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態(tài)是很微妙的。
韓賓一開始就向岑陽亮出燃血符,為的是“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但也讓岑陽看到了他不想承受燃血符副作用的忌憚。
這是好事。
如果韓賓一上來不管不顧直接使用燃血符,他也就沒有別的選擇,只能選擇跟進。
現(xiàn)在好了,兩人都有燃血符,也就相當于都沒有,韓賓最大的可能就不會再用燃血符了。
其實,如果事情真如他推測的那樣,他們幾家聯(lián)合起來共同謀取那枚靈紋開脈丹,韓賓此時最正確的選擇仍然是使用燃血符,不管是直接戰(zhàn)勝,還是以兌子戰(zhàn)術(shù)兌掉他,都能為他們的盟友掃除障礙。
不過,看韓賓的反應(yīng)明顯沒有這樣的“覺悟”。
這也和岑陽這兩天對戰(zhàn)的情況有關(guān):他雖然一直獲勝,但和孫承不同,他每場都不是碾壓之勢取勝,這就給了韓賓他的威脅性不大的錯覺,再加上兩人的實力原本又在伯仲之間,他就更下不了直接使用燃血符的決心——中途有需要或者要決出勝負時再使用也不遲。
但他沒有發(fā)現(xiàn),他先是急于求成,在岑陽拿出燃血符后又不得不妥協(xié),就讓他的心態(tài)出現(xiàn)了起伏。
因為兩人的實力確實比較接近,這種心態(tài)的起伏一開始影響不大,但和岑陽動手久攻不下,又忍不住分神在要不要使用燃血符上,攻防間的疏漏就開始明顯起來。
兩人的功法都長于速度,這也讓岑陽更進一步的熟悉了“槍在意先”的境界,他自是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其中的變化。
不過,他為了防備韓賓狗急跳墻,使用那張燃血符,在沒有把握一舉擊敗對手前,他并沒有選擇出手。
這樣的表現(xiàn)在韓賓眼里就變成他只是基礎(chǔ)比較牢,對于《靈蛇槍法》的領(lǐng)悟其實很平庸,又沒有感覺到太大的威脅,表現(xiàn)也越來越激進了。
“亂羽穿林!”
這一招和《靈蛇槍法》中“靈蛇九變”地位相當,乃是一式集速度、變化于一體的大招,一經(jīng)出手,因勢而變,連綿不絕,極難防御。
在他心中,這一招絕對能逼得岑陽露出破綻,進而被他打敗,甚至是直接斬于劍下。
但是,在岑陽眼中,招式越繁,破綻就越大,他輕呼出一口濁氣,大喝一聲“殺!”
隨后一式普通的“靈蛇出洞”出手刺入了招式的連接之間,直接就中斷了韓賓的連招。
同時,這一槍出手,他腦海里又瞬間浮現(xiàn)出朝日初升那種無可阻擋的氣勢,他感覺自己的神、意、力融合在了一起,要中斷韓賓的連招就要承受它前面積累的、比普通招式強大的力量,但在此刻,他卻感覺就像是竹葉飄到竹竿身上似的,幾乎沒有給他帶來絲毫的阻礙。
這是……
化龍一擊?
他心中冒出這個念頭,但因為韓賓沒有給出足夠有力的阻擋,這一槍就如飛箭一般,瞬間就刺到了他的咽喉處,并刺破了一處小傷口。
“你輸了?!?p> 岑陽表面沉穩(wěn)的開口道,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現(xiàn)在的心臟跳得有多么劇烈!
這和他的心情關(guān)系不大,因為在這之前,除了防備對方使用燃血符,他就知道自己勝出只是時間問題,現(xiàn)在之所以心臟跳得那樣劇烈,原因是使用剛才像是化龍一擊的一招,好像消耗極大。
這會兒他感覺自己像是燒得很旺的火爐似的,渾身發(fā)燙,同時一陣饑餓感突然變得無比強烈起來。
然后,他就發(fā)現(xiàn),回春丹剩下的藥力消耗變快了。
對他來說,回春丹藥力消耗變快是壞事也是好事,因為它消耗變快,明天就可能無法一直支持他保持最佳的狀態(tài)了,但也因此讓請神符上那顆寶珠的恢復(fù)速度變快了。
經(jīng)過這兩天吸收藥力,那顆寶珠已經(jīng)恢復(fù)了六成半多了,剛才刺出的一槍,明顯感覺它又多恢復(fù)了一些。
可惜的是,因為勝得太快,他關(guān)于“化龍一擊”的領(lǐng)悟還很淺薄,但以寶珠的恢復(fù)速度,明天早上或許就能完全恢復(fù),又能使用“請神符”了。
雖然說,明天他也沒時間再去“請”別的,但請神朝日也一樣能帶給他巨大的幫助。
他有種直覺,再次請神朝日,他應(yīng)該就能完全悟出“化龍一擊”了!
在他腦海里轉(zhuǎn)動這些念頭的時候,韓賓腦袋則像卡住了似的,只知道呆呆的看著他。
“你輸了?!?p> 岑陽再次提醒道。
感受著喉嚨處槍法帶來的冰冷,韓賓機械的道:“我輸了?”
他回過神來,心中頓時充滿了失落和后悔,卻是想著,中間他如果使用了燃血符,或許贏的就是他了。
贏了,差不多就能得到一顆普通的開脈丹了。
現(xiàn)在再想這些就已經(jīng)晚了,而且,他也能想到,回去之后,他肯定還會因為沒有使用燃血符而受到指責(zé)——正如岑陽所想的那樣,他一開始使用燃血符,即便敗了,也能兌掉他,總比現(xiàn)在要好。
帶著這些思緒,他腳步沉重的走了回去,但等走到外面,看到另一個擂臺上被抬出的、重傷未醒且被斬斷了一條腿的人后,他忽然又慶幸起來,至少,他還完好無損。
岑陽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
他想的則是,盧家應(yīng)該并不重視他們這些所謂的“人才”,否則,他們早就該斷絕在擂臺上使用了。
……
“你說岑陽又贏了?”
伊薔虛弱的問道。
她這次突然暈倒對呂家的影響不小,但都因為是她這兩天的操勞導(dǎo)致的,呂昌除了給她送了一支百年以上的人參和半兩金花蕊外,剩下的只能讓她安心修養(yǎng)。
所以,不管外面多么繁亂,她這里倒沒人打擾,倒是很適合她靜養(yǎng)。
只是,她哪里能靜得下心來?
紫菱作為她的心腹,自是知道她關(guān)心什么,所以,收到岑陽對戰(zhàn)的情況后馬上就來告訴了她。
“對啊。還有,小姐,你果然猜對了,岑陽這次的對手,韓賓,他果然也有燃血符?!?p> 伊薔神情懨懨的,喝了口參湯才提起些精神,道:“你說韓賓有燃血符……那他怎么能打得贏?”
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以岑陽第一天的表現(xiàn),能堅持到第二天,她就已經(jīng)想過他在隱藏實力了,現(xiàn)在要是連使用燃血符的韓賓都能打敗,那他奪得那枚靈紋天脈丹不就是板上釘釘了嗎?
“你說這個呀……”
紫菱像是杏子般的大眼睛忽閃了兩下,忍俊不禁的道:“小姐你不知道,上來那個韓賓就拿出燃血符,想讓岑陽認輸,結(jié)果岑陽也拿出了一張燃血符,然后說了一句‘我勸你冷靜’,就逼得韓賓放棄使用燃血符了,再之后就是正常交手勝出?!?p> 她知道伊薔和岑陽有過約定,就想讓她高興:“小姐,這次比試完,原本有六人的,但其中兩人受傷都很重,也就能保住性命,明天可能都上不了場了?!?p> “也就是說,現(xiàn)在岑陽已經(jīng)將一顆開脈丹收入囊中了!”
伊薔表情有些復(fù)雜,但岑陽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樣,憑個人實力戰(zhàn)勝了使用燃血符的韓賓,對于他贏得那枚靈紋開脈丹就仍然不看好:為了它,明天的對戰(zhàn)必然更加激烈。
在已經(jīng)必得一枚普通的開脈丹的情況下,明天的人肯定不忌諱使用燃血符的,他即便隱藏了實力,但對方使用了,他要么輸,要么跟,一旦選擇跟,結(jié)果就會被兌掉……
紫菱看到她情緒還不如剛才,忍不住問道:“小姐,你不高興嗎?”
伊薔回過神來,就對紫菱說道:“你一會兒派人去替我傳個話,就說,這次奪丹大會太過異常,如果沒有機會,見好就收可能才是最好的選擇?!?p> 在她看來,與其為那顆靈紋開脈丹拼命,還不如安安穩(wěn)穩(wěn)的拿一顆普通的開脈丹算了,真要是使用燃血符,消耗過大,就算成功了,反而可能比使用普通開脈丹的成功機率還低。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暗暗嘆氣:如果不是想太多,直接押寶岑陽,她至少是會有收益的。
可惜岑陽并沒有超過燃血符的實力,否則,再使用一次算盤,應(yīng)該能彌補上孫承帶來的損失。
但因為已經(jīng)損失了一次,萬一岑陽再出了意外,她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她現(xiàn)在實在不敢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