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雙姝
入夜已深,花瓦山寨中仍然喧鬧狂歡,突然一人撞撞跌跌闖入人群,驚擾了歡慶的人群,只見那人面若死灰,嘴角掛著鮮血,倒在地上痛苦抽搐,有人認出那是寨子中的符保大哥,他近日去山中采藥材,本在節(jié)慶前就應該回來,符家嫂子正在家擔心,不知遇到了什么事情,竟然受了重傷。
村中許多人都善藥理,一看便知符保中了毒,急忙抬到屋中救治,一面有人去請醫(yī)術(shù)最精的金珠姑娘。
陳子騫與荇兒攜手而歸時,寨中慶典已散,籠上了一絲恐慌,花瓦山寨醫(yī)者仁心,南疆諸寨都受過他們的好,再者誰沒個三長兩短,需要大夫醫(yī)治的時候,是以南疆山寨諸多爭鋒,卻始終敬重花瓦山寨的人,不知是誰竟然欺辱上門,下次毒手,加害符保。
寨子中長老好容易安撫了眾人,人們紛紛回屋,金珠與寨中醫(yī)術(shù)高明之人一同醫(yī)治符保,不想符保身重劇毒古怪,他們一時并不能解。
陳子騫與荇兒不敢相擾,便遠遠觀望。
只聽陳子騫皺眉道:“金珠醫(yī)術(shù)超群,連她都沒有辦法,這下毒之人亦不簡單?!?p> 兩人相視一眼,見這寧靜山寨中風波驟起,心中多了一絲擔憂。
寨子中人極力救治符保,符保卻只是一直昏迷,面色俞差,次日夜間,荇兒正準備休息,突然一絲悠揚的笛音傳來,荇兒不由駐足聆聽,心中奇怪是何人由此雅興,半夜吹奏笛曲,正聽的入神,那曲調(diào)突然急速回轉(zhuǎn),音調(diào)拔高,引的她氣息一滯。
這笛聲有問題!
荇兒大驚,昨日符保受傷,只怕此人來者不善。當下取下長劍,出門探查。
才奔出門外,陳子騫已然趕到,關(guān)切的問道:“你還好吧?!?p> 荇兒示意無妨。
陳子騫皺眉:“這笛音古怪,常人會引起不適,只怕符保卻會一命嗚呼,定然是下毒之人前來加害?!?p> 荇兒便道:“我們順著笛音前去一探,不可讓這人害到符保大哥?!?p> 事不宜遲,兩人便循著笛音施展輕功前去,一路上笛音百般回轉(zhuǎn),常常引動氣息一滯,荇兒只覺這以音臨敵的功夫似乎以前也見過,情勢緊急不敢多想,只好凝神抵御笛聲的侵擾。
不一會,遠遠見寨中千年榕樹下隱約立著一個人影,正是笛音的源頭,陳子騫身法極快,手中扣一枚鐵黎子,直擊那人手中的笛子。
鐵黎子挾著風聲而去,吹笛之人立即警覺,笛聲即停,身法瞬變,避過了暗器,口中喝道:“什么人!”竟是女子之聲。
陳子騫緩步而出,月光下可見那吹笛女子容顏頗為秀麗,因被人突襲,面色不悅,俏臉含霜。
那女子怒道:“好個沒羞的,沒來由欺負我一介弱質(zhì)女流?!?p> 陳子騫冷笑道:“姑娘何來弱質(zhì),笛音充沛綿長,可見內(nèi)力不弱,然則以優(yōu)美的音律害人無辜,其用心險惡,不可不防。”
女子不怒反笑:“我只不過在此練習笛音,何來害人之說,這位公子不要沒來由的誣陷人?!?p> 荇兒見她說的坦然,不由心道難道真有誤會。誰知那女子口中示軟,右手一揚,幾枚銀針直射向陳子騫而去。
陳子騫心有戒備,當下手持紙扇連揮,只聽“啪啪”幾聲,銀針皆釘與扇骨之上,陳子騫著眼看去,見那針上泛出瑩瑩綠光,顯然喂有劇毒,皺眉道:“惡毒心腸?!?p> 那女子見陳子騫出手不凡,皆數(shù)擋下她的毒針,心中也是一驚,然而面色不變,依舊微微而笑,卻身法即變,連踏幾步欺進,閃電般出手,手若鷹爪,卻是向荇兒抓去。
她一眼看出荇兒實力較弱,便撿軟肋下手,著實是個奸猾人物。荇兒先前見她言語行動不符,便也心存戒備,見她攻來,當下七星步踏開,避開攻勢,又回身一招疾風扶柳劍,將女子逼退了一步。陳子騫這是也搶上,兩人劍招連發(fā),那女子便連連閃避,直到退到了榕樹之下,再無退路。
只見那女子一頓足,惱怒道:“還不下來幫忙?!?p> 陳子騫與荇兒一愣,不知那女子所言指誰,只聽榕樹上傳來一聲女子嬌笑,一個紫色身影翩然落在三人之間,縱落之間,身姿極其優(yōu)美。
“月師姐開口吩咐,霜兒怎敢不從?!?p> 紫衣女子言語嬌嗔,媚眼如絲,俏立與月光之下。
吹笛的女子名為白月華,當下只是冷冷一笑:“我再不開口,明師妹不是要看我任人欺負?!?p> 紫衣女子名為明霜,聞言嬌笑連連:“哪敢啊,月師姐本領(lǐng)那么大,怎么會任人欺負呢,霜兒斷不敢搶了月師姐的風頭。”
她二人雖為同門,言語中卻譏諷連連,似乎頗為不睦。
明霜又偏頭轉(zhuǎn)向陳子騫和荇兒:“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欺負我月師姐。”她瞥見荇兒絕色容顏,不由愣了一愣,又換上一副笑靨如花的樣子:“這位妹妹的相貌,真是教我看著好討厭呢?!?p> 白月華冷冷道:“枉你自負美貌,今日也知道人外有人了?!?p> 明霜不悅的哼了一聲,聲音卻依然嬌媚悅耳:“這也不難,便讓我今日毀了她的相貌,看她還如何美過我?!?p> 荇兒不想這女子如此惡毒,搖頭道:“皮相終究不過是一場虛無,姑娘又何苦如此執(zhí)念。”
明霜笑的花枝亂撞“好個一場虛無。”她瞬間斂了笑容,面露兇光:“我看你容顏被毀時,是否還說的出這番言語。”她話音未落,身法微動,向荇兒欺近。
陳子騫見她言語不善,早有防備,一步搶上護在荇兒身前。
卻見明霜身法旋轉(zhuǎn),身姿搖曳,柔軟如柳枝,一招一式竟似舞蹈一般,只見她瞬間以不可思議的身法繞過了陳子騫,直沖荇兒襲來,荇兒手中長劍刺出,劍招連發(fā),明霜卻蓮步輕移,聲音忽遠忽近,身法變幻莫測,荇兒之劍招十有八九都落了空。明霜卻突然轉(zhuǎn)到了荇兒左側(cè),右手微揚,玉蔥般的手指柔若無骨,優(yōu)美如花朵張開,卻透著詭異,荇兒連踏七星步,一個急轉(zhuǎn)身,只堪堪避過,明霜右手擦過臉龐,挾著一股寒氣,刮的人生疼。
荇兒從未見過如此身法,饒是七星步變化非凡,也難避明霜的身法兵行詭道,完全出乎常理之外。
明霜一擊未中,陳子騫又在一邊連連使出北宸劍法援助,于是招式即變,足下不停,身姿來回旋轉(zhuǎn),衣袖陡然變長,以身為中心,化圓翩然飛舞,若一座壁壘,將周身護的周全,破綻難尋。突然紫色衣袖從壁壘中激出,直卷向荇兒長劍,荇兒連連閃避,衣袖仍然擊中手腕,一陣酸痛襲來,險些拿捏不住長劍。陳子騫長劍斜斜刺出,欲斬衣袖,明霜瞬間收回,同時另一只紫色衣袖從側(cè)邊席卷而來,正擊向陳子騫右肩空門。陳子騫變招奇快,長劍與明霜衣袖相接,那衣袖本是軟物,卻被內(nèi)力激發(fā)的帶了幾分硬質(zhì),兩物品相接竟微有碰撞之聲。
這邊明霜招式難測,那邊陳子騫與荇兒雙劍同時使出,一是北宸劍法的“開陽六律”,一是紫薇劍法“七殺破軍”,兩劍合并,連攻幾處要害,威力倍增,竟逼的明霜來不及變幻身法,“嗤”地一聲,衣袖被劃出了一道口子。
北宸七星(北斗星)與紫薇七星(南斗星)本就遙遙輝映,開陽,七殺均為第六星,其劍招對應,竟然配合的天衣無縫,原來當時曲寧經(jīng)閑云子教授北宸劍法,后又在他相助下創(chuàng)紫薇劍法,兩套劍法絲絲相扣,曲寧也暗付芳心,只可惜情還未有結(jié)果,閑云子便撒手人寰,死在與魔教靈曜宮的戰(zhàn)役之中。
陳子騫與荇兒何等聰明,相視一眼,便兩套劍法配合使來,威力更增,兩人一路情意相通,心有靈犀,此時同心配合攻守,明霜縱然身法詭譎,也一時被逼的有些亂。
突然笛音驟起,原來一邊觀戰(zhàn)的白月華,見明霜落于弱勢,便又持笛吹奏,她此次吹奏的樂曲十分詭異,曲調(diào)似群魔亂舞,聽的人心煩意亂,荇兒內(nèi)力較弱,不由被引的氣血不穩(wěn),兩人配合便破綻連連。明霜合著曲調(diào),身姿如魔舞一般,狂亂與奇美共存,步法亦愈來愈詭異,一時間如幻化出許多幻影一般,出招皆無跡可尋。
這等以音為殺,以舞為攻的武功,如此精妙,當真聞所未聞,匪夷所思,陳子騫常年修習梵音內(nèi)功,內(nèi)力純厚,猶自抵御的住音律相擾,然而明霜的身法實在是變幻難測,令他難以把握。
明霜左右飄忽,突然欺近荇兒,眼看一雙芊芊玉手,玉指尖尖,殺氣凜然,卻妖冶靈動,陳子騫急忙回身以護,黑夜中一個熟悉沙啞的聲音喝道:“別動!此乃虛招?!?p> 陳子騫心念極快,一轉(zhuǎn)身生生停了沖勢,果然明霜還未至荇兒面目便一個縱越回旋,右足后踢,正是陳子騫本應所在的位置。
明霜見被叫破招式,不由惱怒,身法又變,衣袖再次飛卷至荇兒門面。
那聲音又道:“乾位三步避開。”
荇兒來不及多想,向乾位連踏三步,明霜的衣袖從側(cè)邊挾勁風拂過,本欲卷向她的長劍。
白月華見情形不好,連連催動笛聲,那笛聲如風云變色,尖銳回旋,只聽那沙啞的聲音大喝一聲“嘿?!卑自氯A笛音一滯,那聲音又連“嘿”幾聲,聲聲卡在白月華的樂曲音節(jié)反拍上,瞬間攪亂笛聲的節(jié)拍,白月華正凝神以氣御音,此時遭笛音反噬,掌控不住真氣,只聽笛音一岔,停了下來,白月華卻在暗自調(diào)息。
明霜面上再不見笑容,怒道:“是誰暗中搗亂,有膽子的露個臉?!?p> 一個身影從黑暗中踏到月光下,那只見人半邊佝僂,面上肌肉萎縮,看起來十分可怕,正是谷心藍。
陳子騫喜道:“谷前輩,果然是你?!?p> 明霜繼續(xù)喝問:“你是什么人,竟然能叫破我的天魔舞?!?p> 原來這兩門功夫一為天魔舞,一為天音殺,正是天魔老人所創(chuàng),而這兩名女子,正是于紅鷹的弟子。
谷心藍哈哈一笑:“你師父當年練著兩門功夫的時候,還不是我陪他拆招,你們兩個女娃娃,還嫩的很?!?p> 明霜聞言,換上一副嬌笑:“哎呦,原來是師父的舊識,不知前輩如何稱呼,我也好回去和師父他說您今日是如何關(guān)照我們的。”她見谷心藍識破她的招數(shù),自知難敵,便抬出于紅鷹來意圖威嚇。
谷心藍自然不懼,冷笑道:“說起來你們還要叫我一聲師叔,你便回去告訴你師父,六年前的賬,谷心藍來與他清算了?!?p> 明霜似沒聽過谷心藍的名號,但她知道師父于紅鷹的本領(lǐng),見谷心藍自稱師叔,心中亦是忌憚。她身后白月華卻是仿佛想起了什么,輕輕的“咦”了一聲。
陳子騫卻知谷心藍其實內(nèi)力其實已經(jīng)不復當年,然而他多年與于紅鷹一起習武,想來對這詭異的功夫十分熟悉,陳子騫怕明霜和白月華二人識破谷心藍實力大減,便繼續(xù)持劍強攻,荇兒亦在一旁輔助,白月華此時心存忌憚,不敢再吹奏笛聲,便以笛為武器前來助陣,她的身法不若天魔舞那樣詭異多變,卻也有幾分精妙。
谷心藍立于一旁大聲指示,連連點破明霜的攻勢,明霜招式受阻,天魔舞威力登然大減,明霜一生中從未如此受制,心中惱怒焦躁,步伐越來越亂,陳子騫瞅準一個契機,閃電般出手,以手指彈中明霜右臂穴位,接著手掌一翻,一把扣住了她的脈門。
明霜身法奇絕,內(nèi)力是平平。陳之騫連連灌注真氣,使她經(jīng)脈癱麻,腳下無法騰挪。
白月華一見明霜受制,向后一躍數(shù)尺,轉(zhuǎn)身就逃,明霜見狀,不由大罵:“白月華,你這個賤人,你要自己逃嘛?”
白月華身影已隱在沉沉的夜中,聲音遠遠傳來:“明師妹,待我去請師父前來救你?!?p> 明霜恨的咬牙切齒,一口一個賤人罵道,嬌媚俏麗的臉變的猙獰丑陋。
陳子騫與荇兒見她二人雖為同門,關(guān)系如此令人齒冷,不由面面相覷。
谷心藍卻是不以為怪,嘴角掛上了一絲諷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