,說不出來話,是吧?”丁海笑道。
“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雪兒在旁邊輕聲糾正道,好好的氣氛被他兩句話搞得啥都沒了。
“應(yīng)該有人會跟蹤我們,怎么辦?”和尚憂心道,他剛才只是隨便掃了一下,就發(fā)現(xiàn)有人動了告密的念頭,他念的那句佛語,就是想勸誡那些人要知足常樂,可惜效果很一般。
“嘿嘿,你以后就知道了,”丁海陰笑道,他手一指城門:“想不到這么大的雪,居然還有人守門?!?p> “他們很冷嗎?”葉空順著丁海指的方向看去,差點笑出聲來。
這兩個守衛(wèi)在發(fā)抖,天冷是一方面原因,最主要的還是嚇的發(fā)抖。
任誰看到一個扛著大鐵棍的家伙走過來都會緊張,接著在風(fēng)雪中又出現(xiàn)了好幾個人,待他們走近點,護衛(wèi)們就發(fā)現(xiàn)昨天才晉升為頭號通緝犯的和尚也在隊伍里。
還沒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居然又呼啦一下來了一大群人,都是鎮(zhèn)子上的冒險者,或者也可以稱作是亡命之徒。
放行,還是不放行?
兩人互相遞眼色,都快遞成斗雞眼了,都沒想出對策。
“不想這個門被我砸碎,最好給我乖乖的打開門!”丁海將肩膀上的巨型鐵款往地上一杵,一大半都陷進了雪里,即便如此,也產(chǎn)生了一聲沉悶的巨響。
打死兩個護衛(wèi)于事無補,告密的早就出發(fā)了,這兩個人大雪天站在既不避風(fēng)也不擋雨的門樓下,已經(jīng)夠悲慘的。
何必非要殺人,威懾足以。
兩個守門的侍衛(wèi),最后對視一眼,無奈的屈從在丁海的淫威之下。
從哪鐵塊落地的勢頭來看,絕對不是空心的,這人說不定是二階異能者,豈是他們這些連入階都沒的普通人可以捋虎須。
厚重的兩扇大門在杠桿的作用下,吱吱扭扭往兩邊退去。
“住手,沒有鎮(zhèn)主手令,哪個敢打開大門,不想活了啊你們!”一聲厲喝在不遠處響起來,數(shù)道人影疾奔而來。
“看來不用等了,該來的人這不已經(jīng)來了,”丁海翹起嘴角,眼睛里滿是興奮地寒芒。
來人大部分穿著天煞會的會服,前胸處那血紅色的煞字,在道旁路燈的映照下,更顯蕭殺。
只是不知道這份蕭殺,是這些來勢洶洶的人所造成的,還是因為丁海的心中有了殺意,才看什么都很“該殺”。
“周胖子,原來是你們幾個去告密,太沒義氣了,”送行的人群里,有人叫出了那幾個便裝漢子的身份。
“還講義氣,你們不想活了,居然知情不報!”十幾個人跋涉著厚厚的積雪終于沖到了近前,為首之人操著一副破鑼嗓子,一臉的兇狠。
在他兇狠的注視下,送行的人群騷動了一下,漸漸又沉寂下去,他們生活在這個地方,家口都在其治下,對于此地的統(tǒng)治者有著一種本能的畏懼感。
“你們看什么看,還不給我抓住這些人,”破鑼嗓子一揮手,煞有其事的對送行者們下達了指使。
冷場,冒險者們淡然的看著他,一點動手的表示都沒有。
別說這破鑼嗓子只是鎮(zhèn)主的侄子,即使鎮(zhèn)主本人,也沒權(quán)利指使他們這些冒險者,他們不是軍人,沒有作戰(zhàn)的義務(wù)。
似乎覺得李家少爺這句太過白癡,跟隨過來的人之中,有人很圓滑的做了補充:“只要抓住他們之中任何一個,都有兩百希望幣的賞金,兩個月辛苦下來,也未必能剩兩百塊,你們還等什么?”
人群又騷動起來,相對于兩百希望幣,他們與和尚本就不太牢靠的關(guān)系,頃刻瓦解。
當然,也有不少人選擇掉頭離去,他們不敢對抗鎮(zhèn)主,但是可以選擇拒絕誘惑。
一群人摩拳擦掌,就待李少爺下達命令,開啟一場雪夜鏖戰(zhàn),卻是半天都沒等到這貨吭聲。
有人扭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李家少爺已經(jīng)和豬哥劃等號了。
他正一臉癡相的看著——雪兒。
大部分人的生活其實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尤其是那些自認為是天之驕子的人,李大少覺得,眾里尋她千百度,自己命定的意中人,就在這個風(fēng)雪夜晚出現(xiàn)了。
就是這個含羞帶怯的看著自己的女孩。
想來當初在城門外,那個即使蒙著臉也讓自己魂牽夢縈的人,就是這可人兒了。
瞧瞧長得多美,這是天賜于自己的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