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年寫的,想寫一種少年飛揚的氣度,像是早年方想寫的一本熱血少年近中二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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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衫細馬春年少,十字津頭一字行。”
這句詩說的是二月二,一個當遠行的日子。
這日,天氣晴好,春風尚寒。太陽還未升過山尖,大言山的渡頭已經(jīng)來了許多人。
并不濃烈的陽光將山外云霧渲上一層金紅色,即將遠行的鵬船在云霧海中起伏搖擺。做苦力的山鬼踩著云霧,與船夫力士一同展開風帆,搖起重錨,為遠航做最后的準備。
“嗚……嗚……”
催促旅客上船的號角聲再次響起,人群中,一個不起眼的素衣短發(fā)的少年最后回望一眼故土山川,心中悵然。
因為打今天起,他,有桑郡徐氏一脈唯一的后人,便要去那山海迢迢的南疆,重新活過!
只是,這別離故土的時候,居然連個能道別的人都沒有……也不知華女跑哪去了。
華女是他上山時遇到的妹子,雖然大家只是萍水相逢,但登山途中卻相聊的十分開心,以至于,少年甚至有了“千里姻緣一線牽”的妄想。
況且,華女長得十分好看,說話聲音也是好聽,就像是幽谷的翠鳥。然而,就是這樣一位美好的女子,居然走散了,當真是可惜。
“此身如傳舍,何處是吾鄉(xiāng)?!鄙倌暧朴茋@了一聲,正在悲春傷秋時,一道罵罵咧咧的聲音在人群中傳來:“尋到他沒!小爺今個非要打斷他的腿!”
當即,少年脖子一縮,左右瞧瞧沒人發(fā)現(xiàn)自己,趕緊往船上溜去了。
賊老天!
與華女走散也就罷了,轉(zhuǎn)頭,在這茫茫人海之中,居然遇見了當年的對頭!
娘的!不就是被自己揍過嗎!
多大仇?!
……
此刻,與少年心情一般糟糕的,還有一位女子。
山下清水之畔,華女雙手插在寬大的袖籠中環(huán)著膝蓋而坐,空靈的眸子瞧著流水與水中魚兒,像是個受氣的小姑娘一般。
本來,她在山中遇到了一位十分有趣的少年。明明年紀不大,卻經(jīng)歷了許多事情,與她傾述了許多,她也聽的動容。然而,就在剛才,卻有個煩人的矮冬瓜十萬火急的喚她過來。
“妹子,一個冬日未見,可曾想念大兄?!?p> 爽朗的聲音突兀響起,一個細鱗黃皮的精怪從地下冒了出來。這精怪只有一米高,敦實的瞧不見脖子。他撣了撣身上塵土,很是熱絡(luò)的來到華女面前。然而,華女只是盯著流水,全然當做沒看見這個人……氣氛多少有些尷尬。
“那個……再過幾日便是春神宴,我想你定是還未準備供物,我便幫你多準備了一份。誰讓咱們是兄妹呢……畢竟同根同源……”
見華女還不理他,矮冬瓜撓了撓有腦勺,說道:“對了,有件要事和你說……那春神宴上,大言山渡頭掌事的認命,你當幫幫大兄。不能讓山神大君把這肥差給了外人……”
話說到這里,華女總算是知道了對方來意。她臉色越發(fā)不悅,有種想要把他一腳踹進水里的沖動。
“你不言語我便當你答應了……你不知道,這大言山渡頭一歲有多少供奉,只管轉(zhuǎn)包給人類,半點不用煩心?!?p> “屆時,大兄我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聽著矮冬瓜喋喋不休的說個沒完了,華女終是忍不住了。她起身,低頭盯著矮冬瓜。繼而,鼓起白若冰玉的腮幫子,狠狠朝他吹氣。
驟然,山澗狂風翻涌,那矮冬瓜一臉懵逼的被卷上天,然后……然后就不知道飛哪去了。
“煩人兒?!比A女嘀咕一聲,去尋那少年去了。
……
“河山與我別……”少年站在甲板上,憑欄遠眺,總覺該抒發(fā)幾分惆悵,才算是應景。
這倒不全然是強說愁,試想,十五歲的半大年歲,一個人便要去南疆當差,還不知哪年才能回來,當真應該惆悵幾分。
但是話說回來,自三年前火蛟龍之事,有桑郡徐氏便只剩他一人。飄零三年,無以為家,活的就跟那旮旯里的蟑螂一樣,還有個屁的惆悵?
罷了,回艙去了,山風吹得冷了。
少年回過身,灑脫的一揮長袖,然后愣住了。
“喲,徐哥兒,原來你在這兒。”
賤兮兮的聲音傳來,少年嘴角抽了抽,宛若吃了狗屎……呸,踩了狗屎一般。
對面說話的,是個和自己年歲相仿的貨,一臉小人得志的神情,身后四五個家丁,惡狗一般,瞧著自己。
“呵,黃章蘭,黃狗子?!鄙倌晷闹悴贿^這一劫,便提起聲勢來,冷哼道。同時,心中卻不禁罵道:這狗東西真是小心眼,當年那點兒破事,居然怨氣到現(xiàn)在……
大許四五年前,大家還都是毛孩子的時候。這貨不知從哪染得惡習,喜歡駕著他老子的馬車在街上橫沖直撞。自己看不過,便將這貨狠揍了一頓。后來他帶人來尋仇,又被自己堵在巷子里揍了一頓。
打那,二人便結(jié)了怨。之后每每黃狗子想要作妖,自己都會如長兄一般,不辭辛勞的勸導,以免他長成禍害。
這般算來,他還該好好謝謝自己。
黃章蘭玩味的打量著少年,稍息,頗有幾分感慨道:“我還以為你死在石場?沒想到咱哥倆還有重逢的時候?!?p> “哼,怎會。我還盤算著哪天回來,宰了那狗江神下酒?!鄙倌臧翚獾馈?p> 這又是一段往事。
三年前,有條狗娘養(yǎng)的火蛟龍吃人,被阿爸帶人宰了。之后,便有個狗娘他爹養(yǎng)的狗江神要御水淹城,給他狗兒子報仇。于是,自己全家便為此賠了命了事。又因為自己年小,便挑斷了脊骨根脈,發(fā)配到石場做石奴。
之后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大約算是遇到了貴人,才有今日去南疆的機會……不過話說回來,少年至今也想不明白,那位老爺子將自己從石場救出,又給了去南疆的機會,究竟打的什么盤算?
“徐哥兒,咱們的仇怨,今日,便要有個結(jié)果。但咱們畢竟是發(fā)小,只要你跪地求饒……”黃章蘭得意洋洋的自顧自的說了一堆,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高傲問道:“如何?”
“放你娘的狗屁!你敢在這揍我,船上護衛(wèi)定然……”少年話還沒說完,便看到人群中有兩個帶著“衛(wèi)”字袖標的山鬼,正等著看熱鬧。
狗山鬼?看你大爺?shù)臒狒[!
“哈,徐哥兒,今日,弟弟便要不客氣了!”黃章蘭獰笑,而后一揮手,幾個狗腿子當即撲了上來。
少年雙手護臉,無比熟練的團抱在甲板上,同時嘴上半點不慫叫罵:“黃狗子,我***你大爺,***你祖宗……嗯?”
罵了一會兒,預想到的拳腳相加卻沒有到自己身上,一切似乎突然沒了動靜。
詭異……
少年小心的抬起頭,用眼角的余光看去……那幾個狗腿子連著黃章蘭像是中了邪一般,趴在地上。
“這是?”
少年錯愕,爬起身來,茫然的左右望了望,又看向那兩個狗護衛(wèi)山鬼。山鬼也是一臉茫然,聳了聳肩,示意他們也不知道。
少年揚起眉頭,想了會兒,突然一道靈光劃過腦海:莫非……是有貴人在暗中出手幫助自己?
哎喲~
嘿嘿嘿~
這不就是……風水輪流轉(zhuǎn)?
少年再看向黃章蘭,嘴角露出狐貍一樣的笑容。
“黃狗子!”少年大步來到黃章蘭面前蹲下,如兄長般摸了摸對方腦袋……熟悉而又令人懷念的手感。
“黃狗兒,你說哥哥該如何調(diào)教你?”
說著,他拔出腰間匕首,扎在黃章蘭臉旁的甲板上。黃章蘭臉色頓時嚇得慘白,目光斜瞄著鋒利的刀刃,臉色突的一變,露出討好的笑容。
“徐哥兒,咱兩也算是同鄉(xiāng)發(fā)小。今個這事兒,不至于如此……”
“不至于嗎?”少年拔出匕首,貼著他臉蛋刮了刮,“你方才不是要揍我嗎?”
“鬧著玩兒,就想嚇嚇你……當年你不也揍過我嗎……鬧著玩……對了,你親族的墓,我可是年年派人打理嘞……咱們可不是發(fā)小嗎?”
這或是不經(jīng)意的一句討?zhàn)垼瑓s像是錘頭一般砸在少年心上,以至于短暫之間,他頭腦都有些發(fā)悶。
這二三年自己都是四處飄搖,哪還管的上老爹老媽他們能否入土為安?
甚至于,他都不敢去想。
想了,便忍不住要回鄉(xiāng),要去和那狗江神拼命。
“當真?”少年問。
“當然。”黃章蘭爽快應道。
“罷了,今日饒過你。”少年收起匕首,轉(zhuǎn)而問:“你去南疆哪兒?”
“宣明道,家里在那邊有幾座山頭在養(yǎng)蠶?!?p> 狗大戶!
少年暗罵一聲,道:“我去南江道當差。咱們山水有相逢,說不定還有再相見的時候,別過?!?p> “別過……唉?徐哥兒,你先別走?。“堰@咒法解了??!徐哥兒!”
……
“少逸,這兒!”
少年走過人群,正要進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華女???”
少年大喜過望,連忙回頭看去。只是左邊沒看到,右邊也沒看到,回過身,才發(fā)現(xiàn)華女就在面前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哎?華女,你剛剛?cè)ツ牧???p> 少年正有許多話想說,可這時,起航的號角聲響了。
華女露出惋惜神色,“呀,沒時間再聽你說故事了,我該走了?!?p> “嗯?去哪?你不去南疆嗎?”
華女搖搖頭,“我走了,下次來大言山,記得要來山君廟找我,你可是欠了我恩情的?!闭f完,憑空化作一陣春風散去。
“這便……走了?”
“我去!妖法!”
而驚詫之余,少年喃喃低語道:“難怪這般好看,原來是山里的妖精。那,剛才,是她在幫我吧?”
可他話音剛落,腦袋上吃痛,像是被敲了一下。
“是山君,才不是妖怪。好了,這下我真走了,一路平安呀?!陛p柔的聲音在少年耳畔響起又如風散去,少年撓撓頭,只覺得華女果然是妖精……古靈精怪的。
唉~佳人已去,風中留香……好吧,風中只有一股子泥土混著青氣的味道。
罷了,回艙去了。
“徐哥兒,你不是被……那啥了嗎?怎么還能學法術(shù)?”
這會兒,黃章蘭帶著下人走過來。被收拾了一通后,倒是客氣了許多。只是瞧他這一臉抱怨加幽怨的神色,少年仿佛又回到了當年的有桑郡。
媽的!傷心的地方!
“管你屁事!對了,你住哪?搭我一路?!鄙倌晷南脒@狗大戶住的地方,怎么也比自己的船艙地板票要舒服許多。
黃章蘭當即苦下臉,卻又不敢拒絕,只好捏著鼻子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