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女訓(xù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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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虧氣短，靈汐只有乖乖回房。
一進(jìn)閨房，候在房里的秋菊好比揀到寶似的破涕為笑，“三小姐，你沒事就好了。真是擔(dān)心死我了?！?p> 顧不得答她的話，靈汐一瘸一拐的撲到書架前，在架子上胡亂地翻：“秋菊，《女訓(xùn)》這本書在哪呀？”
秋菊連忙替她找出來，她匆匆翻閱一下，遍紙都是晦澀難懂的文字，看得她頭暈?zāi)X漲。雖說篇幅算不上太長，但也不是好抄的東西。天，要抄上五百遍，這要抄到什么時候去呀！
可是，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下，也只能趕鴨子上陣。靈汐吩咐秋菊拿來筆墨紙硯，硬著頭皮抄起來。
“心猶首面也，是以甚致飾焉。面一旦不修飾，則塵垢穢之；心一朝不思善，則邪惡入之。咸知飾其面，不修其心，惑矣。夫面之不飾，愚者謂之丑；心之不修，賢者謂之惡。愚者謂之丑猶可，賢者謂之惡，將何容焉？……?！?p> 密密麻麻的繁體文，看得靈汐暈頭漲腦。這也就算了，更加悲催的是，要用毛筆抄寫。她從來不曾寫過毛筆字，那一支羊毫筆，怎么拿怎么變扭，完全使不上勁。可惜了一張價格昂貴的雪白貢紙，被她一手歪七扭八的字涂得如鬼畫桃符。
秋菊過來一看很是訝異，她雖然不識字，但也能看出靈汐寫的字跟以往大相徑庭。“小姐，你這是寫的什么字體，不像你以前寫的隸書楷書呀？”
靈汐一邊甩著寫得酸痛的手，一邊沒好聲氣的答道：“隸書和楷書我是寫不出來了，這幾個字你當(dāng)行書或草書看好了?！?p> 秋菊信以為真：“原來這就是行草書體呀！聽人說這兩種書體寫出來如筆走龍蛇，靈動飄逸。小姐你寫得果然很有龍蛇之勢呀！”
靈汐看著自己一筆歪扭曲折的“龍蛇之勢”，幾乎沒笑出聲來。懶怠再寫下去。信手把筆一擱，準(zhǔn)備休息一會再抄的時候，靈龍來到了房內(nèi)。
靈汐如見救星，哭喪著臉：“大哥啊，我可全是為了你的冰蟬姑娘才出的門，才遇上了這等倒霉事。這會我被爹罰了，你總得表示表示吧？”
“那是自然，”靈龍一口應(yīng)承，“三妹妹，你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只管開口，大哥我一定替你弄回來。上次你提過護(hù)法寺廟邊上的剪紙很有意思，我明兒就讓人去給你弄個百把張漂亮的剪紙圖送給你？”
她有說過嗎？好象沒有吧。轉(zhuǎn)念一想，或許是前任靈汐的愛好吧。不管了，當(dāng)務(wù)之急可不是什么剪紙畫。
靈汐另有要求：“大哥，剪紙畫我就不要了，你出一把力，幫我把這五百遍的《女訓(xùn)》給完工了吧?！?p> 靈龍頓時愕住，半響才苦笑著道：“三妹妹，這個……這個任務(wù)太艱巨了，大哥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呀！”看來他也不是個喜歡關(guān)在屋里死抄硬背之人。
“任務(wù)不艱巨我也就不用找人幫忙了。若讓我一個人抄上五百遍，還沒抄上十分之一我就嗚呼哀哉了。大哥，你的冰蟬姑娘那兒若是少了我出謀劃策，你豈不少了左膀右臂？”
這一點擺出來，靈龍豈敢不應(yīng)承?？v然一臉苦相，嘴里卻不得不答應(yīng)。“三妹妹，你放心，這五百遍《女誡》我?guī)兔Τ?，我一定幫忙抄?！?p> 成功地抓到一個苦力，靈汐馬上就派活了?！斑?，大哥，這份你拿去照著抄吧。”
她遞過去的是她剛剛抄好的一遍《女訓(xùn)》。靈龍接在手里一看，驚道：“這是誰抄的，秋菊嗎？這筆字真夠爛的?！?p> 秋菊雖然是個小丫頭，卻也不肯被冤枉。馬上在一旁辯道：“大少爺，才不是我抄的呢?！?p> “那是誰？”
靈汐底氣不足地小小聲答道：“是……是我了?！?p> 靈龍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像不認(rèn)識似的把靈汐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叭妹?，我記得你一筆簪花小楷寫的極工整秀氣，怎么這個……”一揚(yáng)手里的那紙，他盯著靈汐，等她回話。
靈汐半響答不出話來，秋菊卻開了口，“大少爺，小姐說她是在練行草書體。”
靈汐心里忍不住一聲嘆息。行草書體，這話蒙秋菊倒是容易，用來蒙靈龍，實在是笑話一樁。
果然他哈哈大笑起來，“這個是行草書體？三妹妹，你不要氣死鐘繇張芝王羲之?！?p> 確實，如果被這三位行草書體的大行家，看到靈汐的這筆號稱行草書體的“字”，只怕會慪得吐血三升倒地身亡。
“大哥，我現(xiàn)在不會寫字了?！毕雭硐肴?，靈汐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為什么？”靈龍好奇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靈汐硬著頭皮說，“自打我上回投了井，再活過來就不會寫字了。”
“怎么會這樣呢？”靈龍很是吃驚。
“我也不知道怎么會這樣，我背著你們?nèi)タ催^大夫，”靈汐絞盡腦汁瞎編亂造，“那個大夫說，是因為我死去活來了一回，等于是再世為人，所以忘記了舊日若干事情。不過沒關(guān)系，也許突然一下，又會全部記起來?！?p> “原來如此?！膘`龍信以為真，“若是忘記的只是這些不甚重要的東西，也罷了。你的身體以前不夠好，本來也不想讓你學(xué)這些勞么子，太過費心費神，于你的病體無益，只是你自己想學(xué)?，F(xiàn)在忘了就忘了吧?！?p> “大哥你真好?！膘`汐僥幸過關(guān)，實在感激靈龍如此好說話。
靈龍再把手里的那張紙看了看，開始愁了，“只是你這樣的字，我可學(xué)不來，交給爹的可不能是兩種筆跡呀！怎么辦？總不能讓我一個人替你抄全那五百遍吧?！?p> 倒也是，怎么能把全部重?fù)?dān)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呢。但兩個人分擔(dān)也不行??！一目了然的兩種筆跡。怎么辦？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正面面相覷。突聞一個清朗的聲音揚(yáng)起：“不過是抄上五百遍的《女訓(xùn)》，怎么就把你們二人愁成這樣了。”
兩人齊齊轉(zhuǎn)頭望去，當(dāng)門而立含笑揚(yáng)聲的，正是云軒。他逆光站著，身形的輪廓被水銀般的月光鑲上一層淡淡的銀邊，如一紙剪影，飄渺而又空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