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重傷
有水落在臉上,潮濕的,帶著幾分溫?zé)帷?p> 下雨了?
迷蒙中,蕭武只想抬手擦擦臉,指尖神經(jīng)一動,卻牽連渾身劇痛無比,痛不欲生。
“木頭,木頭,你醒了?”
薔兒的聲音傳來,漸漸把他從深淵無底的黑暗中,拉入了一片清明。他漸漸的感受到周遭的環(huán)境,意識到自己的呼吸,薔兒的的聲音也漸漸便的真實。
蕭武努力睜開眼,恍然了許久,眼前的景物終于變的清晰。
薔兒正坐在他的身邊,面色憂慮,眼角掛著眼淚。
蕭武想開口安慰他,一牽動肌肉就劇痛鉆心,無數(shù)氣息在體內(nèi)橫沖直撞,忍不住呻吟了一聲,聲音嘶啞的不似人的聲調(diào)。
薔兒聽著心驚:“木頭,你哪里受傷了?!?p> 蕭武想不明白,只覺得每輕微一動都仿佛有千萬把小刀在刮他的四肢百骸,不由汗水涔涔而下,想要大叫,發(fā)出的卻是扭曲慘絕的呻吟。
薔兒知蕭武心性強韌,從不輕易喊痛求饒,如此情形,他定然受了極大的旁人所不能忍受之楚痛,不由情急的掉眼淚。
“木頭,你,你怎么了,我我應(yīng)該怎么辦才好。”
蕭武平躺著,半分不敢動彈,忍受著疼痛,勉強能發(fā)出聲音來?!罢?,真氣?!闭f完三個字,臉已經(jīng)因為疼痛折磨的面色慘白,汗水涔涔。
薔兒自幼有爺爺悉心教導(dǎo),家傳武學(xué)精妙,當(dāng)下便明白了半分?!翱墒牵麄冋鏆馑鶄?”
蕭武動彈不得,只得眨了兩下眼。
薔兒心中思拊,靈機一動:“我把爺爺教我的運功法門教你,你聽好了?!碑?dāng)下也不等蕭武眨眼,便朗聲念起運功法訣。“丹田氣足,督任并行。收聚神光,達于天心,
周天循環(huán),依脈而行。氣歸丹田。。。。”蕭武默默聽著,依言運轉(zhuǎn)運氣,體內(nèi)的楚痛竟然慢慢的減輕,兩人便一人誦讀心經(jīng),一人默然調(diào)息,直至大半日過去,太陽漸漸西沉,月亮冉冉升起,蕭武才慢慢能夠轉(zhuǎn)圜身體。薔兒一遍一遍的誦讀法訣,聲音已經(jīng)變的干啞,卻依舊不停。蕭武終于抬了抬手臂,聲音虛脫:“好了,不用念了?!?p> 薔兒大喜。:“木頭,你可都好了?!?p> 蕭武體內(nèi)的疼痛已經(jīng)減了大半,丹田依舊隱隱有氣息在沖撞,雖然不適,也可以忍耐。他便向薔兒點點頭,示意她不要擔(dān)心。
此時,他才漸漸緩過神來,突然想起來白天激烈的斗爭,心中掛念接過,強撐起半個身子坐起來,薔兒立即伸手扶住他。
他坐定后,迎著月光望過去,只見山洞中有兩具尸體,一具已經(jīng)腐爛,發(fā)出惡臭,正是申屠老人,另外一具胸口插著一個匕首,月光映照出了滿頭銀發(fā),蕭武仔細(xì)辨認(rèn),竟是薛無義,不由奇道:“這人居然白了頭發(fā)。”
薔兒看便道:“我來之時,他倆均已氣絕身亡,想來這壞人耗盡真氣,才變成這樣?!彼A送#哉Z中充滿了恨意“我怕壞人沒有死透,便在他心口又補上了幾刀,這樣可死絕了。”
蕭武只覺得這薔兒雖然年紀(jì)幼小,下手卻是果斷狠毒。又想著這等當(dāng)世高手耗盡氣力同歸于盡的奇事,真是讓人驚嘆唏噓,自己在鬼門關(guān)里走了一圈,能活下來實在是僥幸至極。
薔兒忍不住嚶嚶的哭起來:“可憐我爺爺?shù)氖w變成了這幅模樣,我見有毒,不敢輕易挪動,又見你昏厥在此,不知道受了什么傷,沒有主意?!?p> 蕭武點了點頭:“想來是我體力有他二人的真氣沖撞,無法調(diào)和,不受控制,才會如此楚痛,多虧你家傳心法,如今已經(jīng)好了許多?!?p> 薔兒直說:“你別急著說話,先好好休息?!笔捨潼c頭,又運功調(diào)了會息,才漸漸恢復(fù)。
第二日,兩人便在山中為申屠老人立了墳。薔兒痛恨薛無義殺害家人,要將薛無義棄尸荒野,蕭武仁厚,還是簡單給薛無義埋了。
兩人便收拾行囊準(zhǔn)備離開山谷,臨行前,蕭武回望山林中兩座土墳,不由感嘆,這兩位武林奇士生前不共戴天,一聲爭斗,死后卻永遠(yuǎn)在此共享一片山谷,直覺得諷刺。。
兩人便往青陽山去,一番奔波勞累,蕭武體內(nèi)的真氣時常不受控制,發(fā)作起來異常痛苦,幸而他沒有離開青陽山太遠(yuǎn),一路多有耽擱,也總算平安回到了青陽山。
雷元邵與林茹姑看到蕭武歸來都是喜不勝喜,但見他面色青灰,形容憔悴,仿佛受了極大的內(nèi)傷,身旁還有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一時間又是擔(dān)憂,又是疑慮,不知道從何問起。
荇兒與眾師兄也都趕來,眾人圍著蕭武,說了大半天,終于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由又是驚異,又是唏噓,眼見蕭武受此重傷又擔(dān)憂不已。
荇兒心下可憐薔兒剛剛失去親人,前去拉住薔兒的手:“好妹妹,你不要太難過。”不想薔兒對她十分不友善,冷冷的看她一眼,只是把手抽了出來,不予理睬。
荇兒想她剛失去親人一定心情不佳,也不在意,她心中著實為蕭武的傷勢掛心,一束柳葉眉緊緊的擰在了一起,俏麗的臉龐上仿佛籠上了一層煙云,愁容滿面。
雷元邵亦是眉頭不展,憂心重重的道:“武兒這番奇遇當(dāng)真兇險不過,想來因為兩人爭斗之時,真氣灌入體內(nèi),無法化解,這樣的內(nèi)傷我只聽說過,卻也是第一次見到,真氣不是同源,極難調(diào)和,也不知有無法可解,還有這小姑娘的身世來歷也太過詭異,只能明日一早稟明掌門,掌門見識多廣,必有定奪。”
林茹菇上前挽住了丈夫的手:“不管怎樣,武兒總算暫時逃過了這一劫。”她憐惜的看著蕭武:“武兒,你此番為人正直,心存善良,沒有墜了我們青陽派的名聲,也不枉費你師父對你的一片苦心教導(dǎo)。”
“徒兒謹(jǐn)記師父的教誨?!笔捨溥B忙向師父一拜,卻被雷元邵一把扶住,要他好好養(yǎng)傷。
眾師兄與荇兒也是在一邊言語關(guān)切。
薔兒卻是冷眼旁觀,看起來老大的不高興。
次日,雷元邵帶著蕭武將此事稟明掌門及門中各位長輩,俞掌門聽到此事也是不由稱奇
“那申屠江流前輩,我也聽聞家?guī)熗罩刑崞疬^,他曾說,申屠前輩放蕩不羈,不拘禮教,為人怪異,卻不是大奸大惡之輩,薛無義則是江湖中大大有名的惡人,以陰險毒辣殘忍為榮,兩人淡出江湖已久,不想竟有如此糾葛,這樣同歸于盡的死去,也真是令人唏噓?!?p> 薔兒聞言冷冷一笑:“算你們青陽老頭子有眼光,知道我爺爺?shù)挠⑿蹥飧??!?p> 周志誠怒喝:“小丫頭放肆!”
薔兒只是不懼,兇狠的回瞪著周志誠。
俞掌門道:“周師弟,何必與小孩子計較?!?p> 周志誠只能忍住不發(fā)作。薔兒立即向他出了個鬼臉。
俞掌門又道:“蕭武,兩位武林高人的內(nèi)力在他體內(nèi)斗法,若不是小姑娘將家傳絕學(xué)傾囊相助,只怕真氣沖撞,蕭武早就性命不保,小姑娘,老朽代表青陽弟子感謝你,老朽像你保證,青陽派除蕭武一人用你派內(nèi)功療傷用,其余各人斷然不會修習(xí)你派內(nèi)功?!闭f完向薔兒深深一揖,在場的諸位也都隨著掌門向薔兒作揖感謝,雷元邵和林茹姑尤其深以為感。
薔兒卻不領(lǐng)情,朗聲道:“不用你們感謝,他對爺爺和我,赤誠相待,全心救助,我愿意教他內(nèi)功,我也不怕你們偷學(xué)我功夫。”
蕭武微微的責(zé)備:“薔兒,對掌門要禮貌?!?p> 他與薔兒相處許久,不由間以兄長自居,薔兒一向任意妄為,言行間缺乏管教,申屠老人過世之前把薔兒托付于蕭武,他便給自己加上了教養(yǎng)薔兒的職責(zé)。
薔兒撅了撅嘴,老大不高興,卻不反駁。
俞掌門微微一笑,并不以為然:“小姑娘不介懷自然最好,至于蕭武的傷勢,我與二師弟馮弛,四師弟尚威,可閉關(guān)為蕭武調(diào)傷?!?p> 雷元邵連忙上前道:“師兄,調(diào)傷由我們來就可以了,您事務(wù)繁忙,怎可勞煩您為武兒療傷?!?p> 俞掌門搖了搖頭:“那兩人乃是世間一流的高手,只怕以你們的內(nèi)力應(yīng)付不了,我與三位師弟閉關(guān)療傷,或許可以有所壓制,然而要根治卻是無法,只盼他以后更有奇遇,不然只怕人熬不過壯年了。”
“啊!”林茹姑聞言不由驚呼,關(guān)心則亂,這些弟子她都視為自己的孩子,聽到蕭武命不久矣,眼眶瞬間就紅了。
蕭武也不由得心亂:竟然連掌門都沒法解決,難道此事真的無解了嘛?難道我真的沒有長久之命可活了嘛?
薔兒也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關(guān)心。
俞掌門突然正色對蕭武道:“蕭武,我這般出力醫(yī)治你,卻是有我的一番私心,你可知道?!?p> 蕭武茫然的搖搖頭。
俞掌門說:“雖然你體內(nèi)薛無義的真氣不知能否最終化解,然而申屠老人的內(nèi)力已經(jīng)可以足以使你并肩當(dāng)世高手,如今你的功力只怕比我都有過之而無不足,只不過一個人的能力越大責(zé)任越大,你如今年紀(jì)輕輕便身負(fù)驚人內(nèi)力,你可做好準(zhǔn)備但起與之相配的重任了嘛?。”
一番話如閃電般照亮了蕭武心中的迷茫,瞬間醐醍灌頂,心境清明,當(dāng)下雙膝跪地,對俞掌門道:“掌門,蕭武明白,人生在世,我又何苦糾結(jié)自己的性命會有多長,如今這般經(jīng)歷,讓我有了可以幫助更多人的能力,如果能夠在人間宣揚正道,解救蒼生,這一生,即使短暫,卻也值得。”
俞掌門微笑的點了點頭,對雷元邵說:“師弟當(dāng)真教出了好徒兒?!?p> 雷元邵低聲稱謝,卻沒有開心的笑容,林茹姑的眼淚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轉(zhuǎn),而薔兒的臉上平添了幾分不屑。
俞掌門朗聲道:“即日起,三位長老隨我入關(guān)與蕭武療傷,派中事務(wù)我自然會安排好,至于這小姑娘,就先在五師妹門下與你的女弟子同住吧?!?p> 一個面目古板的中年女子上前領(lǐng)命,正是青陽山另外一位輩分高的師長,方希君。
俞掌門看了看薔兒,捻須微笑:“小姑娘,這樣安排可好?”
薔兒扁了扁嘴,沒有說話,算是默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