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齡居院子里,烏壓壓跪了一地的丫鬟子。
鴉雀無聲,只隱約看出,好些個膽小的打著哆嗦。
陳嬤嬤說出最后一句話,“今天到此為止,以后若再聽到一句與此有關的話,被我知道了,決不輕饒?!?p> “是!”眾口齊聲的回答。
“散了吧?!?p> 得了這句話,一眾方才三三兩兩分開繼續(xù)忙活。
花蕪借著月色來到鶴齡居,心里忐忑不安。求見太夫人并完成這么鄭重的事,她還是第一次。
不過,也很激動興奮。
到得院子口,忽聽一聲緊張的喊話,“誰?誰在那里?”
花蕪忙應聲,“奴婢是清月軒肖小姐身邊的丫鬟花蕪,有事稟報太夫人。”
鶴齡居里,陳嬤嬤拿著肖夢封來的茶杯進屋,見太夫人躺在老人椅上閉著眼睛輕聲嘆息,壘福給她錘著腿。
“太夫人,可睡好了?”
才幾日不見,太夫人居然衰老了不少。
她顫巍巍睜開眼睛,“處理好了?”
陳嬤嬤點頭,“已經(jīng)警告過了,以后沒人敢嚼舌根。”
“明眼見著已經(jīng)魂飛魄散的人,哪來的陰魂不散,又不知道誰在借機作怪,要是被我查出來,二話不說打死?!?p> 太夫人狠戾地道。
陳嬤嬤不多說。她倒是信一點因果。
自連云死后,太夫人夜間,沒有一次不做噩夢,雖然強撐著放硬話不怕死者,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最近太夫人憔悴了不少。
連云不是死在別處,那是祠堂,是列祖列宗都看著的地方,陰氣能不盛?
方才雖然訓誡了丫鬟子別亂說,陳嬤嬤自己卻也見過古怪之事,只是沒說出來罷了。
陳嬤嬤撿了附和的話說,“依老奴看,肯定是有人搞鬼?!?p> 太夫人看到陳嬤嬤手中的物事,問道,“這是什么?”
“這是肖小姐那邊帶過來的,說是如蘭給她泡的第一杯茶,不敢喝,請?zhí)蛉诉M行裁斷。”
“驗過了嗎?”
“老奴著丹鶴驗過,是放了一般的安眠藥?!?p> “肖夢學了點藥草就長本事了?!?p> “依老奴看,不過是些皮毛罷了。”
“罷,她這是向我示軟,看來我的提醒,她理會到了。懂得進退就好,畢竟,她可是谷家養(yǎng)大的,即如此,就先放過她。”
頓了頓又道,“這個如蘭,野心太大了些。帶我的話,就說如蘭是她的丫鬟,任她管教,畢竟出了差錯,是主子的責任。還有,明天,讓疊瑞去一趟,準備些小姐應有的首飾用度之物,再著人給她制幾身春夏衣裳,別傳出去說我谷家虧待了她?!?p> ……
肖夢聽了花蕪帶來的話。
只讓管教,不是懲罰。
看來太夫人還打算用如蘭牽制自己。
肖夢放開如蘭,“太夫人說了,你已經(jīng)是我的丫鬟,讓我來管教。既然如此,以后我就得好好管管你的規(guī)矩了?!?p> 如蘭現(xiàn)在哪還敢還嘴,只敢跪在地上低頭應是。
肖夢問,“作為丫鬟,你應該如何稱呼我?又該怎么自稱?”
“奴婢應該稱您為小姐?!?p> “你知罪?”
“知!”
“那就自罰一巴掌?!?p> 如蘭低頭抿著嘴,神色陰沉,卻仍舊不敢違抗的動手自罰。
“丫鬟見著小姐,不起身問候,還敢言辭頂撞,你可知罪?”
“奴婢知!”
“自罰四巴掌。”
肖夢將如蘭的無禮之處毫無錯漏一一數(shù)出來罰了,方才冷淡道,“好了,我這里不需要你伺候,你下去吧!”
如蘭默不作聲低著頭走了,不用想也知道她的神色間充滿了恨意。
花蕪在一邊看著肖夢毫無憐惜毫不留退路的懲罰如蘭,很怕如蘭因此報復。
待如蘭走了,小心道,“小姐,你這樣,萬一如蘭起了什么歹心…”
肖夢笑出來,“我不罰她,她也肯定會有歹心,而且還是一日日的,不知道什么時候使出來,防不勝防。既如此,還不如直接激發(fā)她的恨意,早些行動我也省得日日提防?!?p> 花蕪似懂非懂。
肖夢又道,“再說了,如果連一個比自己不如的惡人,有機會懲治了,卻要小心翼翼對待,這以后哪還有解氣的時候?人好人壞人強人弱,怕招了敵人,都得小心伺候著,那樣多累。我不管這么多,凡欠我的,只要有機會討還,我就必定討還?!?p> 花蕪突然懂了,肖夢是一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人。
對自己的一點點小恩,她記著,所以即便自己有了異心,也還對自己好。
對如蘭的一點點不敬之仇,她也記著,所以逮著機會就報還。
花蕪很慶幸當初被她一巴掌拍醒了,不然怕是和小云她們一樣,被肖夢歸為仇人一類了吧。
肖夢又對花蕪說,“如蘭的事,你盡管告訴家主夫人。還有,打聽家主夫人身邊林嬤嬤的喜好。你用自己所有的錢,背地里討好一下她,求求看能不能讓她幫說句好話,讓你見一見你娘。你花掉的錢,算我的,我給你補上?!?p> 第二日,肖夢一大早起來采集露水給谷參非,谷參非又恢復了常態(tài)的霸道無禮,被纏了一陣。好在不過分,肖夢也就沒提那句谷參非十分在意的話。
回到清月軒吃過早餐,疊瑞就送了一箱子東西過來,明里暗里說是太夫人喜歡她懂事。
肖夢笑了,打一巴掌給顆糖,她卻不是小孩子。
但仍舊收了東西,不拿白不拿,何況暫時還不想正面招惹谷家幕后的一個大人物。
肖夢深感大家族里瑣事就是多,忙完還沒學習一會兒,劉云清那邊就來人請了。
肖夢將花蕪留在屋子,帶了如蘭過去。
劉云清那里什么事也沒有,還是谷玉秋要牽制肖夢不讓學習。
肖夢好笑,算算時間沒多久,谷輕凌就來了渺云居。
“母親,今天凌兒和玉尋出去有事。”
劉云清手一哆嗦,握緊了椅子把手,“凌兒你巴巴的來這里討要肖夢,是要出去做什么?”
谷輕凌并不隱瞞,“我要帶玉尋去查一下成親當日發(fā)生的事?!?p> 又看了肖夢一眼,“如果能因此恢復記憶,也是好的?!?p> 劉云清起身走到谷輕凌身邊拉住他的手摩挲著,語氣里有責怪之意。
“你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成親了,家里正事又不少,何苦來還去調(diào)查那些事?就算查清了又怎樣,還不是已經(jīng)這樣了?!?p> “凌兒啊,你爹就要迎娶新人了,娘這心里委屈,難受。凌兒若有這時間管這檔子事,就不能多花點時間陪陪娘親嗎?”
“聽娘的,陪陪娘,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