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接頭
韓先生展現(xiàn)的不快,讓詩川意識到,韓太太已經(jīng)開始排擠她,她的最終目的,就是趕走自己。而自己此時卻如此被動,只能任她擺布。禁不住緊張起來。
只聽見吳媽說道:“先生別誤會,昨晚客人們走了之后,我這腰疼的毛病又犯了,這屋子里上上下下,都是詩川這丫頭一個人拾掇的,而且這客廳內(nèi)外她也擦了,我看著還算干凈。這孩子昨兒才到這,這舟車勞頓的,昨晚上日本人那陣仗,想必也讓她受了些驚嚇。早上,我看她睡得香,就沒叫她,獻(xiàn)上早飯也不費(fèi)事,我一個人就忙活了,先生您可千萬別跟下人生氣?!?p> 此刻的韓先生臉上似有似無的浮上一絲笑容:“嗯,春困秋乏,年輕人,難免貪睡,告訴她以后勤快點(diǎn)兒?!?p> “哎!”吳媽應(yīng)了,看了一眼韓太太,便退回廚房了。
韓太太的臉色,略有些僵硬,可與韓先生四目相對的時候,卻依然笑靨如花,溫柔似水。
“這件旗袍是新做的?”韓先生看著韓太太問。
“嗯,這么件小事兒,您也看出來了?”韓太太嫵媚的笑道。
“呵呵,據(jù)說劉新農(nóng)此次從北平回來,不僅帶回了家眷,還帶了個私人裁縫,哪天,跟他太太一起去逛逛,溝通下感情。”韓先生說。
“好。”韓太太應(yīng)道,可是,話里似乎有那么點(diǎn)失落。
吃過早飯,韓先生便出了門,韓太太一直送到門口,見車子遠(yuǎn)去,方才進(jìn)屋,回頭看見正在打掃的詩川,輕飄了個眼神過去,便上樓去了。
這女人和女人之間的戰(zhàn)爭,很多時候,不是明晃晃的撕咬,而是暗暗的爭斗。
在韓府的第二個早晨,詩川起的很早,幫著吳媽準(zhǔn)備早餐,打掃房間。韓府除了詩川和吳媽以外,還有一個園丁,一個司機(jī)和一個老管家。
老管家也姓韓,據(jù)說早年前就跟著韓先生的,也算是老人兒了。詩川很勤快,話也不多,所以老管家對她也比較滿意。
今天是星期天,劉新農(nóng)說是要回請韓先生夫婦,所以這午飯剛過,劉新農(nóng)府上的司機(jī),就來接韓先生和韓太太了,說是打一會兒牌,然后再吃晚飯。
傭人們也都告了假,各自回家了。詩川也沒什么事做,吳媽說,去街上走走吧,女孩子家,給自己買點(diǎn)東西。于是詩川出了韓府,徑自的走到街上來。
長春的十月,已經(jīng)不僅僅似乎寒意了,詩川裹緊了圍巾,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街上的人也不多,是啊,大冷天的,誰愿意出來走呢?況且,若是碰上日本人,說不定還會惹上什么麻煩。詩川想到這里,便起了回去的念頭。
就在此時,她看見,對面的那條巷子里,倒是挺熱鬧的,走近一看,原來這里是電影院,當(dāng)詩川還在北平的時候,倒是經(jīng)常跟幾個女同學(xué)一起來看電影,可現(xiàn)在,她卻一個人孤身在外。想想倒覺得凄涼。
于是,詩川有了一種沖動,她便走到售票廳,買了一張電影票。一個人看電影,倒是從來沒有過。電影院的燈光暗了下來,所有人都關(guān)注著屏幕,跟著故事里的人物,或喜或悲。而詩川卻在那里慢慢的流淚。
是的,似乎在這里,燈光如此的暗,人們都關(guān)注著屏幕,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這個年輕的女孩在這里默默哭泣,等到電影散了,她也可以擦干眼淚,繼續(xù)她艱苦的生活。這倒是一個很好的發(fā)泄的方法。
可是詩川不知道,在她的左前方,有那么一個人,將她的眼淚默默的看在了眼里。
“叔叔,你在看什么呢?不專心看電影?”小雨問道。
邢爭趕忙回過神來說:“沒看什么啊?!比缓髶∮甑募绨?,在她的額頭親了一下。但是,在他的心里,卻一直在琢磨,這個叫詩川的女孩,一個人躲在電影院里哭,為什么呢?
這個女孩子莫名的出現(xiàn)在韓府,莫名的要刺殺藤田,現(xiàn)在又一個人躲在電影院里哭,她到底是什么來頭?這些問題始終在邢爭的腦海里轉(zhuǎn),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已經(jīng)在這個女孩身上,花了太多的注意力。
今天,邢爭來這里陪小雨看電影,可看電影還只是他的掩護(hù),今天是接頭的日子。過了一會兒,邢爭對小雨說:“小雨,叔叔要去一下洗手間,一會兒就回來?!?p> 小雨點(diǎn)了點(diǎn)頭,邢爭起身,向劇院的后面走去。按照事先約好的,在劇院后門的小香煙攤旁,有個賣香煙的小販,就是要與他接頭的人。
邢爭從男廁所出來,就徑直去后門的香煙攤前去買香煙,這里,賣香煙的小商販有好幾個,而要與邢爭接頭的那個小商販,是在耳朵上別著一個香煙的商販。
劇場外的冷空氣,讓邢爭禁不住覺得振奮了很多,這次接頭,對他來說意義非凡。因?yàn)?,這個與他接頭的組織,才是他信仰的歸宿。
邢爭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那個耳朵上別著一個香煙的小商販,他于是跟很多顧客一樣,不緊不慢的踱過去......突然,他發(fā)現(xiàn),從不遠(yuǎn)處一路小跑過來一個一樣是賣香煙的小商販,托著個自制的香煙盤,朝這里跑過來,而且,他的耳朵上,同樣別著一棵香煙。
到底哪個才是該接頭的人?邢爭一時有點(diǎn)蒙,可他沒有停下腳步,依舊緩緩的去朝事先他先看見的那個商販走去。腦子里盤算著,眼睛也警惕的觀察著。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四五個人,把后來的那個小商販給拖走了。那小商販卻大聲的喊道:“幾位大爺,這怎么回事兒?我就是賣個煙啊,這電影就要散場了,我還指望賺兩個酒錢呢!各位大爺,怎么回事兒啊......”
原先就站在那里的那個商販看到這種情景,迅速的摘掉了自己耳朵上別的那棵煙。邢爭也明白了,這次接頭,敵人事先已經(jīng)知道了。那小商販迅速的摘下耳朵上的煙卷兒,就是不想再接頭,他也才知道,自己暴露了。
可是這個時候,邢爭已經(jīng)走到了距離他幾步之遙的地方。此刻一定有很多眼睛在盯著他們,如果他轉(zhuǎn)身走了,敵人一定會察覺的。他只好繼續(xù)朝那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