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亂世(三)
十余人立即入屋翻查,急的侍琴直喊:“別把東西翻亂了,哎呀,小心?!惫俨钅睦飼?,不一會屋子就翻的一片狼藉。
衛(wèi)公子站在門口,神情帶笑,紙扇輕搖對二人說:“多有得罪,對不住了?!?p> 那少年只是冷冷的看著衛(wèi)公子,也不接話。衛(wèi)公子向來自負容姿風流,如今見這十歲小兒,居然氣度尤在自己之上,他日定然是一個翩翩公子,又見他此時傲然不可侵,眼光中透著輕蔑,不由心中不悅??茨隳軗蔚綆讜r,他在心中惡狠狠道。
此時屋中已翻的一片凌亂,床榻翻出,柜屜拉出,包裹也盡數(shù)打開,只見行囊中金銀許多,還有些珠寶,各個都是珍奇之物,不由看的眾人眼直,官差咽了咽口水,心道,不料竟然是頭肥鵝。想著這趟衛(wèi)公子得了人,自己不定還能斂些財物,不由磨拳擦掌,想盡快拿下了兩人。
此時一名官差裝模作樣的翻床榻,他從懷中偷偷拿了一件事物,假裝出剛剛翻到的樣子,大呼道:“可不是找到了?!?p> 眾人一看,那是一白玉鏤雕璃龍紋玉佩,玉質溫潤如羊脂,透出柔和的光,雕工精巧,確實是一件寶物。
少年把他的動作看的清清楚楚,不由皺眉,他知衛(wèi)公子此番夜間鬧事,必有陰謀,卻不想竟然如此齷蹉下作,為了占人侍女,硬生生給人安了莫須有的罪名。他們惡意栽贓,申辯又有何意義,當下只是傲然以視,并不言語。
侍琴卻急了:“你誣陷我們家少爺,明明是你才拿過去的。”落棋也急紅了眼圈,饒是她靦腆,也輕咬著唇,恨恨道:“你們,行事竟然如此過分?!?p> 帶頭官差兇惡呵斥:“大膽奴婢,竟敢質疑官府行事!”
侍琴便要哭出來,還待說什么,少年伸出手去輕輕按住她的手,輕搖頭,示意她不要激動。
那官兵轉向陳平,一派得意洋洋:“怎樣,還有什么話要說?!?p> 陳平依舊神色淡然:“如此,其中必有誤會,我愿歸還玉佩,賠償衛(wèi)公子與官爺各千金,但求再細細詢問此中緣由,還小兒清白?!惫俨盥勓曰仡^望了望衛(wèi)公子。衛(wèi)公子一心想要占了那對婢女,當下?lián)u頭:“我朝律例,嚴懲偷盜,必須帶去衙門細細的審了?!彼闹羞€有一番思量,到時候押你入獄,你的錢可不是全數(shù)收了,人財俱得歸我,又何必現(xiàn)在要你千兩金子。他家大勢大,自小在京城也是呼風喚雨,猖狂慣的,只覺天下事物想取了什么便取了什么,居心險惡,卻視作理所應當。
那官差聽陳公子發(fā)話,當下下令:“統(tǒng)統(tǒng)抓起來。”眾官差拿了手鐐就要上前抓人。
只見那陳平,一個箭步擋在了少年和兩個婢女面前,大喝一聲:“誰敢?!?p> 他半生戎馬,一聲殺氣,又身材高大威武,氣勢非凡,一聲大喝震動屋宇,眾官差見此人如此神威,不由心生畏懼,一時不敢欺上。
陳平對少年示意,少年立即一個飛身出窗,不想他年紀幼小,居然是一身好武藝,一個飛掠就不見了蹤影,此屋位處二樓,如此毫發(fā)無損的輕巧來去,令人驚嘆。
帶頭官差見少年逃跑,指了兩人:“快去追。”當下兩人奔去圍堵少年,這時老人一聲長嘯:“來,斗斗老夫?!痹捯魟偮?,拳法剛勁,虎虎生威,那兩名婢女也身負武功,在一邊為老人助攻,一時間纏斗起來。
忽聞窗下一聲清嘯,馬嘶陣陣,少年的聲音喚道:“義父!”
原來他并未自己逃跑,而是搶了馬匹來助眾人一同逃脫。
陳平喝道:“走”。龐大的身軀擋住了官差,兩婢飛身出窗,身法卻不比少年,明顯滯慢了許多。
陳平力大英勇,戰(zhàn)場上殺敵無數(shù),又怎會懼怕十幾個官兵,他一拳橫劈,最前那人來不及閃躲,一聲悶哼就倒下去,他連出幾招,拍的幾人站立不穩(wěn),余人一時不敢欺上,當下才閃身從窗口一躍而下,四人騎馬而去。
官差一見,又不敢從窗口跳下,急忙回身下樓追捕。
那衛(wèi)公子不想居然四人身負武功,不好對付,面色不悅,當下轉向一黑衣人“薛先生?!毙l(wèi)公子惡狠狠的道:“你去,抓了他們回來,女子要活,男子違抗就殺,無須留情?!?p> 那被喚作薛先生黑衣人,也不說話,立即身法一閃,竟是輕功超群,瞬間不見了人影。
第四章、嘆一聲公子多情,無奈何女兒命薄
再說主仆四人騎了馬,一路往城郊奔,老人心中思量,此時城門已鎖,只有找個地方避一避,明日再做思量出城。
但聽身后馬蹄聲聲,竟是有人追了上來,正是衛(wèi)公子的手下,薛先生。
薛先生來勢好快,離他們還有一丈的距離,居然生生的躍起,他輕功絕妙,幾個縱躍便與落棋所騎馬匹并肩而行,他一步跨前轉身至馬前,右手拉住馬頭,那馬的沖勢被他一掌止住,站立不穩(wěn),落棋嚇的趴在馬背上驚叫,薛先生左掌重重拍上馬頭,那青驄馬也是良馬,在他一掌之下,竟慢慢軟了身子,倒地而死,落棋也摔倒在地,薛先生一手抓起,猶如抓了一只小雞一樣輕松。
侍琴立即勒馬回轉,大喊“妹妹!”陳平與少年也調轉馬頭。
陳平力大神勇,自付自己也有一掌拍死那良馬的功力,只是他戎馬半生,不是武林人士,那黑衣人如此卓絕輕功,瞬息即至,下手干凈利落,自己萬般不能夠。
陳平當下朗聲道:“閣下武藝如此高超,為何與官府勾搭,為虎作倀。習武之人皆有俠義之心,還請閣下,放了小婢,陳某一定好生感謝?!?p> 那黑衣人哈哈一笑:“天下武林人士口稱俠義,老子最不愛聽,老子名叫薛無義,生平最愛行無義之事?!?p> 陳平一驚,聽聞薛無義武功奇高,心狠手辣,是有名的惡人,不知怎么在江州刺史手下當了走狗,今日只怕難逃。他還沒有說話,少年已經(jīng)耐不住性子,縱身下馬:“好你個惡賊薛無義,快快放下落棋。”
陳平只是皺眉,心道,怎么如此莽撞,素日教他大局為重,今日卻這般沉不住氣。陳平為人城府極深,他全心要保全這位少年,除了這少年的性命,其他人的性命俱不看在眼中,何況兩個小小婢女,他帶兩婢前來本有別的安排,如今橫生變故,做的是棄了兩婢保住少年性命的打算,眼見這少年血性上涌,他也不便當面呵斥,只得下馬在一邊護衛(wèi),心中思量如何逃跑。
薛無義哈哈一笑:“小子聽了老夫的名號,還有如此膽識,好好,老夫會會你?!蹦巧倌暌猜犝f過薛無義的名號,只是他自幼得武學名師教導,初生牛犢不怕虎,再加上要護兩人周全的諾言猶自記心中,當下便挺身而出。
少年也不多話,一個身影縱上,身法極快,甚是精妙,步伐暗合北斗七星,正是玄清派步法“斗轉星移”。
薛無義道:“好步伐,玄清派一滅,今日居然還有傳人?!?p> 少年見他道破武功,卻道:“你可說錯了,我不是玄清派的傳人?!闭f話間,一個手掌伸出,手指如鷹爪微張,招式凌厲,直搶他手上抓著的落棋。薛無義又奇道:“散魂爪,大雪山的功夫,你小子什么來頭?”
少年自小與許多奇人異事從師,所學甚雜,他生世極為隱秘,薛無義自是看不來他的來歷。
少年當下一笑:“不如我與你打個賭,十招內你看不出來,就放了落棋?!毖o義眉頭一皺,只覺得這少年來歷古怪,玄清派乃修真門派,數(shù)十年前在一場江湖正邪惡戰(zhàn)中,早已全門俱滅,而大雪山更是深入簡出,不在中原武林走動,兩派人士絕無半分瓜葛,實在想不到這少年是如何身兼兩派之技。
少年眉頭一挑:“怎么不敢嘛?久聞薛無義獨來獨往,敢作敢當,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蹦茄o義自持武功極高,向來倨傲,生平除一對頭,再不放其他人在眼里,如今被黃口小兒譏笑,不由大怒,他心道,輸了大不了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殺了,他自稱無義,自然是行事全無道義。
當下冷笑:“好,老夫就與你賭上一賭?!?p> 陳平在旁邊看著,他竭盡心血請?zhí)煜缕嫒水愂烤幼∽约呵f中,對少年悉心教導,他們許多年隱姓埋名,從來不走動江湖,且要猜出少年來歷,只怕這普天之下莫有人知。他見少年知自己武藝不敵,遂言語相激想要智取,縱然年幼,卻應變機敏,不由心中欣慰,總算不枉費自己的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