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天使與魔鬼
沉重的鐵門被扣響，聲音在安靜的冬日回蕩得很遠(yuǎn)。
林北星和張萬森二人聞聲轉(zhuǎn)頭，雙雙朝門口看去。
“我去開門?！睆埲f森披上一件羽絨服，戴上口罩，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哦?！绷直毙沁€沉浸在剛才的爭辯中，木木地接應(yīng)話。
門“吱嘎”一聲開了，盡管來訪者渾身上下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但一看身形，便知是老熟人：“孔叔叔，”萬森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
“萬森啊，給，這兩天湊活一下，改明兒有了好吃的，再帶給你?！笨资迨灏岩粋€沉甸甸的大袋子塞到萬森懷里。
萬森偷瞄了幾眼，是一些方便速食品：“謝謝叔叔！”接下來幾天不用餓肚子了。
“客氣什么，這只是一部分，后面其他地方物資跟上來了，餐桌上還能比平常更豐富！”
“嗯！”張萬森用力點點頭。
“這兩天你就好好待在家里休息休息，小區(qū)還說要給你們做心理疏導(dǎo)。我看你就不用了，正巧那個女孩也在這兒吧？”孔叔叔看到萬森背后的家門口透著一個小腦袋——林北星見張萬森還不回來，正從門縫里偷瞄屋外的情況。
萬森也隨著孔叔叔的眼神回過頭來，看著林北星的小腦袋，而后又回過頭來支吾道：“……是，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萬森尷尬地回答，想解釋兩句。
“都是新時代的年輕人，有什么好解釋的，我們老歸老，但都明白！”孔叔叔自顧自彎下腰拎起剩下的物資。
“走了！”他大喊一聲，兩手拎著物資搖搖晃晃地朝街頭走去。
張萬森關(guān)了大門，小跑步回到屋內(nèi)。
“回來啦，讓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林北星像個小孩子一樣，到張萬森的袋子里掏來掏去。
“嗯！還不錯啊，土豆、番茄還有一些餃子、面條，可以炒好幾個菜了！”她拿出壓在袋子底下的兩個蘋果：“我先去洗洗，咱們吃個飯后水果~”
張萬森點點頭，隨后走到冰箱前，把食物歸類擺放。
空蕩蕩的冰箱一下子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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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老王，怎么送東西也不去見見他，都到他家門口了。”孔叔叔拍拍身上粘上的菜葉子。
老王就是書店的老板，那個跟林北星說“有愛就會有時空”的善良叔叔。
剛剛送菜，他特地沒有去門口，連招呼也沒和那二位打。
“你送好了不就行了，要我去干嘛？萬一他們被確診，我不成密切接觸了？！”他斜睨了老孔一眼，雙手別在背后，笨重的防護(hù)服發(fā)出褶皺的聲音。
“嘿，我說你……”老孔伸出食指指了指老王，故作生氣，埋怨他的無理取鬧。
“我怎么了？”聽著老孔的欲言又止，老王又強(qiáng)詞奪理起來。
“哼，”老孔也把雙手別在背后，空蕩的街道上再次響起防護(hù)服被擠壓的聲音。
“刀子嘴豆腐心，心里還是惦記著他吧?！崩峡状疗屏死贤醯男乃?。
那天，還是老王放出的信號，讓林北星對張萬森的生死還存有一絲希望。
甚至最后，張萬森還被“教唆”著見了林北星。
這在往常，可是大忌。
老孔對著老王就是一頓生氣，奈何事已至此，只好作罷。
“你就是心太善良，見不得人家傷心，可這世上又有多少完美的結(jié)局？”老孔搖搖頭，感慨世事滄桑，不過轉(zhuǎn)瞬。人留不住，時間更留不住。
“是是是，是我優(yōu)柔寡斷了，不像你，那么決絕?！崩贤鯋灺曊f了這句話。
“喲呵，還學(xué)會陰陽怪氣了！是，我是比你更冷血，向條眼鏡蛇一樣，到處‘咬人’?！闭f著就伸出一只手，作出眼鏡蛇獨有的動作，在老王面前甩來甩去。
“嘖，走開啦……”老王擋掉了老孔幼稚的手。
“你說你從古至今拆了多少姻緣，現(xiàn)在還有毀掉一樁！”老王還是氣上心頭，說話時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喂喂喂，這話可說清楚了，咱們的介入可改不了結(jié)局，只是做個引導(dǎo)，怎么就黑鍋全我背了呢？！”
“就算結(jié)局一般，可你也不用動不動來一句‘什么什么時間不多了’，搞得兩人要over了一樣！”
“……哦?！?p> 街上的樹葉早已鋪了厚厚一層，腳踩上去發(fā)出脆裂的聲音。
沉默良久，老王終于重又開口打破了寧靜。
“老孔，我也不是說你不好，就是……就是你老把最壞的結(jié)局告訴他們，那他們怎么還有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呢？你說是不是？”老王支支吾吾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害，怕啥，他們沒那么脆弱。再說了，總有人唱黑臉吧，全像你一樣訴說著幸福與美好，確實能給人帶來希望。但是俗話說得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啊，倒不如把最壞的結(jié)果鋪陳在眼前，萬一有轉(zhuǎn)機(jī)，豈不皆大歡喜？”老孔兩手隨著說話舞動，最后兩手一攤，以示自己講解完畢，并且覺得自己解釋得很到位。
老王艱難地抬頭看看天，透過防護(hù)面罩，感受到幾縷陽光灑在臉上。
“‘轉(zhuǎn)機(jī)’……會有嗎？”他像在問自己，又像在問老孔。
“這個問題確實難倒我了，反正從古至今，經(jīng)我們手的那些事，確實沒有轉(zhuǎn)機(jī)。”老孔搖搖頭，回味著古往今來的種種。
“不過嘛，這都21世紀(jì)了，上下五千年經(jīng)歷的事情也都改了一代又一代，他倆的事情或許還有盼頭?！?p> “呵，你這不說了等于白說，廢話文學(xué)大師??！”老王又在譏諷他。
“哎，我說你這人可真難伺候，話說重了，說我冷血；話說輕了，聽你這意思，還怪我和稀泥了？”老孔叉著腰正面面對著老王，堵住他的去路。
“你真是個魔鬼……惹不起我躲得起吧！”他甩開膀子擋掉了老孔的胳膊，徑自朝前走去，徒留老孔一人待在原地。
老孔雙手叉腰的姿勢早已轉(zhuǎn)為雙手交叉于胸前，無奈地在后面搖了搖頭。
好在他是個冷血的主兒，對這種被撇下的小伎倆，并不放在心上。
可憐這邊老王一人，還在苦苦思索張林二人的事情究竟該如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