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滿眼星星
冬日的白晝短暫卻也難熬，林北星窩在床上發(fā)呆，心心念念著晚上的野炊活動。
她這兩天老粘著張萬森，所以今天白天特地忍住沒找他，以示她的獨立！
陽光灑入窗欞，林北星睡眼朦朧地瞧著，越看越覺得光束中張萬森的臉龐依稀可辨。
她伸出手想要上前撫摸，卻只是觸得暖洋洋的空氣。
“唉，真是度日如年吶……都出幻象了！實在是羞恥！”北星翻個身，把頭埋到被子里，嘴里暗自嘟嘟囔囔。
“北星，太陽都曬屁股了，怎么還不起床？”林爸爸敲著門，在門外喊道。
“給你買的豆?jié){油條都冷掉了！”見里面不吭聲，他又大聲朝房里嚷嚷。
“知道啦！”北星不情愿地穿上外套，踏上拖鞋，“踢噠踢噠”地慢悠悠走出房門。
“你看看你，老大不小的人了！睡起來也不打理打理，蓬頭垢面地像什么樣子！”林爸爸收拾著餐桌，看著北星一頭鳥窩似的頭發(fā)吐槽。
嘴上正說著，就把剛熱好的早餐端到桌上。
“趕快吃吧，吃好了運動運動，沒發(fā)現(xiàn)過完年，自己胖了不少?。?？”林大海湊過來看熱鬧。
北星腦袋一歪睥睨著他：“胡說！像我這樣的窈窕淑女，怎么會胖？”
“哎，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要學會捯飭捯飭自己呀！”林媽媽從里屋出來，隨著他們附和道。
“媽！連你也這樣說我！”北星撇著嘴巴，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咚咚咚！”一陣清脆的敲門聲。
“誰啊，大清早的！”北星不情愿地去開門。
“北星，我來給你送……”門外的人話還沒說完。
北星“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張萬森！他這時候來干嘛？就我這蓬頭垢面的樣子，把我前幾天的淑女形象毀于一旦啊?。?！”
北星“噠噠噠”地跑回了臥室，嘴里喊著：“張萬森，你等我一下！”
“這孩子，一天天毛毛躁躁的?！绷职职滞虏鄣溃f著向門口走去。
“是萬森呀，快進來吧！”林爸爸喜笑顏開，邀請萬森進屋。
“謝謝叔叔。”萬森靦腆一笑。
“你怎么來了？”林大海眉頭微蹙，一副不太歡迎張萬森的樣子。
萬森端著一個青綠色的盒子，只能踟躕著等待一個解圍人。
“大海，你怎么說話呢？”林媽媽把大海扒拉到一邊，訓他不禮貌。
下一秒，她轉頭又和顏悅色地對萬森關切道：“沒嚇著你吧？你來我們家，我們非常歡迎，快坐吧！”
簡單梳理完畢，北星端端正正出了門，展露了一個禮貌又略顯尷尬的微笑。
林爸林媽和林大海目瞪口呆。
張萬森也怔住了。
好家伙，北星瞬間從街邊乞丐頭變成溫婉的小家碧玉，就差對鏡貼花黃了！
兩秒的靜默后，萬森先開口打破了寧靜。
“阿姨，這是我做的點心，你們嘗嘗。”說著便打開了盒子，呈到阿姨面前。
“喲，還會做糕點呢！你手真巧。”阿姨看著一整盒的星星狀點心，心里樂開了懷。
“讓我看看，”大海從后面湊過來。
“這怕不是店里買的吧？”他見點心大小適中，香氣撲鼻。雖然心里咽著口水，但是嘴上仍要一副不接納萬森的樣子。
他想，親妹妹受過情傷。現(xiàn)在父母年紀大了，看人的判斷力有限，還得是他過目把關，才能把那些牛鬼蛇神驅逐門外。
并且，他信奉一句古話——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人！
林北星見張萬森受了欺負，也不端著架子了，氣洶洶地走到林大海跟前：
“哥你說啥呢，你要不喜歡大可以不吃，有你這么污蔑別人一番好意的嗎？”
萬森見境況尷尬，連忙打圓場：“要不哥你嘗嘗？和店里的味道不一樣。”
這突如其來的客氣，反倒弄得林大海不自在，好像自己是個冤枉他的壞人一樣，他還不記仇！
“啊……我不吃了，既然是你自己做的，那應該挺……健康、有營養(yǎng)。爸媽你們慢吃，我還有事兒，先忙去了?！彼麚蠐项^，退回了他的臥室。
“你別見怪啊，大海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就是怕星星再次遇人不淑……”林爸爸偷偷在萬森耳邊解釋。
“老提舊事兒干啥？”林媽媽給林爸爸使使眼色。
“走，去我房間?！北毙钦f著就要拉萬森走。
“哎——”林爸爸想要阻止，卻被林媽媽攔住。
萬森也覺得現(xiàn)在孤男寡女不像以前高中的時候，不能老去人家閨房單獨待著，搞不好街坊領居到時候傳出些閑言碎語，那就有損北星的清譽。
“我、我不去了……”萬森有點“拒絕”。
“是啊，北星，有啥話不能在這兒說？”林爸爸也趕忙附和道。
“就算是爸媽……也不能當電燈泡?。 绷直毙仟q猶豫豫到底說出了這句話。
“嘿，你看看你閨女……”林爸爸看著林媽媽還想“教訓”北星一番。
“好啦，差不多得了，人家小情侶說兩句怎么了，你這老古板！”林媽媽把林爸爸拉到身后。對著萬森說：
“萬森吶，你們有空多多交流，我們不打擾你們，快去吧！”林媽媽神助攻，朝他們揮揮手示意。
“謝謝媽！”北星拉著萬森就進了屋，也沒問萬森的想法。
萬森只好再一次稀里糊涂、踉踉蹌蹌地被安排著一起進了屋。
萬森環(huán)顧四周，北星的房間和記憶里高中時代的大不相同，遍地都是水冰星形象的格局早已改變。
“你想啥呢？”北星拍拍萬森肩膀。
“沒什么，”萬森抿抿嘴。
“你家的水冰星呢？”他順口問起了北星，略帶調(diào)侃的味道。
“嗯？”北星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搞糊涂了。
“是啊，以前我確實喜歡水冰星，我這房間滿屋子都是，什么枕頭啊，海報啊……但是現(xiàn)在不都長大了么……”她自顧自解釋道，感慨歲月不饒人，一晃眼都是奔三老阿姨了。
“對了，你怎么知道我家有水冰星？”北星回過頭來疑惑地朝萬森發(fā)問。
“啊……我……”萬森不知道如何解釋，他始終沒有向北星道明——他來自平行時空，當他的時空與現(xiàn)在的時空重疊時，他繼承了所有北星穿越過的世界里張萬森的記憶，包括現(xiàn)時空。
沒錯，曾經(jīng)他也以為自己是昏迷后醒來的張萬森。但是經(jīng)歷了一段時間后，他發(fā)現(xiàn)現(xiàn)世界唯有他一人擁有獨特的真切的記憶。
以他嚴謹周全的性格，這個特殊身份的道明契機，必須以他不會消失、不會給現(xiàn)世界帶來危險為前提。
盡管幾個月的觀察下來，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諸多異常，但是他仍舊覺得這個秘密，目前只有他一人知道為好。
“我爸媽當年接我去國外治病了，昏迷了一段時間，我在夢里看到的……”“夢”是最好搪塞記憶錯亂的理由。
“可能記憶有些混亂了……”他撓撓頭，一副臉紅心跳的樣子。
到底還是不會撒謊的好孩子。
“哦……”北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原來我體驗的都是他的夢境……”她暗自嘀咕。
“你在說什么？”萬森小心翼翼地朝她看去，生怕被北星看出端倪。
圓謊這個事情，他最不擅長。
這個略顯蹩腳的理由，也是他想了又想，百里挑一選出來的。
雖然不靠譜，但還算有說服度。
“沒什么，就是有些奇怪……不管啦，都過去了！你快給我看看你的點心吧！”北星指指青綠色的盒子。
“哦，我不知道你喜歡哪種口味，所以做了幾個味道，你可以都嘗嘗?！比f森輕輕打開盒子，呈到北星面前。
“哇，好香啊，還是星星形狀的，你怎么捏出來的呀？”北星聞著香味，躍躍欲試想要嘗一口。
“呃，樣子是用模具做的……”萬森尷尬地笑笑。
“啊……”北星本來想借機夸贊一下他，沒成想反倒弄得萬森不自在。
“沒關系啊，現(xiàn)在人們做點心都是用模具的，我包個餃子還要模具呢。”北星連忙打圓場。
“不過我動手能力雖然不行，但是對吃的很有經(jīng)驗，現(xiàn)在就讓我來看看你的手藝如何！”正說著，她就朝萬森的盒子里拿出一塊綠色的點心。
“嗯！綠豆味的！甜而不膩?！泵朗宠b賞家只吃一口就作出評判。
“再嘗嘗別的口味！”萬森寵溺地看著她。
“那就選這塊黃色的！”北星嘴里還在大口咀嚼，手上已經(jīng)拿了第二塊。
“嗯……”她細細品嘗了一會兒?；蛟S是嘴里綠豆味的還沒消散，這塊始終嘗不出味道。
“讓我再吃一口看看。”北星咽下嘴里的綠豆糕，又咬了黃色糕點一口。
“你慢點兒，別噎著?！比f森見她吃得急，擔心地提醒她。
“??！我知道了！是小米吧，味道比綠豆的淡，多嚼幾下還有些些苦，但是嘗不出來多少，難怪第一口沒發(fā)現(xiàn)，我說得對不對？”北星朝萬森看著，想要得到他肯定的答復。
“對，看來是吃貨行家。”
“那是，三十年日子可不是白活的。”北星說著還喂了萬森一口。
兩人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房間，投射到北星和萬森笑盈盈的側臉。
他們重又翻翻兒時初識的照片，看看高中畢業(yè)時的合影。每每回憶過往，仿佛造化弄人，又是命里注定。
這頭，林大海正對著電腦整理工作資料，林爸爸躊躇著挪動步伐走到他背后。
“大海啊，”林爸爸猶猶豫豫地終于開了口。
“嗯？怎么了？”林大海沒有回頭，雙手飛快地敲擊著鍵盤。
“你呢，也老大不小了，抓緊找個媳婦兒……但是一開始也要矜持，不要動不動到人家家里，甚至單獨到房間里，這樣對方爸媽也會擔心的，男人嘛，要負起責任！”林爸爸欲言又止地說了一番話，似乎想要含沙射影地表達什么意思。
“哦……啥？”林大海停下飛快敲擊鍵盤的手，轉身站起來瞧著林爸爸，似乎聽出了其中的內(nèi)涵。
他側頭從門口向外看去，張萬森已不在大廳，只有林媽媽在廚房刷碗，嘴里還輕快地哼著小曲兒。
“那個姓張的呢？走了？”
“沒有……在北星房間……”林爸爸伸手指指北星緊閉的房門。
“嘿，這小子，還得寸進尺了！”林大海一個箭步?jīng)_到北星門口，剛要“開門大罵”，忽又縮回了手。
只見他輕悄悄地側了一只耳朵，緊貼房門想先一探究竟。
“水冰星變身……”門內(nèi)隱約傳來一些聲響。
“水冰星是什么……”林大海摸不著頭腦，還想更近距離聽得門內(nèi)動靜。
“聽出什么了嗎？”林爸爸心里很想自己上場，奈何自己已經(jīng)一把老骨頭，實在下不來臉面做這等上不了臺面的事情。
“你倆干啥呢，跟變態(tài)似的！”林媽媽洗好碗，瞥眼瞧見兩個大男人在閨女房門口鬼鬼祟祟。
“噓——噓——”倆大男人像做了虧心事一樣，連忙制止。
“咋了，還不讓人說了？”林媽媽仍不罷休，還提高了幾個音量，扯開了嗓門喊。
她對于張萬森還是很滿意的，也信他的為人。要是被這倆大老粗聽了閨女和未來女婿的悄悄話，破壞了談戀愛的氛圍，她可不樂意。
“門外吵吵什么呢？”北星和萬森在里頭也聽到了動靜。
“我去開門看看?！比f森從床上坐起身，走到門前。
林大海還側耳貼著房門，一個冷不丁撲倒在開門的萬森懷中。
在一八幾的大個子懷里，林大海活像一個不小心摔跤跌落人家懷中的小姑娘。